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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幽,她们吃完便洗漱休息了。翌日清晨,门外果然喧嚣不已。甄遥知道是那里正上门索女,因此冷面率先走出去应承。谁知里正一见是个陌生面孔,不觉警惕起来:“这不是夏老婆子的家吗?公子是哪位?”甄遥兀自拱了拱手,态度格外疏离:“鄙人正是夏婆婆的远房外甥,最近投亲于此,不知您又是谁?”“哼,我是这个村的里正。你既是夏老婆子的客人,那我便没什么同你讲的。”说着里正就要进门找老妪。“且慢,我知道你此行的目的。”甄遥语气凌厉,一眼不眨地盯着对方。“知道就好,丫头在哪儿?”里正干脆装也不装,索性开门见山。可甄遥早有对策,她让对方稍等片刻,而后单独抱出了丫头。“这孩子太年幼,可否用家传玉佩——”“迟了,早干什么去了。如今县太爷正心烦意乱呢,这回有钱也不好使。”里正恶言恶语地试图抢夺孩子。“也罢,我要亲自送送丫头。再者,没准儿我能劝动县令大人呢!”对此里正极其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紧接着就看着她们上了马车,而后嫌恶地下令:“速速赶车,莫误了良辰吉时。”此番就算天皇老子下凡又能如何,任谁来了都得给訾阳县太爷老老实实磕三个大响头。第三十二章 赶往訾阳县城的路上,那阿谀谄媚的里正不仅数度喝斥赶车的老农,还时不时挖苦讽刺甄遥……他语气恶劣至极,直骇得小丫头颤栗不休。“住嘴!”甄遥紧紧抱着孩子安抚,抬眸轻鄙地回怼:“里正本应造福乡民,而不是威胁恐吓弱小!”“哼,你这个臭书生,少在老子耍威风,等到了府衙有你吃不了——”“是吗?”甄遥眼眸一转,眨眼功夫袖间暗藏的短刀便抵在了里正咽喉处。“你你你,郎君饶命!”那里正瞬间毛骨悚然,恨怨之余更多的是哀求。“鱼肉乡里,甘当权贵的走狗,似你这等孽障还有何脸面苟活于世。”言罢,甄遥将他堵上嘴巴捆得结结实实,接着又冲极其不安的老农道:“烦请转道香源县。”“香源?”老农极其不安地问。“老人家莫担心,我自有安排。”甄遥语气说一不二,再加上行事果断干脆,老农想也不想即奉命赶车。幸好走的及时,他们前脚刚走,随后就有衙役来接应。可訾阳距香源百十里地,一来一去最少也得三日。这期间里正和献祭的童女忽然不翼而飞,那昏庸无能的糊涂县令绝对会大发雷霆。如此一来,献祭仪式定会取消或延期,且不会牵连旁人。此间种种,甄遥考虑的非常周详。只是小丫头不明白大人的事,害怕地一味瑟缩啜泣。见状,甄遥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拍慰,小丫头这才渐渐睡着。然而甄遥纵使计划再缜密,也没料到被下药的阿怜醒太早。乡野村舍里犬吠激烈,因无端来了波的生人,此起彼伏的叫声彻底扰醒困倦的阿怜。“老人家……咦,奇了怪了婆婆去哪了?”阿怜不停打着呵欠,她勉强打起精神吞了颗明神药,接着简单梳洗。待意识回拢,方推门寻人。彼时院子里热闹不已,几个衙役模样的官兵正围着夏婆婆盘问。“老婆子,你孙女人呢?”“回官爷的话,一早就被里正带走了。”夏婆婆说着泪雨涟涟。可对方根本不信,甚至还故意扭曲事实:“许是你这老婆子买凶杀人,不然里正怎会凭空消失。”“天呐,我可怜的丫头啊!”夏婆婆心如刀绞,神情灰蔽不堪。周围邻居纷纷上前作证,奈何官兵们凶神恶煞。他们不仅颠倒黑白,甚至还威逼利诱,迫使众人再不敢开口帮腔。“老婆子休要哭啼,既然交不出观音童女,那就收押听候县太爷发落!”“冤枉,大老爷我老婆子冤枉——”“来人,给这聒噪的死老婆子几棍!”为首的官兵刚下令,夏老婆子脊背就遭到重重一击。对方惯性使力,全然不顾其年迈体弱,因此三五下便将人活活打死了。