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部,碧君厅。 「子肖,这院子还是你在照料的吗?」卢夕蝶问。 「你徒弟吗?」 清音镇有八音乐师,为八部当中的最高位阶。成为乐师者需有一定资历与实力,殷麈、张晟两个少年当上木部、匏部乐师时,已引起不少闲话,後来小他俩一辈顾子肖当上竹部乐师,流言蜚语更是满天飞。 「她b你细心。」卢夕蝶走到顾子肖身边蹲下,看着师弟吃得津津有味的满足表情,露出微笑,「这些竹子种的b我上一次看到时,好太多了。」 「跟你相反呢。」卢夕蝶又笑了。 来人一身铁灰的衣裳,黑发盘成垂挂髻,一双碧蓝的眸子宛如海洋一般清澈,与顾子肖有三分貌似,七分神似。 顾子肖罕见地没有立刻回嘴,而是默默咀嚼口中的艾粄,他看着少nv,突然伸出食指戳了对方白软的颊。 「你才做什麽?最近忙到没空来找我,怎麽,师姐一来,你就有空啦?」顾子肖扬起手臂,挡住妹妹径直朝脸而去的一脚,「疼!你好狠的心,这样欺负你哥哥!我本来因为你前几天表白被拒绝,不想和你闹的!」 卢夕蝶看着这对兄妹,忍不住笑出声,这一笑,两人停下打闹,先看了他们的师姐一眼,注意到对方也在看卢夕蝶,哼了一声扭头不理彼此。 「还能是谁,晟哥哥罗。」顾子肖接话,一脸可惜了地上那些艾粄,沾了泥土的外貌实在不讨喜,有些上面还有顾予的脚印。 「别提这件事!」顾予大喊,又扑进卢夕蝶怀中,「他不喜欢我就算了,当朋友还是可以,只是……只是最近我还不想见到他。」 但看了妹妹失落的表情,他改了一句:「晟哥哥那德x,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他看到可ai的nv孩子就手痒,忍不住要去逗弄人家。」 听见这两个名字,顾子肖表情闪过一瞬冷漠。 「特殊的客人?」不仅卢夕蝶感到好奇,顾子肖也被挑起兴致。 魂牵梦萦?真是那个三煞之一的魂牵梦萦? 「咦?为何?」顾子肖问。 顾子肖震惊到松了拿着艾粄的手,顾予眼明手快地接住,夺过去吃了起来。 「我更好奇你怎麽知道的。」顾子肖反问。 三煞之一的魂牵梦萦,所在之处会出现大量失魂与梦魇作乱,几年前在回春岛引起不少恐慌,最後没消息时,陆上人只道他si了,没想到还活着,并且成为回春岛的一员,前来参加这一次婚宴。 除了魂牵梦萦,还有屍山血海与暗涌夜行。前者经过之处,坟墓被掘,屍毒蔓延,一旦中毒,只能断去中毒伤处,若是不幸x1入或摄入屍毒,只有si路一条。後者则在疾水洞附近作乱,传闻是那片水域抓交替的水鬼,不少船经过时被掀翻的。 「那你有看到他长什麽样子吗?真如传说所言,像只野兽全身长满胡子?」顾子肖问。 「咦?你不是看到他了吗?怎麽会不清楚?」顾子肖惊呼。 「而且他好像是哑巴,」顾予接着道:「刚才他跟我说话时,都是用灯笼的手柄写在地上的。」 「原来如此。」顾子肖道,嘴角微微上扬。 「是啊,哥。」顾予附和,「要是他被你惹毛了,清音镇出现大量失魂与梦魇……我可不想被波及。」 那人一袭紫罗长袍,背着一把纸伞,手上握着一柄灯笼,日光下看不清灯光,只隐约感受到一抹幽蓝在灯笼里忽明忽灭。 「嘿,这位……公子?小姐?」顾子肖走到他面前,笑着搭话,「你缠成这样,不闷啊?是我的话肯定就被热si了,」 这一次对方有反应了,层层白布下的双眸似乎是在狠狠看着顾子肖……身後的人。 小腿被戳了一下,顾子肖转头,魂牵梦萦刚用灯笼木柄写完一段话在地上,要他看。 顾子肖恍然大悟,那些人不是在议论魂牵梦萦,而是在议论自己!同为回春岛的人,他们早习惯魂牵梦萦的怪异独特,却是第一次看到有人主动跟三煞说话的。 他似乎捕捉到魂牵梦萦细小的笑声,可惜看不到他的表情,那笑声彷佛错觉。 「语心前辈。」顾子肖低声道,面对张晟的师姐,他收起平时嬉闹的模样,笑容褪去,敷衍却不失礼的弯腰致敬。 顾子肖不想和谢语心多话,转身就要离去。见他要走,谢语心放大音量道:「你和魂牵梦萦聊得那麽开心,就不愿跟我说话了?」 「师妹,火气别那麽大。」娄津斗道,走到谢语心身边,拍拍谢语心的肩膀,「他辈分小,不知道这人是谁,才会跟他搭话的。」 谢语心看起来不是普通地讨厌魂牵梦萦,已经讨厌到会迁怒所有跟他互动的人了。 顾子肖一面思索要不要问张晟或卢夕蝶有关血腥屠夫与魂牵梦萦的恩怨纠葛,一面跟在魂牵梦萦身後,想知道他要去哪、做什麽。 「喂、喂!」顾子肖大喊:「你走慢点!」 「喂!等等!」跟着魂牵梦萦绕了不少小路,顾子肖累得靠着一棵树坐下,合止厅後院是一片树林,范围不大,但绕了好几圈,顾子肖已经有点分不清究竟要往那边走才能以最短时间走出树林,「你……我迷路啦!你记得叫人来给我收屍!」 没想到,一个人影从他上方落下,直直站在他面前。 似乎是见地上没有好写的位置,他终於开了口:「骗人,你会迷路?」 「嘿,原来你会说话啊。」顾子肖笑着眨了两下眼,看着魂牵梦萦脸上的布条,「和你说话,看不到表情,怪可怕的。」 「察言观se听过吧?你遮得这麽严实,我怎麽观se?」 「话少,难察。」顾子肖模仿魂牵梦萦惜字如金的口吻,魂牵梦萦似乎被逗笑了,彷佛能看见白布下弯起的嘴角。 「因为谢语心吗。」顾子肖问道:「那nv人好像很讨厌你。」 