又过了月余,四方边境开始不断的爆发外族动乱。好像病入膏肓的巨兽,再也捂不住身上濒死泛滥的烂疮。 被逼到绝境的百姓不再一味忍让,不停地有人加入到反抗的队伍。 原本疆外七族人丁并不算旺盛,加上土地贫瘠生活艰难,许多动乱都是骤起骤落,很快被朝廷暴力镇压。 而这一次,大大小小的战火喷涌而出,外域七族似乎有了组织般迅速崛起,在安王朝的边界线处连续攻克了十几个小城镇。 安王朝的皇宫内,安邺依然半死不活的靠在金椅上,薄奚尘正弯腰低头听着上训,不过并不是来自安邺,而是那金椅之后的珠帘之内。 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她抬着那高高的头颅,阴沉的目光扫视着台阶下的十几个武将。 静宁公主的脸变化并不大,但面颊上那块褐色的斑却是比六年前更大了些,几乎遮满了颧骨。她曾尝试过许多办法都无济于事,于是在脸上戴了半张金色面罩。 她的眼睛比以往更加修长,眼尾带着一丝狠辣一丝不屑,而这种近乎癫狂的神色只增未减。 “一群废物!大安养你们几十载,三十万兵将,竟不能将祸患斩草除根?”静宁鲜红的指甲紧紧的扣着椅背,声音嘶哑而低沉。 薄奚尘看着其他武将弯腰低头不敢言,只好吸了口气,回道, “近两月来,这些贼子仿佛被注入了新鲜血液般,迅速崛起。此前是偶发,镇压尚可,只是如今四方八围遍地开花,还需二十万精兵留守上京,其余分兵镇压,将士们疲于奔波,需要些时间……” “哼,新鲜血液……不过就是钱,想不到,本殿养的狗居然敢回头咬我!” 静宁公主长长的指甲轻轻的弹着,“再发五万精兵前去西蜀、陇南镇压,派出一队暗探去打探,他们的领头人……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知道……他是谁了……” “可是皇宫守备……”薄奚尘迟疑了一下。 “哼……”静宁公主眼角扫了一眼前面精神萎靡的弟弟,轻蔑了笑了两声,“这里有什么值得守备的……” 薄奚尘抬头看了一眼静宁公主眼里如狼般阴狠的目光,低头退了出去。 而他还未走远,听见殿内“嗤啦”几声,是一柄钝刀划破皮肉血管的声音,殿内十几个武将只剩下了六人。 六个人哆哆嗦嗦满脸惊恐看着旁边散落满地的尸体,台阶上的珠帘一动,静宁公主背着手走到了前面,冷冰冰的说道, “再丢一城,提头来见!” 殿下的活人连滚带爬的出去了,进来了几十个侍卫面无表情的拖走了尸体,又有十几个小太监拿着水桶和抹布跪在地上默默的擦着粘稠的血迹。 执着钝刀的黑衣人,拿袖子揩了揩刀上的血,默然的站回了静宁身边。静宁看着地上那些血,淡淡的问道, “莫邪宫以及云沐官剩下的,可都清洗干净?” “派出去的一百多暗卫回报,夜楚云撤的很迅速和干净,想必有人给了他指点,来不及撤走的,俱已伏诛……”另外一个幕僚低头禀道。 “到底是有点可惜了……”静宁摸着脸上那个小小的金罩,沉吟道,“那边有什么消息?” “眼下挑战整个江湖时机还不算成熟,他还是忌惮不敢大肆作为,但边境死尸甚多,‘种子’已培育了不少,‘炼兵’只再要些时日……” 静宁公主鼻子里轻哼了一声,长长的护甲扣进了掌心,“我一定会看着那丫头,以及她所挚爱的一切一点点毁去……我要成为她这两世的噩梦……” 说着,静宁公主回头嫌恶的看着在金椅上精神萎靡的安邺,“若不是怕收不住薄奚尘,还留着这废物干什么……” 静宁公主走下了台阶,路过一个小太监时,因为她身上散发的一股子尸气,那小太监忍不住轻轻打了个喷嚏。 静宁公主低头看了他一眼,随后他的头已经飞离了他的躯体。 黑衣人的刀迅速入了鞘,紧紧的跟在了静宁的身后。这个人从未说过一句话,可是浑身上下透着的都是令人不敢直视的死亡气息。 看着静宁渐渐走出殿门的身影,坐在椅子上的安邺突然睁了睁那双迷离的眼睛,狠狠的哆嗦了一下。 恬静而安稳的日子又过了月余,紫月门开始接到来自荒泽各处的消息。 沉寂了大半年之久的鬼魑开始在各处现身,但又流窜的很快,往往出现在一处杀人掳掠之后,就会迅速的转移。 信使台被毁,江湖各处的传音速度又慢了下来,往往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紫月门人力虽然增长,但是能派出去的弟子还是很少。有时候碰见离得近又棘手的事情,紫月寒会亲自去一趟。 涉及鬼魑的动向,羽青开始出入议事厅。 紫月寒分身乏术时,她也会主动帮他看些折子。她见解独到,做事果决,原本十分依赖紫月寒的长老和弟子纷纷改观,门主若不在,常有人主动奏报于她。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想到终要决战孤枭,羽青练功更加刻苦。她的武功多源自于自悟,没有很成熟的套路,紫月寒下了不少功夫帮她调息理气,梳理招式。 九百九十九级台阶之高的广场上,五光十色的琉璃瓦下,云雾缭绕,烟霞弥漫。经常会有一白一红的身影,迎着晨曦,背着落日,一招一式,一剑一伞,练功,习武。 “剑为器中君子,果然更要领略剑意,坚定道心,很难速成。”羽青又练错了几招,不禁有些气馁,“剑招与我的云巫伞,还是不好融合……” 紫月寒笑着摇了摇头,把自己手中的月盈放进了羽青手里。 