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行看看手表,临时从魔都出发懒得摆谱,路上请家在蓉都的大学同学帮忙安排辆车还是可以的。
不过也没搞得很浮夸,一辆标轴路虎后备箱里装了些进藏必备补给品,后排座扔着两身御寒衣服和一部卫星电话,基本符合“苦难行军”要素。他问柳青玩没玩过自驾,意思是给她做个心理建设,那种天上救援直升机二十四小时待命,地面带着向导医生保障车队的自驾大家都玩过,这次可不是。
“柳总,你和晨晨坐谢总的车,跟我们后面。”程维跑前跑后组织车队。
谢景行和柳青两人隔着太阳镜对上眼神:“你车技行么?”
“你敢坐我就敢开。”柳青双手插在口袋里扬着下巴。
“行,那就出发。”
谢景行把车钥匙扔给她干脆利落钻进后排座,换上冲锋衣系好安全带披着羽绒服倒头就睡,柳青接住车钥匙坐进主驾驶嘭的一声摔上门。
女经理刘晨跟李延大眼瞪小眼,心里都有点慌一切尽在不言中,后者主动坐到副驾驶吨吨吨灌红牛,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端的是高端人肉雷达自动驾驶功能。
柳青嚼着两粒口香启动车子调好座椅位置,感觉少点什么打开车载音响播放音乐,痛仰乐队的《公路之歌》。
“梦想在什么地方,总是那么令人向往,我不顾一切走在路上,就是为了来到你身旁……”
应景的歌曲律动欢快盖过谢景行鼾睡声,让柳青三人不至于被传染犯困,目标珠峰大本营,前进。
折多山,康巴第一关,翻过这座海拔四千多米的山峰便进入了地理意义上的雪区。
早上到中午一直开了五个小时车的柳青渐渐产生高原反应,后视镜中谢景行和女经理刘晨睡的正香,李延瞪着猩红眼珠子手握氧气瓶。
想换人开却过意不去,好在路过进山垭口时程维在微信群发消息提议休整十分钟。
“醒醒,去个厕所。”
柳青主动叫醒谢景行,早上那几个淡黄色迈动瓶子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要不是不喊醒他,待会在路上尿急怕是会不拘小节。
“才开了五个小时?”
谢景行跳下车伸懒腰,精神头不错抓起包薯片吃,含糊不清道:“我听说这附近有个观雪台去看看。”
“路不好走,可能耽误时间。”
程维艰难呼吸,天天坐办公室参加各种酒局身体略虚,其他几人大差不差,柳青和刘晨唯二的女性反而高反症状最轻。
剩下就是谢景行和李延活蹦乱跳没事人似的,一个氪金战士登过阿尔卑斯山,另一个氪命战士无需多提。
他气定神闲说道:“来都来了,后面的路更不好走,先提前适应适应,我前头带路。”
折多山的藏语含义是‘蜿蜒曲折之山’,盘山公路弯弯绕绕,从垭口上观雪台要爬一段相对而言不短的栈道。
十月初当地温度降低冷风席卷,滴滴一行八人尽皆身披羽绒服扶着栈道扶手慢腾腾一阶一阶挪动脚步,风掀翻了草帽,手中的氧气瓶愈发沉重,在众人手中传递着。
“给我,吸一口。”程维双手撑膝盖。
发丝紧紧黏在脸上,柳青张着苍白嘴唇无声递出氧气瓶,目光不自觉投向走在最前头双手叉腰俯视着,等待众人追赶的谢景行。
低下头缓缓吐出口气好像又有了力气,直起腰继续向上。
顺着栈道向上,山巅有一座经幡阵,一道道色彩鲜艳的经幡连接天地,在猎猎风声中经久飘扬。
祈福之地,有本地商贩售卖隆达纸,藏语中隆是风,达是口,写有真言经咒的隆达纸会将人们的祈祷借风说给神佛听。
“你的,站稳了。”
“给你,撒之前要祈祷,要不然神佛怎么知道你拖风给他带了什么话。”
“用帮你拍照吗,我技术还不错。”
谢景行将隆达纸分到每个人手中,最后轮到柳青,他举起相机示意。
碧空如洗湛蓝如宝石,隆达纸满天飞舞,柳青也要飞起来了,抛洒用力过度陡峭峰顶与强风作用着惯力。
谢景行眼疾手快用手扯住她衣领,瞥了眼栈道外滚落的太阳镜:“小心点。”
柳青什么都没说,大家见有惊无险,有心关心安慰几句却没力气。
省略客套径直原路返回下山,高原反应越来越严重氧气瓶几经流转见底,谢景行拖着柳青,程维和李延架着出现的第一位病号。
病号发烧了,他说车上备了感冒药他没事。
于是再次上路,谢景行开车,柳青主动坐到副驾驶。
雪山,冰川,河流,湖泊,无需停下风景就在路上,两天一夜三辆车便即将抵达终点,但种种问题没有因为脚步不停就饶过众人。
高原反应导致的炸轮胎,艰难路段的陷车救援,病号增长到三个吃光感冒药吸干氧气,一枚小小的碎石子绷裂了路虎的前挡风玻璃。
谢景行眼泛血丝嘴唇干裂,柳青把从好心路人手里买来的氧气瓶递到他嘴边,等了几秒收回贪婪的用力吸气,尽管氧气瓶口沾着浓重的烟味。
中控台上扔着半块士力架,那是她昨天吃剩下的,现在成了驾驶员的特殊补给品。
苦难就是苦难,苦难的行军无法改善两人之间的矛盾怨怼,只能让两人看到对方最狼狈不堪的一面。
“我们到了,到了吗。”
刘晨双腿绵软感觉像是踩在上打着晃,仰头看目前的酒店招牌不确的说。
柳青扶住她,其实是互相搀扶,走过全程五千多公里的最后几十米。
“辛苦你了。”
酒店大堂撑着最后一口气办完入住的程维瘫在了沙发上吸着氧气。
谢景行逐一分发房卡:“休息,晚饭会送到房间里,有事打前台电话。”
没人动弹,包括李延所有人都在吸氧,他也抱着氧气瓶平躺在地上,腰疼腿疼。
酒店前台员工见惯了这种场面,贴心地降低大堂音乐声,依然是那首《公路之歌》。
“梦想在什么地方,总是那么令人向往,我不顾一切走在路上,就是为了来到你身旁……”
“梦想在不在前方,黎明的曙光已微微照亮,我似曾闻见鲜在盛放,那是燎原星星的火光……”
柳青哭了,程维也在哭,仔细看看刘晨同样抹着眼泪。
谢景行哭不出来只觉得累,饿得要死;这是他走过最长的一段路,万里之遥。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