顾子肖不说话了,r0ur0u被敲的地方。 「等等等等,哪有人故事说个开头就不讲了的?」顾子肖正好奇着,见他要走,连忙站起来抓住他的手臂,「这里没其他人,你多说无妨。」 「我……我好歹也是乐师了,少把我当一般後辈!」 「闭嘴。」顾子肖用力推了魂牵梦萦一把,低吼:「你也瞧不起我吗?」 「不,我觉得你很厉害。」魂牵梦萦淡淡地道:「天资聪颖。」 「当年我在回春岛造成大量失魂现象与梦魇,有些人虽然回魂,却成了痴呆,有些人承不住梦魇缠身……发疯、自杀的都有。」魂牵梦萦道,不时盯向顾子肖的表情。只见他听得津津有味,问:「失魂当真是类似行屍走r0u一样?」 顾子肖眼睛亮了起来,道:「多bang的仆人!」 「有没有办法可以让他们……」顾子肖还想追问,魂牵梦萦转身就走,似乎是不想多谈。顾子肖紧跟在後,喊道:「你有没有办法也让我失魂一次啊?我就想t验t验,算个人生历练,第一次失魂,多个仆人你也不亏吧?喂!」 「你吓唬我!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怕你了,喂、我说你……」顾子肖的话卡在喉中,他本往前了几步,要去揪魂牵梦萦的衣领,向他讨个说法,却发现自己的双手竟然有些透明。 此刻,身边的风景突然变了,树林飘起不少幽森鬼火,顾子肖看见一半透明的人站在树後,露着少了一半的脸盯着他看,缺失的部分还有些yet流出。 顾子肖对突然出现在身後的人感到畏惧,但当他看清那人模样时,更是吓得叫出声。 「好玩吗?」魂牵梦萦问,看着顾子肖慌乱的模样。 「只是出窍,还没飞。」魂牵梦萦纠正。 魂牵梦萦没有回答,扬起灯笼,一团鬼火飞出,撞向顾子肖的魂魄,将他推入他的躯壳之中。肖躺在地上,愣愣地看着被树荫覆盖的上方。 「是。」 「离开太久,魂魄与身t产生排斥。」魂牵梦萦伸手拉起顾子肖,「回魂後剧烈移动,魂魄再度脱壳、散去。」 「被游荡亡魂撕裂。」魂牵梦萦的回答让顾子肖想起刚才在树後的魂魄,明显不是像他一样出窍的魂魄。 「游荡亡魂会去破坏出窍的灵魂,抢夺它们的躯壳。」魂牵梦萦解释:「但别人的身t用不了多久就会产生排斥,它们又会去寻找下一个可以抢夺的躯壳。」 顾子肖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望向魂牵梦萦,一堆问题却不知如何开口。他可以感受到魂牵梦萦正散发自责的气息。 他相信这人不是大家传言中冷血无情的三煞,要是他真那麽残忍,刚才就不会帮自己回魂,而是看着他被野鬼撕碎。 气氛突然有些严肃。 「对了,你会吹箫吗?」顾子肖试图缓解气氛,从腰间ch0u起紫竹洞箫,「不会的话,我教你?」 「这你就不知道了,」顾子肖见他笑了,不再那麽沉闷,继续说道:「在清声殿後院吹箫,会听到一个有趣的笑声。我找过其他人去试了,只对箫声有反应。」 顾子肖提及笑声时,魂牵梦萦提灯的手不易见地抖了一下。 顾子肖道:「我教白鲤那小子吹笛时,才叫真正的难受呢!」 顾子肖坐在後院的树上,吹起洞箫,从地底传来一阵笑声,听不清是男是nv、是老是少,感觉是在回应他的箫声。 端详他的面容,竟有些眼熟,顾子肖仔细回想。翼火林与姝影倾城两大妖族在清语厅僵持时,城主胡妹儿身後站着的,不就是这名少年吗? 「姝影倾城,城主侍卫唐允。」少年躬身道:「久闻顾兄天资不凡,年纪轻轻就攀上乐师之位。今日一见,果真……」 唐允笑了出来,与刚才彬彬有礼的模样相差甚远,彷佛是不同人,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尖细,「好啊,子肖弟弟,几年不见,你就把我忘了。」 「当初你们来城里做客时,我可没少照顾你,现在有了新欢,就不要我啦?」唐允凑近顾子肖,「男人。」 说起两人的渊源,可回溯到几年前,顾子肖还不是竹部乐师时的事情。张晟计画要去姝影倾城玩几天,顾子肖y是要跟去。 可当时的唐允只叫允儿,外貌也是个梳头盘髻的nv子,顾子肖没认出来也不是没道理。 「这不是惊喜,是惊吓!」顾子肖喘着气,耳边还听得到急促跳动的心搏,「允姐……哥哥,你来找我的吗?」 唐允看向暗处,原本躲在廊道y影处的一人走出来,跑到唐允身後,一对全黑的眸盯向顾子肖。这人顾子肖几天前见过一次,正是他上街购物时、不慎撞到的妖族少年。 几天前在街上还没见唐允在他身边,当时是走散了? 你们见过?」唐允挑起一边的眉,打量两人,「什麽时候的事情?子肖你没欺负人家吧?」 「你身边那位就很会捉弄人,怕你被他教了几手,也会欺负人了。」唐允道:「他呢?我进镇里後还没见到他。」 唐允点点头,低声道:「果然是个拈花惹草的好男人,花丛里打滚的。」 即便是妖族,单se眼眸也是少数,顾子肖没忍住多看了柳熙几眼,後者注意到前者的视线,往唐允身後躲了躲。 「我还以为我长得多可怕呢。」顾子肖收回视线,笑道:「婚宴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们不先入座吗?」 「我怕人……」柳熙小声说道,紧抓着唐允的衣袖。起那天街上遇到时,柳熙也是一脸慌张,看起来对人群有着深深恐惧。 敬酒时人们总会站起来走动,到时场面必是一片混乱,就算走了几个人,想必也没人会发现。 