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王玄到了上清宫大门之外。说也奇怪,此地空无一人,好像他们的注意力都已经转移到了山下去了。于是,王玄立地之后,对着阖上的大门久久呼吸。待得自己呼气匀称之后,心静如水。最后他还是大步上前去将大殿之门推开。
“嘎嘎!”
上清宫大殿之门被打开了,仿佛打开了命运之门。可能王玄自己都不曾意会到,他这么随意一推,将自己推到了人生的又一新境。里头居然寂寥无息,仿佛无人。王玄对着正堂之上供奉的三清神像,深深膜拜。说起来的话,缙云山曾经也有过那么一段时间对于道教的仰仗和顶礼,只可惜他们动机不纯,所以最终未能够将道学完全衍生到缙云山。
王玄突然间想到了当年百里江海上此来休息崂山气宗内功,最后还是败在了莫不归手中。一时间他又开始想到了自己的妹妹王静怡。
“静怡,哥哥每次到崂山来都会有这一种莫名的愧疚感......”王玄突然自言自语道,好像在对着某个人说些什么话,只是这些话只有他们几个人知道,旁人无人知晓,也是无意领会。王玄忽然间随便挑了个椅子坐下,神色倒显得几分从容不迫。
“不知道百里江海怎么样了?”王玄端起来茶杯,也不客气就要送到嘴边饮一口。
“没想到居然还有人记得贫道?”突然间,大殿之中回荡着一声。只是大殿之中除了王玄之外更无他人,所以声音显得格外回荡沉重。
“谁?”王玄突然惊坐而起,目光四下游弋。
那声音又开始想起来,充斥着整个大殿上下:“王玄,没想到今生我们还有缘再见!”说完,声语之中略带着几分怨毒和仇恨,好像要一口咬死王玄般,一字一句说得极是切齿。
“为什么你的声音如此熟悉?我们认识吗?”其实王玄已经猜到了几分,此人大概就是有生以来最引以为愧疚的百里江海。“你、你是百里江海?”王玄还是问了一句。“既然是故人,何不出来现身一见,为什么要躲躲藏藏?”说完之后,王玄依旧泰然坐下,继续品茗不辍。
大殿侧门之中忽然间传来了阵阵脚步之声,慢慢走出来一人。王玄闻到脚步之声后,立刻回头转头过去一瞥。只见一玄青色道袍,裹住岁月与自己相当的一名道士。王玄先是盯住他模样久久无语,然后缓缓站起身来。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百里江海。只不过此刻的百里江海满脸肃穆的表情,不苟言笑,已经难以再找出来曾经那个疯疯癫癫、浑浑噩噩癫道人的神情了。王玄先是阵阵发愣,倒是想不出来此人就是当初摆布如棋子的百里江海。
百里江海嗓音突然间变得几分沙哑,当然让人听后感觉几分恐惧。“王玄,没想到吧,我们这辈子还能够再见面?”说完满脸憎恶望着王玄。
此刻二位老人可谓是经历了人生整个沧桑,没想到再见之时依旧保留着青春之期的那股热血与激昂。于是,王玄盯着百里江海足足有盏茶功夫。当然,百里江海也没有移开过自己的眼神。这时候,周遭的景色静悄无音,仿佛大殿之中的风声都可以轻而易举听见。王玄和百里江海的长袍在无风自动。
此刻二人目光对视之中的不再是承诺和约定,而是沧桑和仇恨。百里江海深谙,这辈子或多或少都是损毁在了王玄手里面。百里江海突然开口道:“王玄,这么多年来,没想到你还会重现人间?当初我离开缙云山的时候,好像听闻你已经是百年归天,不知道为何又会复活重现?”说完,老眼之中透出来几丝疑惑与诧异。
王玄微微敛了敛神色,耸然道:“老夫当年为了雪洗仇怨,所以才会谎报病殁,其实非也!”百里江海听了之后,仰天一笑,道:“嘿嘿,王玄。没有想到你至始至终都是这般狡诈,正所谓狡兔三窟......”那先过往久已的仇怨再次重现。
谁能够了若我这么多年来所受的委屈和摧折,又有谁依稀可曾记得我多少个日夜的呼唤和顿挫?
也许无人可以了解。因为没有人经历过这样的一生。正值壮年之际却是疯疯癫癫,而到了晚年居然再次涌现那些沧桑,这该是多么令人惋惜和痛苦的事情啊?
其实这个世界上最痛苦、最可哀的人不是那些犯了错的人。而是犯了错却偏偏将它们一一牢牢记起来的人,往事不堪回首,旧事重提是折磨。这个世界上被痛苦折磨的人何其多,但是像他自己这样的人,又有多少深刻至此。失去这辈子最爱的人是痛苦的,可是辜负这辈子成就的男人最让人不齿的。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何必投胎做人,还不如一开始就如六禽。
王玄移动步子,双目正是百里江海,道:“百里江海,当初你我也算是尤为一场相识。只是吾妹心有所属,你何必苦苦执着至今呢?而且,我们都将百年归天,曾经的那些记忆都带到下辈子吧......”百里江海不待王玄说完,回首拒绝道:“不可能,没有那么容易!当年是你没有好好照顾好静怡的,否则的话后来的悲剧也不会酿成!”
说完,百里江海神色淡定。如果这里站着的是莫小雪或是水芙蓉等人的话,他们必定会惊诧。曾经那个疯疯癫癫的百里江海为何会突然之间变得如此淡定深沉?王玄嘴角掠过一丝淡笑,随后道:“百里江海,那你的意思是今日非要和老夫来个决断不可了?”百里江海也不答诉,慢慢坐了下来,道:“王玄,莫不归已经不在人世了。当初你骗我说只要我打赢他的话就可以将静怡嫁给我,是不是?”(未完待续)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