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遥话音未落,气氛骤寂,一瞬间阿怜就连呼吸都竭力压低。到底该怎么办,她就是低贱卑微啊!涩泪在眶中疯狂打转儿,可自尊和骄傲终是不许盈珠溅落。与此同时,甄遥情不自禁地侧眸,余光借着帐缝月华轻落在那微抖的薄肩上。回首匆匆,不过几日她的心已开始不受控。可惜造化弄人,她们注定擦肩而过。只是阿怜以为的嫌恶,却是疏离冰封下的格外宽容。两颗满心,各自在无眠的静夜里放空。更声乍响,子时倏逝。阿怜头一次为情所伤,她不想承认,但也无法否认。她疯狂迷恋一个不爱她的女人!初见是未曾设想,同榻则令人浮想联翩……虽说强扭的瓜不甜,可她渴了这么久,怎能甘心看这瓜兀自熟透萎败。不,她宁阿怜可不是什么佛心善女!这强扭的瓜,她还偏要硬扭一番。阿怜历来动作比脑子快,就在甄遥无法释怀丝丝缕缕的歉意时,她便以玉石俱焚的勇气将其拽到身畔。“你要做什么?”黑暗中,迎着甄遥近乎讶然的诧问,阿怜嘴角得意地勾起:“自然要做欢喜的事了!”甄遥有些呆愣,反应过来立即痛斥:“你敢——”耳边赫然传来一声寒彻的嗤笑,阿怜不仅身体力行,还肆意挑衅地撕咬她绯红的侧脸。“太太,你恐怕得重新认识我了!”图穷匕见,色字当头,鼠胆猖狂。哪知甄遥噤没片刻,忽然轻笑起来。她嗓音婉转悦耳,宛如珍珠滚玉盘,直听得人骨节酥软。“喂,你乐什么?”明明这种时刻,她该卷起被角裹紧自己,而不是这样的气定神闲。不知是不是错觉,阿怜竟从对方的笑声中觉察到某种可怖。似乎从她彻底破罐破摔后,老实本分的苏太太再也不是原想的那个人了……“你在冒犯我,我连笑一下都不可以吗?”甄遥化守为攻,反手扼住她的下巴,然后在阿怜目瞪口呆中褪去她所有衣物。“太太耍流氓——”局势一朝突变,此刻紧捂胸口的倒成了阿怜。“嗯,那你是要报官还是呼喊?”纵使阿怜抱着破釜沉舟之志,但苦于反被嬉戏,这可万万不得行!“你……你不是正经太太!”“所以呢,你又是什么正经姨娘!”甄遥半撑起身子,一眼不眨地凝着阿怜。不知是她目光太灼热,还是对方做贼心虚,竟没由来地乖顺。“我后悔了,你起开——”“阿怜,我不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看门狗。凭什么你想要就要,现在风水轮流转我是庄家!”老天奶,初见惊鸿的清冷美人,怎么突然如此霸道阴鸷。阿怜迷鹿一样惶恐,她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气势莫名弱下来。“太太,好太太,我……贱妾,贱妾有孕在身,只怕无法侍奉。”适才虽然极度迫切亲热,但阿怜到底没做好被对方牵着走的准备。再者电光石火的一刹,她开始莫名忧愁,无端害怕这次任务失手。眼下苏家库房的钥匙,可在苏太太手中攥着呢!一想到这点,阿怜就恨不得掐死自己。她只顾着贪香逐美,却忘了最重要的事。也罢,横竖都是骗。鱼水之欢譬如朝露,总归日后会拍屁股走人,索性彼此都得些甜头。彼时阿怜自作聪明的小算计,殊不知为她埋下了懊恼不已的巨患。“好一个无法侍奉,那你还故意挑拨。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似乎有人说不必在意她的身子。”“呃,贱妾嘴贱。”阿怜滑跪的很自然,异常温柔小意。幸亏甄遥素来忍性十足,般若佛经口中诵,激情热血亦慢慢冷却。待思绪恢复清明,她方悄然躺回自己的地方。两相无语,暧昧欲想。直到阿怜冷不丁地询问:“对了,老太太明日让你带我参观库房。”甄遥迅速皱眉,但她语气不显到:“竟有这回事,难道老太太不放心我,还是说你在背后搞鬼?”“太太莫要血口喷人,我一个小小侍妾,哪会有什么坏心思!”哼,鬼灵精的小丫头。“那你要看什么,反正苏府早晚都是你的。”阿怜郁闷地翻了个大白眼,真要是她的就好了,她势必先强了当家主母。