听见外面逐渐热闹起来,人们开始聚集,客人入场。 唐允抬起头,是时候带着柳熙回城主身边了。 酉时已到,宾客纷纷入座。 易末萦像能感应到胡妹儿的视线般,总在胡妹儿睁眼时恰巧望向姝影倾城那边,两大美人即便众目睽睽之下,依然不掩敌意,顾子肖默念一声nv人不好惹後,转头去看回春岛那。 颜锲除了是五医之首,同时是回春岛岛主,顾子肖很意外会见到他,以往活动都是由莫绍庭代表出席,颜锲不太离开回春岛,这一次竟然来了。 今日一看,这病得可不轻,难怪不常出来见人。 树林月光莫绍庭就宛如他的称号一般,从头白到底,发se、眸se,连衣服、衣服上的绣花都是一片雪白。顾子肖不是第一次见到莫绍庭,但见几次都觉得一样刺眼,那人不会是从染缸里面出来的吧?白得这麽均匀,绣的那朵重瓣茉莉花都看不清楚了。 突然有人用力拍了顾子肖的肩膀,他正看得出神,吓得差点叫出声,一看来人,奋力拍了回去,低吼:「张晟!你没事吓人做什麽啊?讨打!」 「不用多劳,你找你的好师姐去吧。」顾子肖冷笑道,走向清音镇那集桌,坐在竹部的主位上,张晟00鼻子,坐到匏部主位。 掌声过後,金部乐师、同时也是新娘亲信的邱浦讲了几句场面话,接着邀请新人入场。丝部乐师王涉穿着大红礼服,邱妞儿挽着他的手臂,慢慢走进清声殿。 这是名副其实的琴瑟和鸣。王涉修的乐器是瑟,邱妞儿修的是琴,两人同属丝部而熟识,王涉对邱妞儿一见倾心,拜入当时丝部乐师邱妞儿的门下。 顾子肖没兴趣观看那些冗赘的流程,转头又看起宾客。他四处张望,就是没见到魂牵梦萦的踪影,想起之前承诺要教他吹箫,不免笑了出来。 坐在顾子肖旁边的白鲤抬眼看了乐师一眼,给他倒了一杯酒,低声道:「师父,别看了,喝酒。」 说起白鲤独特的外貌,可不是一般独特,她天生红发,红发在人族为主清音镇是不常见的,更何况他们已经确认过,白鲤是个血统纯正的人类,没有妖怪血统,却有像是妖一样的红发,难怪会被当成异类。 「白鲤啊,不是我要说你,这宴会都还没开始,主角都还没动筷,我们怎能自己先吃喝起来?」顾子肖类似训话般说道,手上却很坦承地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不能不说,白鲤是个机灵的nv孩。 「师父给我绣的,当然喜欢。」闻言,白鲤看着橙se裙子上绣着的鲤鱼,鳞片大小不一,身t曲线还歪歪扭扭的,b起其他件裙子上绣的鲤鱼难看不只一点。 顾子肖又斟了一杯酒,殿内依旧看不到魂牵梦萦的身影。 那侍nv笑容有些僵住,另一个侍nv喊了她一声,才化解她的难堪。顾子肖仔细一听,这侍nv叫小六。 顾子肖不好坦白自己在找三煞,正在想理由开脱,张晟像救星一样出现了。 张晟已做好被拒绝的准备,没想到顾子肖这回竟然答应,还b他积极,不免意外。但也只当他是急着去找卢夕蝶而已。 顾子肖心想,或许留在白鲤身边会好一点,至少白鲤一个後辈,还不敢逾矩。 他忍住不看颜锲与莫绍庭,深怕自己没忍住就笑出来,张晟已经打滚进谢语心怀里了,他不想看他们师门情深的画面,最可怕的是莫绍庭身後那名少年,顾子肖不知道为什麽,看到他的眼神就想後退。 卢夕蝶逗弄着怀中的猫咪,似乎注意到顾子肖的窘迫,抬头看向同桌的几人,悄声问:「师弟,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些人吧?」发的是树林月光莫绍庭、再来是津斗和语心,你认识的、然後……」 卢夕蝶把一桌人讲完後,顾子肖偷偷问:「莫绍庭後面那个人是谁?」 「那是莫前辈的儿子,莫洛宥。」卢夕蝶答道:「他平常很安静,生气起来b他父亲还可怕,别去捉弄人家。」卢夕蝶没有说,莫洛宥是曾经拿鞭子把人双腿ch0u到断的人,她想了想,还是不要说出来,以免吓到师弟。 「我可不敢。」是真的不敢,那眼神已经够毛骨悚然了。 顾子肖正愁没理由离开这恐怖的气氛,一见猫咪跑了,立刻追了上去,大喊:「师姐,我给你抓回来!」随机跑得无影无踪,卢夕蝶想留人都还来不及开口。 爬树嘛,是没问题的。抓猫?可就不一定了。顾子肖可从没试过单手爬树。 「我没带箫出来。」顾子肖大声说道,像是在说给不知名的听众听的,「改天再吹给你听!」 没有多想笑声的源头,顾子肖转而思考如何把猫咪安全地抓下来。当然,所谓安全,是指自己的安全。 可他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他手没力,身子直直往下坠。说来惭愧,他的t力,真的不是普通地差。 过了许久他才找回站起来的力量,缓缓走回殿内,呢喃着再也不爬树了之类的话。但走没几步,他又疼得坐在地上。 没准是回春岛某个人养的猫了,顾子肖吞了两颗药丸,暗骂了一声是谁养的猫,这麽没规矩。 王涉由两人搀扶着。酒过多巡,新郎官已喝得半醉,那两人表面扶着站不稳的王涉,实则拖着他继续喝酒,今夜必将他灌到不省人事! 管他洞房花烛夜?今宵不醉誓不归! 卢夕蝶单手撑着头,已快陷入昏睡;顾予脸红得像要滴出血,靠在卢夕蝶肩上;顾子肖微眯着眼,拿着酒杯摇晃,看起来还只是微醺;唐允搧着折扇,无论顾子肖怎麽劝,就是不肯赏脸,滴酒不沾,只喝那杯白水;柳熙早醉倒了,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唐允用扇子遮住脸,低声道:「城主不许。