阿怜开门便看见这一幕,一时间热血激涌,恨不得同这群恶鬼拼命。“婆婆!”“这位俊俏的小娘子是——”官兵们目不转睛地望向阿怜,眼底毫不遮掩的算计。“这世道还有没有王法?”阿怜双拳紧攥,抱着夏老婆子的尸身冲这群刽子手暴喝。“王法?嘿嘿,告诉你,我们就是王法!”他们见阿怜妩媚多姿,暗地竟生了夺取进献之意。甄遥百般考虑,全然没料到如此境遇。毕竟谁能想到,一个小小的县令无法无天到只手遮天的地步。然而终究是天高皇帝远,禁庭中的圣人焉能一一详查!何况宁国坤宇殿,此时仙鹤铜炉烟雾缭绕,寝宫帷幔重重叠叠。韩姯奉急诏而来,在这王权之道上,每走一步心就杂乱。她委实不明白,圣人为何这种时候见自己,难道意图栽赃陷害不成……种种猜测,皆令人绝望。“是蛮奴来了吗?”帷帐深处突然响起阵阵咳嗽。闻声,韩姯毕恭毕敬地俯身请安:“臣恭请圣上万安,愿吾皇早日康健。”“无需多礼,起来陪孤说说话!”“是。”韩姯话音未落,圣上的贴身女官姑茨便引其入内。此番回京虽有多日,但她们母女相见还是第一次。原以为圣上雌风不倒,没成想格外憔悴惨淡,再无昔日美艳绝伦之容。饶是韩姯对其心有芥蒂,亦免不了为之伤怀。“一别多年,圣上——”韩姯难掩哽咽,数度难以言语。“蛮奴这是怎么了,记忆中你素来不喜落泪。”冷酷熟悉的嗓音,没由来地召回千丝万缕的愤懑。韩姯竭力隐忍,头也不抬到:“臣失礼了,还望圣上见谅。”“你何错之有呢?”一道沉目倏然飘至。“这……罪臣不知。”“好一个不知!”圣上忽地勃然大怒,火气不觉牵连肺腑,以至于满掌鲜血。“臣该死——”“二殿下慎言!”姑茨本能为之斡旋,不料圣人挥手命其退下。“蛮奴,时至今日你对孤还是深恨不已吗?”母女相对,四目交织。韩姯起初摇了摇头,然后在对方审视逼迫的眼眸里溃败,她垂下头低声道:“臣辩无可辩,生死任由您做主。”“既然生死由我做主,早知今日,孤又何必费尽心思生你!”一代女皇鬓发苍白,精致眉眼亦随时光黯淡。韩姯哑然地含泪凝望,百般犹豫终是将心魔溢出。“可我自幼长于冷宫,明明也是您的孩子,但从来都矮秦宜半头。她是耀眼的长公主,而我只是贱奴之女。”一语未必,圣上挣扎着从榻上撑起,接着眼眶通红地扬臂。“你这逆女!”响亮的掌掴声,倏然打破寝殿的沉寂。“臣哪里讲错了?”韩姯不愿再自欺欺人了。“你大错特错,你……你就不想想,你们到底是谁的孩子?那些愚蠢男人吗,不,你们是我韩惜宛一人的孩子。他们不过是榻上的玩物,更是我四海拥握的工具,你怎能妄自菲薄!”“不,不是这样的。”圣上之所以这样讲,肯定是为了让她死心塌地效忠秦宜。“蛮奴,你可知国姓为苏,你姓韩。”韩姯委地不语,咬唇默默流泪。“我母后为京都望族韩氏女,她一生不愿婚嫁,却被皇权世道所害。入宫以后,她开始明白权力为何物,因此苦心钻研了一辈子,最终先皇的子嗣只剩下孤,可代价是我再也没有母亲了。”韩惜宛转身拭泪,回眸又是铁血女皇的坚韧不屈。“孩儿不解!”迎着韩姯痛苦的注目,韩惜宛微微叹气,难得蹙眉:“孤家寡人不是那么好当的,你比我幸运,不用与世家交易便可大权在握。秦宜不比你幸运,你只看到她的跋扈娇宠,却没意识到她早被放逐。”“圣上?”韩姯霎时遽然,整个人像被一下子抽空。“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孤很可怕,但蛮奴你要知道,我不只是你们的母亲,孤更是宁国之主。时辰不早了,孤要好好睡一觉了,这些年太累了——”“圣上!”韩姯依然喊不出那个字。“傻孩子,你的路尽管比我当年好走,可内政党争不比其他,非一日能解。孤对于你没有任何要求,于秦宜也是如此。”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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