“太太少打趣我了,谁不知老太太防贼一样戒备。思来想去,这府上也就太太疼我,要不我怎敢在你面前荤素不忌地袒露真面目。”“什么真面目?色欲包天,还是其他不可说。”阿怜听了简直闹心,可就在她努力解释之际,不察甄遥已再度抵近。“我不过是爱慕太太,好好的女儿家被你说成了淫贼,我定不认!”“阿怜,你不乖。”甄遥说着吻上她粉嫩细薄的眼皮。“太太——”阿怜颤抖着拢紧她,哪知此时门扉轻启,守夜的青儿打着呵欠道:“时候不早了,太太、姨娘怎么还未睡?”许是适才音量不知不觉中拔高了,竟引来当值的小丫鬟探察。阿怜窘迫地牢牢抓住甄遥的臂腕,一副小媳妇样地窝在对方胸前。短暂的沉默里,她隐约感受到甄遥的无措,于是忙随谎就扯:“无事,你不用管,我同太太嬉戏呢!”第七章 青儿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顿觉自己大惊小怪,于是又蹑手蹑脚地退回外间。不知过了多久,榻内甄遥缓缓推开阿怜,楚河汉界再度划分。“太太这是何意?”甄遥不由自主地抿唇,嗓音莫名发干:“睡吧,你明日还要参观库房。”此话一出,饶是阿怜仍有贼心也值得作罢。然而终究望梅止渴,通体有股难以疏解的滞气堵塞。阿怜闷了老半天,仍心有不甘地暗抬指尖,接着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对方的细臂。“那明晚……我与太太继续嬉戏?”“放肆!”“太太冤枉呐。”闻言,甄遥眉目生寒,语气倏地漠然:“晨起我要去西山礼佛,以后你少胡思乱想。”“为什么?”面对阿怜的质问,甄遥背身以对,一副多说无益的冷酷模样。此情此景,直教阿怜掌心紧攥。纵有千言万语,都无法再诉诸于口。至于那个莫名其妙的吻,亦在无声无息间磨灭。一夜风吹,廊前花落。阿怜醒来时,榻上除了她早已空空荡荡。“姨娘早,您睡得可好?”红儿殷切地进来侍候。“嗯,太太呢?”阿怜敷衍地笑了笑。“太太去妙禅寺上香了,对了,柳嬷嬷在外面等您好久了。”“她来做什么?”“奴婢不清楚,她只说是有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您。”红儿话音未落,阿怜当即皱眉,洗漱完毕指着衣柜道:“喊她进来,顺便给我挑件宽松的衣裳来。”很快柳嬷嬷入了内室,阿怜对镜梳妆,头也不抬到:“一大早的,嬷嬷有要紧的事?”柳嬷嬷当即咧着嘴角回答:“姨娘有所不知,老太太最是疼您。这不日夜担忧怕您吃不好睡不好,所以特意高价从江南聘了个厨娘——”果然不出阿怜所料,净是些鸡零狗碎的闲杂事。“得了,以后这些穷酸事不必告诉我。我还当府上发了横财呢,不过是找个做饭的罢了。”阿怜压根懒得听,也没有心思应承对方。眼瞅马屁没拍到正点,柳嬷嬷那是臊的老脸通红,支支吾吾地转移话题:“是是是,姨娘且随老奴去花厅——”“不了,左右请了厨娘,以后我和太太就在芳馨苑里开小灶。时候不早了,你赶紧回去禀告老太太吧!”“这——”“没什么这这那那的!”柳嬷嬷当即傻了眼,她本是按老太太的嘱托,试图挑拨阿怜和甄氏的,哪儿成想三言两语反被阿怜打发了。“姨娘留步,老奴——”“柳嬷嬷请回吧,姨娘打起床就心烦,您何苦硬触她的霉头。”“哼,你这丫头可不许偷懒,须得打起精神好生伺候。”红儿鄙夷地撇嘴,心道太太平日可没少受她们欺负,如今倒好全教这个顽劣姨娘给整治了。这还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柳嬷嬷咬牙切齿地走后,阿怜便一刻也等不及地催促:“红儿,太太临走前有没有嘱咐你什么?”“交代了,说是让奴婢带着您参观库房!”阿怜顿时喜笑颜开,得意洋洋道:“就知道太太体贴,那还愣着作甚,咱们赶紧过去瞅瞅。”红儿讶然地敛神,而后迅速垂首:“但凭姨娘做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