所以我把他灌醉,睡了以後就不怕了。」 「不敢当。」 回春岛那边,颜锲不知道什麽时候已经离席,莫绍庭听说只有喝一杯,便冷着脸,看後辈打闹。他儿子依然站在他身後,不笑时跟他父亲一个样,顾子肖看见他肩上那只猫咪,突然惊呼出声。 仔细一看那边的状况,不难理解为何莫氏父子脸se都很难看、卢夕蝶更是凑到顾子肖这桌来坐了。 张晟突然坐了起来,环顾四周的人,摇摇晃晃地爬向另一张桌子。 他,吻了他。 然而顾子肖只是僵在原处,直到张晟被娄津斗和谢语心拖走,才缓过神。 顾子肖一拍桌子,器皿被拍得震出不少细碎声响,他满脸通红,不知是愠的还是羞的,最後他站了起来,方才的几壶酒下肚,他的步伐依旧稳健,快步如风,离开闹哄哄的清声殿。 顾子肖大步走出清声殿。 他已经气到连猫跟人的脚步声都分不清了吗? 「因为他喝醉了,我就该原谅他?」顾子肖冷笑,「还是你想说,被匏部乐师看上,我应该感到幸运?然後跪下来给他磕头,谢谢他看上我?」 「所以你来处理我?你用什麽身份什麽资格来管我?」顾子肖正在气头上,已然忘记自己曾决定不招惹眼前这个可怕笑容的人,「他……他对每一个人都一样温柔、一样殷勤。」 「凭我算是你前辈,凭我这个前辈就ai多管闲事。」莫洛宥答得理直气壮,大步向前,盯着顾子肖的双眸,「你醉了,是时候好好睡一觉。」 顾子肖看见一阵黑暗袭来,接着他便陷入深深的梦境之 顾子肖做了一个恶梦,梦里的他年纪还很小,有一只长相奇怪的动物在和他一起玩,他们玩得很开心。 很疼。 那些小孩一个个哭得b顾子肖还大声、凄惨,跑向他们的父母,他们的父母拿出刀剑,要杀那只动物,顾子肖再度扑到牠身上,银白的刀光落下,眼看就要砍到他身上…… 如果他也有父母,那些小孩是不是就不会朝他丢石头了? 但很快地,顾子肖发现这里出现了其他人,远处亮起阵阵蓝光,是好几团幽蓝的火焰,其中有一团特别大、特别亮。 来者正是魂牵梦萦。 「要去哪里?」顾子肖问。 「我没有家。」顾子肖又哭了起来,可能是因为在梦中,也可能是因为这个是七岁时的顾子肖,他少了魂牵梦萦之前见到的狡黠,多了些稚neng。 顾子肖点点头。 顾子肖一睁开眼,就看到顾予趴在他的床边。原本盘起的垂挂髻已经散乱,妆容也花了。顾子肖试着把妹妹叫醒去整理仪容,却发现怎麽也喊不醒她。 顾予酒量并非不好,只是容易脸红,以往虽然也有过醉倒睡着,但从未像这一次,叫不醒。从前至少都还会有点反应,b如把他的手拨开,或呢喃梦话之类的。 他刚才确实在离开清声殿时,被莫洛宥弄晕了过去,但他醒来的地方,不是在清声殿,也不是碧君厅,他躺着的床也不是床,而是一张长桌! 说起符咒,顾子肖怀里本来放着几张,以应不时之需,没想到,将他与顾予困在这的人已经把它们搜走,一张不剩。顾子肖可没厉害到能凭空画符,又不敢去搜顾予的身,只能坐在桌上乾着急。 他的身躯不算高大,甚至可以称得上娇小,戴着一只狰狞的鬼面遮脸,黑绫长袍,腰间系着一串绳结,右手握着一把泛青光的九环柳叶刀。 顾子肖没想到,这麽短的时间内,三煞他就见到了两个,「屍山血海……久仰大名,能被您抓走,我们兄妹还真荣幸呢。」 「酒里有毒?」顾子肖绝不相信那瓶粉末是什麽好东西。 「为什麽要我si?跟我有仇?」顾子肖知道那杯酒下肚,自己八成是要si的,「难道是你喜欢的人被我追走了?不对啊,横刀夺ai一向不是我的作风,我也不像晟哥哥……」 「你和你妹妹,当中有一个人得喝。」屍山血海道:「没有原因。」 「不要有多余的动作。」屍山血海提醒,将酒杯放在桌上,转着手里那把柳叶刀,像在威胁。 他又思考等人支援的可行x,但他想起方才宴会上,大家都醉得不省人事,酒里面八成也被下了迷药,一坛酒或许醉不倒那些大妖,但那些贵客们一人少说都喝了十几坛啊! 「看来……这杯酒,我是不能不喝了。」顾子肖叹息,端起酒杯,「只希望你说到做到,放过我妹妹呢。」 他依言没有伤害顾予,一个泛金光的传送符咒把顾予送走了,顾子肖虽然不知道妹妹会被送到哪里去,但总好过留在这里,与三煞待在一个没有出口的山洞中。 「这si状……还、还不是普通的凄惨……」他断断续续地道。 顾子肖心想:我跟这人到底什麽仇什麽恨?要我si就算了,还要用这麽痛苦的si法。 见顾子肖已si,屍山血海满意地将他的屍t摆回躺着的样子,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像在等待。 他拿出一张符咒,施加灵力,改善洞里的空气。 他咬牙切齿,狠狠敲了一下桌子,重新把面具戴上,传送出洞。 「孟家的,你什麽意思?」屍山血海劈头就骂,「你把他的魂带走,不让我做成傀儡?」 「你……」 闻言,屍山血海笑了,「喔,你知道我在偷听?」 「我懂了,你不反对先抢先赢,但接受半路阻拦 「活人的力量b较强大,我还是希望他主动帮我。」魂牵梦萦轻笑,「而我觉得很有机会。」 屍山血海的傀儡术,如果要使用傀儡生前独特的术法,必须要把傀儡的魂魄封进傀儡里。魂牵梦萦知晓这点,为了不让傀儡完成,他扣了一部分顾子肖的灵魂在自己的灯笼里。 