羽青握着那冰冰凉凉的剑柄,看着上面落羽纷飞,瞪着双眼感叹, “龙髓虽为神龙戟之灵核,但我依然觉得月盈剑才是最强神兵。” 紫月寒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笔直的划过空中,往前刺出一剑,流光飒飒,罡风猎猎。 “心中有剑,剑中有意。它并非至强,而是陪伴我太多年了。” “所以,外人皆道飞羽弓是你的本命之器,其实不然,月盈才是你的心源。” 紫月寒点了点她的头,“授业于姑父,弓是外相,剑是本心。可是我还是挥不出,姑父那样的一剑绝杀。” 羽青看着紫月寒越来越柔和的眉眼,“是因为你至仁至善,不够冷酷无情。但我相信,你会有自己的剑意,不一定是绝杀,但定是最强。” 紫月寒心里一暖,握着羽青的手不禁又加重了些,斜向劈出另一剑招。 岁月无波,只要回头,她或他就在那里,人间美好,世间之色,不过尔尔。 羽青虽多有抗拒,但是还是抵不过易晨飞的软磨硬泡,非要与紫月寒的十个弟子一起习武。 旁的不说,接触多了,这十个徒弟倒是率先倒戈,跟羽青热络起来。 “师娘,为什么你的武功路数跟师父不太一样,虽同为化境,可气韵流动、吐纳调息毫无相似之处。”大师兄言时稳重,对修习练武十分沉迷。 羽青举手看了看,想想总不能告诉他们自己的经脉不同常人,便换了个思路简要说道, “这悟道呢,并非只有一条路。你师父天赋高,名门正统,紫阳是祖宗遗留。那我们不如他,只能多勤奋,多钻研,其实天地之间,很多东西都可以带你悟道,带你修行。要多思多想,心存正气。” 言时初时呆呆的,后来仿若心里被点开了个窍,嘀嘀咕咕的重新拿起剑练了起来。 “师娘,听说你的神兽比师父的还要威风,是上古之兽!”四徒弟温眠紧紧的盯了羽青的伞。 羽青想起多年前流溯门的师弟师妹也是这般缠着紫月寒,原来易身而处自己也有被追捧的时候。 羽青十分谦虚的摆了摆手,“不不不,自然还是你们师父的凤凰好。” 伞面之上忽然闪过一丝光,一缕绿墨绕上了羽青的胳膊,缠住了她的腰。温眠结结巴巴的指着碧游,“这是……那神……兽。” 羽青拍了拍自己的身上,绿光蓦的缩回了伞面,羽青莞尔,“对,一个小心眼还爱显摆的……神兽。” “师娘师娘,你与我师父怎么认识的?谁先喜欢谁的?”田禾永远是那个游离在修行之外的另类。 在一边习练的叶秋萍听见了,忍不住凑了过来,满脸期待的说道, “师娘,讲讲嘛,我们都想听。” 说着,一旁的人都凑了过来,一群人围成了个圈,各自在周围坐了下来。 羽青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四处环视了一圈,才小声说道, “那……肯定……是我啊。” 一群人都瞪大了双眼,一脸的不相信。 “不可能。师父看师娘的眼神,跟被下蛊了一样……”田禾语出惊人。 “是啊,师父最近对我们的笑容都多了,怪……瘆人的。” “我听司南大师兄说,师父以前根本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冷冰冰的,说话都是几字禅。” …… “你们师父那时候名声太过,我是个草包,我可是从众多名门小姐手里抢过来的……在上京,就有一个‘大家闺秀’……” 羽青一板一眼半真半假的讲着,似乎思绪也飘到了多年之前。 “师娘,你真勇敢!我觉得身为女子就应该这样!”叶秋萍满脸羡慕。 田禾却拧着眉头,一脸的不屑,“可师娘你那么好,我师父都没情敌吗?” “咳——”几个人还凑在一起七嘴八舌的,忽听人后一声重重的咳嗽。 所有人包括羽青在内,一听见那声音忙不迭的绷直了脊背,站起身来回到各自的位置,紧紧的抿了嘴,大气都不敢出。 紫月寒走了进来,易晨飞和壳儿跟在后面,易晨飞幸灾乐祸的看着他们十几个人。 羽青看着紫月寒一脸严肃盯着田禾,她忙讪讪的笑了笑,“练功枯燥,劳逸结合嘛……” 紫月寒面无表情的扫了她一眼,“你的剑招练熟了吗?” 羽青翻了他一个白眼,没底气的小声说道,“没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蹲太久了,腿有点蹲麻,羽青不自觉的转了转脚踝,继而恨恨的盯了后面的易晨飞一眼,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壳儿明显也缺乏点立场,分不清里外。 紫月寒的眼神又逡巡了一圈,郑重其事的在高座上坐了下来, “小十……” 田禾怕的都快哭了,每日功课她最拖拉,做不完次次受罚的都是她。她撇撇嘴,求救的小眼神忍不住瞥向羽青,“师娘……” 羽青不自觉的眨了眨眼,脸上随即堆满了笑容,“那个……” “你先别说话……” “嘿,你……” 紫月寒用眼神逼退了她的话,随后朝着田禾以及众徒弟说道, “你们很好奇,我跟你们师娘之间的事吗?” “徒弟不敢!”言时与几个师弟忙的低下了头。 “不不不,徒儿不敢……师父……”田禾拼命的摇头,委屈巴巴的噘着嘴。喜欢紫青传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紫青传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