说起灵魂,魂牵梦萦觉得那就像是一种记忆,他在把顾子肖七岁前的灵魂分离出来时,也看到了顾子肖七岁前的记忆。他一向不喜欢随便把灵魂x1进灯笼里,进入灯笼的灵魂记忆他都会看到,而他并不想看到。 屍山血海妥协了,只要魂牵梦萦不交出缺了的那块灵魂,傀儡就不会完整,他同意让魂牵梦萦把顾子肖带走。 顾子肖屍t都凉了,可能再过不就就要沉淀屍斑。 顾子肖真实感受到什麽叫时运不济,命途多舛。他觉得自己最近时常昏倒,难道是被什麽东西缠上了?鬼魂类的问题是不是该去问魂牵梦萦啊?但他又要上哪找人? 顾子肖接过药碗,「师姐,我……」他想告诉卢夕蝶自己很好、自己没事,但他想不起来发生了什麽,一瞬间不知道该怎麽开口。 咦?顾子肖一边喝药,听着这副说辞,呛了一口,总觉得与自己印象中的不太一样。可他印象中到底发生了什麽?他想不起来! 听莫洛宥所说,顾子肖在清声殿前昏倒,他请人送回碧君厅,顾予的话,没见到,应该是自己走了。顾予发了几天的烧,b顾子肖早一点醒来。 他喝完补充jg神的药,放下木碗,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与以往一样。但他觉得少了什麽,好像刚才卢夕蝶诉说的少了一段,而他的双手少了一点什麽。 「子肖!」一阵急促的喊声房外传来,顾子肖认出这是张晟的声音。卢夕蝶起身,要开门让他进来。一推开门,张晟焦急的面孔便出现在她面前,卢夕蝶被吓得往後退了一步。 顾子肖低声道:「晟哥哥。」 顾子肖垂下头,避开张晟的视线,他没有拨开张晟的手,也没有回应。张晟以为他刚解酒还没清醒,收手後,看着顾子肖。 卢夕蝶察觉两人之间微小的怪异,笑着过来打圆场,「师弟,药太苦了吗?」 「累了。」顾子肖道,闭上双眼。 顾子肖翻个身,把自己闷进被中,不再理会张晟。卢夕蝶把张晟请出去了,她看着顾子肖,微微皱起眉,随後也跟着离开房间。 顾子肖起身,从一旁找出自己的洞箫。他正要吹奏,突然窗户被什麽东西撞开,顾子肖还没来得及错愕,一团火红冲进他的房内,撞倒几个矮柜、还压烂了一张木桌。 「你是什麽?」顾子肖吓得往後退了好几步,正想拿出符纸戒备,却发现换上的病服根本没放半张符纸。 这个外貌,又喜欢音乐,还会发出独特的笑声。顾子肖扬起一边的眉,这难道是…… 这难道就是四凶之一的浑沌? 「疼疼疼!你好重啊!」顾子肖被压在地上,想把浑沌推开,力量却不够,只能继续躺着。 顾子肖慌了,看着进来的卢夕蝶,思索着该如何解释浑沌的出现。卢夕蝶眼眸有一抹不易察觉的惊讶。 卢夕蝶走到顾子肖身边,拉着他的手,「怎麽?头还晕吗?跌倒了?」 「还把桌子压烂了……你是怎麽跌的啊?让我看看有没有受伤,有哪里会疼吗?」卢夕蝶问道,在怀里寻找药包。 浑沌蹭够了、跑到角落待着,顾子肖才能再站起来,卢夕蝶担忧地望着他,伸手理了他的鬓发。顾子肖冒了一身冷汗,好险卢夕蝶没看到浑沌,但为什麽浑沌会出现在自己面前?又为什麽只有他看得到、听得见它? 顾子肖其实还不累,他笑着应了一 「天啊,你到底想怎样?」顾子肖伸手捏了浑沌一把,手感不错,他又r0u了几下,浑沌发出低沉的笑声,滚到床下,又跑到房间角落去缩着了。 「难道又是作梦?还是幻觉?」顾子肖伸展筋骨,换好衣服後,离开碧君厅,刚推开门,就看到卢夕蝶坐在门口。 此时距离婚宴已经过了六天,姝影倾城与翼火林的人都已离开清音镇,回春岛的人因为卢夕蝶担心她师弟师妹而坚持要留下,岛主颜锲没有反对,他们b预计时间又多留了三天。 「要帮忙吗?」娄津斗的声音从顾子肖身後响起。 顾子肖看着卢夕蝶,她吹了一夜冷风,本来呼x1有些冰凉急促,那颗药在她口中化开後,过了一会儿,卢夕蝶的呼x1渐近平稳。 顾子肖点点头,带路前往其他房间。虽然是师姐弟,但让nv子进自己房间还是不妥,何况顾子肖一脸也不希望娄津斗进到自己房中。 「她没事,让她好好睡一觉就好。」娄津斗道:「我不建议你留下来陪她,你消失够久了,出去走走,让大家知道你没事。」 顾予在看到顾子肖时,立刻冲上来抱住他,力道之猛烈,彷佛要把他的五脏六腑都挤出来。 醉生梦si到底是不是这样用的?顾子肖烦躁地r0ur0u额角,粗鲁地拍拍顾予的背,「我现在不好好站在这吗?别咒我。」 迎面走来两人,顾子肖轻推了顾予一下,两人站到路边,拱手齐声道:「师父,胥乐师。」 胥梏有一头让他老了十岁的灰发,脸庞上的稚气与灿烂笑容却让他年轻了二十岁,独特的金眼让他年少时吃了不少苦头,他一身暗红se长袍,腰间挂着一面鼓。他不仅是革部乐师,还是殷麈、殷祤兄弟的师父。 「哎呀子肖啊!你可终於醒了!」胥梏捧起顾子肖的脸,似乎是在确认眼前的顾子肖是本尊,「看到我们这麽生疏吗?还让路给我们。」胥梏转头,看着一脸微笑的赵伨天,道:「阿天,肯定是你的问题。」 「谁叫你都躲在壁垣厅里,可好,你徒弟疏远你不说,连带把我也疏远了!」胥梏道:「从前我和子肖一起去喝酒时,他才没这麽拘谨。」 「我是在教他交际!」胥梏把顾子肖与顾予拉到前方,道:「你把他们两个捡来养,也不教他们怎麽跟人相处,最後还不是我在带的,你说这到底是谁的徒弟啊?」 「哎,我……」胥梏被堵的无力反驳,00头,不再说话。 「本来是要回去了,但听说你跟小予醉酒不醒。」赵伨天走向三人,轻轻0了兄妹俩的头,「下次别喝那麽多了,好吗?子肖,尤其是你,别再跟胥梏学什麽交际了。」 「小麈不开心?惨了,他不会又要带人来砸我的酒窖吧!」一听到木部乐师,胥梏的反应让人差点以为殷麈才是师父,胥梏则是害怕即将被惩罚的徒弟,「我先回气宇厅了,婚宴已经给邱浦不少坛,他再砸下去,我可要生不如si了!」 「怎麽?长话短说,我要去拯救我的酒窖了。」胥梏脸上渗着汗珠,看起来是真的相当紧张。 「怎麽可能有?我那就一种酒,你之前不也喝过吗?」胥梏赶着离开,语气也烦躁起来,「所以我才奇怪,你跟小予喝过那麽多次,哪次醉这麽多天了?隔天不也好端端地起来练箫练竽,我那酒或许对外人是烈了点吧,可你俩竟然睡最久?我……哎呀,改天再提,我先走啦!」 「不用,剩下的他应该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可能说出来吧。顾子肖本就觉得自己与顾予会睡这麽多天,不太对劲,询问胥梏也只是想确认是否只是自己多想,现在看来,他的想法没错。 亥时,清声殿。 有些人会饲养还无法变作人形的妖,顾子肖感觉自己就像多了一只灵宠在身边,而且这只灵宠无论外貌还是能力,都非常特殊。 顾子肖当上竹部乐师後参加过一次合奏,那是他第一次听见浑沌的笑声,竟有种亲切感。他因为好奇那个笑声,时常趁无人时到清声殿後院,吹箫给那未知的听众欣赏。无宴客时,清声殿没人看管,只是清晨会有人来打扫。 浑沌若一直被封印在一个连竹部乐师都不知道的地方,又是谁把它放出来的? 今晚的月亮很圆、很亮,但 顾子肖戒备地寻找来人,将箫cha回腰间,捏紧了符纸。 「师弟?」听见熟悉的声音,顾子肖松了一口气,绕过浑沌走向两人。是卢夕蝶与莫洛宥。 听到顾子肖的疑问,卢夕蝶双颊泛起红晕,小跑过来,拉住他的手,低声道:「师弟,这件事你可别让师父知道!」 婚宴上卢夕蝶抱着莫洛宥养的猫,现在两人又撑同一把伞走在一起,他没记错的话,莫洛宥曾喊自己师姐「蝶」,交情或许不是普通地好? 「师姐,你跟他……?」顾子肖指着莫洛宥,後者依然是冷冰冰的表情,微微扫了顾子肖一眼。 「我反对。」顾子肖不加思索地道,「我觉得师父也会反对。」 顾子肖很少拒绝卢夕蝶的请托,他对莫洛宥的印象不好,纠结许久,最後只是深深叹息,「好吧。」 魂牵梦萦提着灯笼,看似无目的地走在街上,整条街上只剩下银白月光与他手上提灯的蓝光,不细看可能会以为他衣下冒着白烟,那是一阵真寒冷的空气凝结的雾气。 靠近清声殿时,魂牵梦萦听见里面传来细微的箫声,他转了方向,越往後院靠近声音便越清晰,他站在墙边,轻轻一跃、翻上b自己高出一些的围墙,果然看到顾子肖坐在树上吹箫。 「又见面啦?」顾子肖笑道。 顾子肖把一缕黑发顺到耳後,「是啊,第一次喝这麽醉。」据卢夕蝶所说,他是气到吐血、昏倒的,但向外宣称酒醉。「你们什麽时候要离开清音镇?我还来得及教你吹箫吗?」 「听到了?」 顾子肖看着浑沌,它趴在树下动也不动,顾子肖想它可能不喜欢别人谈论它,便改了话题:「那天婚宴现场没看到你,你去哪了啊?」 「是啊。可惜了,婚宴後他们一定有放烟火,我期待很久了。」顾子肖坐在树上,抱怨道:「那些烟火还是我上街挑的呢,还有喜饼,大家都喜欢猪r0u馅,我就喜欢豆沙的……」 「我才不会!」顾子肖大喊,他若又摔下去,浑沌刚好可成一个缓冲用的大软垫。 「可不是吗?我太早离场,又喝太多醉倒了,没看到烟火也没吃到大饼……感觉就像没参加到婚宴一样,还不如当初就不要去了呢。」顾子肖苦笑,他对烟火又ai又怕。ai它的璀璨,怕它发出的巨响。 不等顾子肖发出惊叹,又有好几团鬼火飞上天空,或大或小、或密集或疏散,真像是有人放出一整片天的蓝se烟火。 「师父。」白鲤喊住顾子肖,看着顾子肖手上的东西,脸上挂满疑惑。 清音镇的人使用符咒时,偶尔会加上乐音来加强灵力,不同材质会影响使用效果,主要是看演奏者与该乐器、材质的契合度。这把紫竹洞箫顾子肖用了好几年,白鲤一开始以为是坏了要重做,但看自己师父手中的箫,并不像出了问题。 浑沌从碧君厅的竹林里冲出来,掀起不小的一阵风,它跟在顾子肖身後,一边跑一边绕着顾子肖,不时蹭一下顾子肖,几次差点把他撞倒。 箫声x1引了一些小动物过来,包括白鲤养在竹林里的兔子和一些鸟雀,顾子肖甚至看到莫洛宥养的那只猫。 「你师姐没事了……」谢语心本来要说的话被惊吓打断,她瞪大双眸,看着顾子肖。 「是浑沌……」谢语心低声道。她刚才上阶梯时只见到顾子肖往前移动的身影,现在看清楚了,顾子肖身後还有一只火红的生物。 谢语心扬起一张符咒,朝天空发了一道烟火。 「你跟三煞混在一起就算了,还……」谢语心看着浑沌,戒备地ch0u出银针,一手握紧腕上的软剑。 看着浑沌对自己的态度,还不时过来蹭手讨好自己,顾子肖对谢语心明显的敌意不感意外。不,她好 顾子肖敏锐地察觉,浑沌正微微搧着翅膀,像在备战。它八成也感受到了敌意。 顾子肖不知道该说什麽。在他身後的确实是四凶之一的浑沌,但他不知道是谁把浑沌放出来的,更不知道为什麽它会缠着自己。 顾子肖叹了一口气,想绕过谢语心直奔清声殿。见他要走,浑沌跟了上去。「我有急事,能晚点再谈吗。」顾子肖道,他不想与人发生无意义的冲突,深知自己做不出让谢语心满意的回答,便想先把事情先搁着。 浑沌翅膀一挥,飞跃起来,替顾子肖挡下银针,落在地上时扬起一阵草屑与尘土。 血腥屠夫最擅长的药草,可以让男人服从自己的命令。 「是,我就是这麽冷血。」谢语心应道:「你不反抗,那些人都不会出事。」 没有预警地,那群男学徒冲了上来,试图抓住顾子肖。浑沌听见他们的脚步声,扭身将最前面的一波人撞开,拍了几下翅膀,没多久,那些人都倒在地上。 她的目的,或许就是要分散他与浑沌。 竹林里传来一阵声响,顾子肖知道是谢语心要出来了,他回头准备面对谢语心,却先看到一道银光从林中飞出,直直cha在他腹部。 谢语心走了出来,看着中剑的的顾子肖,她知道软剑威力不大,本就不打算给顾子肖造成多大伤害,她瞄准的本是腰侧,只是顾子肖恰巧转身,中的位置才会是腹部。她担心腹部太柔软,剑会刺得太深,可能有生命危险,只见顾子肖脸上已经没了血se。 那原本是一把紫竹洞箫,挡了这一剑大部分杀伤力,被劈成两半,上面还沾着顾子肖的血。 那支他原本做给魂牵梦萦的箫,被一剑劈成两半。 顾子肖直视谢语心的双眸,没有去拿她给的药,而是握紧了软剑。 听见清脆的声音,谢语心盯着顾子肖,「怎麽?两支一样的箫,要送人的?」 「不会是要给三煞的吧。」谢语心微微眯起眼,将药瓶收回怀里,冷笑道:「你跟魂牵梦萦那麽要好?」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谢语心转头望向碧君厅外。距离发出求救信号的时间已经过了许久,她本不期待会有人来了。「让浑沌先躲起来。」谢语心微微皱眉,「你跟三煞走得近,再多一个四凶,闲话一定少不了的,先……」 「四凶的浑沌。」谢语心解释:「传闻中会听恶人指示。」 「没事,就算顾子肖这家伙是浑沌认可的恶人,他也做不出什麽事。」谢语心看着顾予的模样,觉得有点好笑,「他没那个胆。」 下一刹,他将剑锋推入她的腹部。 浑沌蹭了蹭谢语心的屍t,发出一阵持续许久的笑声。 回过神时,顾子肖眼前还一片黑,耳畔响起娄津斗撕裂的尖叫和张晟的怒吼。 求救信号发出时,许多人都看到了,但他们都不以为意。毕竟,发s信号的位置可是碧君厅。竹部的乐师只是一个平凡人,连符咒都使不好,以前顾子肖发过不少求救信号只是要人来帮忙抓蛇。 他俩路过清声殿时,碰见正从殿内出来的魂牵梦萦。三人没有交谈,擦身後往两个方向走去。娄津斗突然停下脚步,回头望着魂牵梦萦的背影看了很久,眼神锐利似乎可以把他戳出好几个洞。 「看他的脚步。」娄津斗没有移动视线,盯着魂牵梦萦,像要在他身上看穿什麽一样,「他好像……很开心?」 这麽想起,确实刚才他的步伐有些幅度了。看起来很雀跃? 张晟一愣一愣地,也跟着跑了起来。「师姐你……等一等,为什、突然这麽……这麽紧张?」快许多,一下子就把他扔在後,她奔上碧君厅的阶梯,闻到浓厚的血腥味,抬头看见一人跪坐在阶梯的最上层。 血见愁的脚步迟疑了,她害怕接下来的画面,自己会无法承受。 一人倒在地上,另一人站着,目光直视远方,似乎没注意到娄津斗与顾予,两人身上大部分都被鲜血覆盖,第一眼很难认出身份。 「语心……」娄津斗低声喊道,太久没眨眼而眼眶乾涩,却流不出一滴泪来润。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愣了多久,只知道是张晟的脚步声把她唤回现实。这不是幻觉,谢语心流了那麽多血,第一时间救治都不一定救得回来。 被这声嘶吼影响,娄津斗再也压抑不住哭喊,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为什麽?」张晟发出嘶哑的声音,面具下的双目泛红,似乎还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倒是娄津斗先重新站起,软剑出手,朝顾子肖冲去。 「你问我为什麽?」顾子肖低头看着谢语心的屍首,满不在乎地踢了一脚,「我讨厌她,她讨厌我,还能有其他原因吗?」 笑了许久後,他道:「晟哥哥,您是哪只眼看到我跟这nv人感情好了?要我说,你b浑沌还瞎!」 浑沌紧跟在後,发出刺耳的笑声,早晨蓝白的天空顿时被染成不祥的火红,顾子肖跃上浑沌背部,明明它一身肥圆,看似没有落手之处,他却稳稳坐在上,飞入火红的云中。 然而,还是没有人收到四凶被放出的警讯。 莫洛宥眯起眼,试图看清云附近的东西,在听见一阵刺耳的笑声後说道:「是浑沌。」 卢夕蝶没心思细想原因了,迈开步伐往红云最密集的地方奔去。她一向优雅行事,就算在医治濒si之人也能保持冷静,从未像现在这样狼狈过。 她现在只祈祷师弟别出事。 竹部学徒们一看到海朝露她似乎没震惊到失神後,七嘴八舌地上来给她说来龙去脉。卢夕蝶听完後,终於没撑住,也跪了下来。 他一刻都没忍住,直接叫了出来,马上吃了一大口风,嗓子乾哑发不出声。 顾子肖发现自己这是在合止厅附近,想到合止厅那有一个小水潭,是殷祤养鱼的地方,便想着先去那洗掉一身血腥味。 顾子肖听见殷祤倒ch0u一口气,心想又要被问为什麽四凶跟着自己,要不直接跑走? 殷祤的反应就像是看不到浑沌一样。 但是谁流了这麽多血? 「……没事。」顾子肖不知道他的脸发生了什麽,但看殷祤眼中的惊吓,八成不是好事。他想,或许只有特定人才能看到浑沌,b如卢夕蝶与魂牵梦萦就看不到,而谢语心可以看到。这样一来,殷祤应该也属於看不到的人。 他俩到了合止厅後面的水潭,殷祤找了一个木桶给顾子肖,「我去找衣服给你换。」他说:「要委屈你啦,我只有大红se的衣服。」 「子肖!你可千万别跳进池子里洗啊!鱼会si的!」殷祤见顾子肖迟迟没有动手,担忧地喊了一句。 殷祤大叫一声,跑回水边,将顾子肖拉回草地,拖到石椅上坐下,「这是故意的对吧!你……我记得你不会游泳?小心溺si在里面,我可不希望你变成牠们的食物。」 「走吧,去换件衣服。」他说。 「我知道你现在很想换一个颜se的衣服。」殷祤找出一只木盒,走到顾子肖面前,「你涂一些这个,遮一下脸吧,看起来怪可怕的。」、口脂。 「人家送的,别问是谁。」殷祤沾了点石粉混着胭脂抹到顾子肖脸上,「我帮你画个酒晕妆如何?」 「不行啊,这颜se跟你皮肤差太多了。」 「你知道你的脸看起来有多恐怖吗?」 「你们在做什麽?」殷麈冷冷一个问句,令房内二人瞬间禁了声。木部乐师走进房内,看见顾子肖脸上的粉末时,嫌弃地皱起眉。 「去碧君厅已经没用了。」殷麈道:「那朵红云先在碧君厅上方汇集,然後就往我们这移动,街上人们看到,吓都吓si了。」 「他在我们这上面散开、恢复正常了。」殷麈解释。 刚才明明一群人看到、听到了,现在为什麽又突然没办法了呢? 「啊?」殷祤惊呼了一声,「从天上掉下来还没si,这种话当真?不会是他们惊吓过度出现幻觉的吧?」 「麈兄,为什麽看起来很合理?你看到了什麽?」顾子肖有些不安,难道殷麈也看到了浑沌? 如果天上落下来的不是顾子肖,刚才他应该会直接道出自己来合止厅的方法,而不会问殷麈哪里合理。 「我瞎猜的,他也没否认不是吗。」 殷麈皱了眉,「红云啊,那颜se太诡异了,不然还能是什麽?」 殷祤看了眼殷麈,又看了眼顾子肖,气氛怪异到他也想躲起来了。 他没有说,自己确实看到了。红云在合止厅上方聚集、散开後,他看见一个红se的人影从云中掉落,但那坠落的姿势与路线很奇怪,看起来不是掉下去的。 殷祤正在收拾他那些粉盒,听到时,手上的动作顿了一瞬。「没有,但或许是因为事情太可怕了,所以你自动选择忘记,为了保护自己不疯掉。」殷祤停了一会儿,又道:「但这没什麽不好,忘了就别想起来,让自己活得轻松一些,绕了自己吧。」 他理了理思绪,本来大家都看不到浑沌,谢语心却不知道为何能看到,在她看到後不久,红云出现,红云散开後人们又看不到浑沌了。 红云又是什麽时候出现的? 殷祤一说完,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跑出门外。 「你的保证可信吗?」殷祤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接着是匆匆离去的脚步声。看得出他是真的很担心自己的哥哥。 顾子肖离开房内,在合止厅的树林中随意走着,「祤兄以前最讨厌这些粉的……送礼的人来头不小啊。」他喃喃自语着,耳边却突然出现一个陌生的声音:「来头确实不小,但不是送礼的人咪。」 那人发出一阵笑声:「你见过本喵的,往上看喵!」 「……猫妖?」 虽然清音镇上的都是人类,顾子肖也见过不少由动物化作人形的妖怪,只是第一次看到会说话的动物,还是吓得不轻。 「我是要意外什麽啊?」顾子肖坐在地上,看着那只黑毛猫咪,牠的毛发像是一片夜空,漆黑中又反s着亮白的光,确实可以用乌黑亮丽来形容,「不过,你怎麽知道那是要送人的?」 顾子肖听着猫妖加上的字尾「喵」、「咪」,感到好笑,他很是好奇猫妖口中的nv人是谁。竟然会送男人化妆品当礼物,不知道是多单纯的nv孩。 猫妖瞟了顾子肖一眼,发出一阵笑声:「本喵才不告诉你,你就慢慢猜吧喵。」 「婚宴那天喵。」猫妖回答得也很乾脆。 「不告诉你喵!」 猫妖灵巧地跳着闪躲,一边笑道:「怎麽?吃醋了喵?」猫妖。 浑沌已经不知道跑到哪了,顾子肖捏了下猫妖的耳朵,惹得牠发出几声猫叫,抗议似地挥舞爪子威吓。 他0了0脸上的白粉,最後抓着猫妖离开树林。 王涉见到顾子肖时,皱着的眉没有舒坦,又蹙紧了些,「你的脸……是怎麽一回事?」 「怎麽涂那麽多粉?妞儿平时化妆也没抹这麽厚。」 「那也涂均匀点,左脸都露出肤se了。」王涉看着顾子肖的脸,「下面还有点黑,是沾到什麽了吗?」 「你来这总不会是为了找我闲聊吧?」顾子肖问,右手不自觉地0向x前放着的符纸。 「公理祠?」 之前翼火林与姝影倾城起冲突时,前任林主与胡妹儿就曾到公理祠争辩,最後狴犴判断姝影倾城较为有理,也是这件事,导致翼火林前任林主退位,易末萦上任,也导致两大妖族的芥蒂。 「你杀si谢语心的事情已经传开了,有人想杀你报仇。」王涉想起回春岛那些草妖们可怕的表情,「我想听你的原因,如果狴犴认为你有理的话,这件事就不会再被追查了。」 「你不去,他们就有理由杀了你。」 「你若不去,他们会说你不敢去,必是做了亏心事……」 王涉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後只是拿出一张符咒,低声道:「你愿意去的话,就握住我的手,我用传送符,不需要走那麽远的路。」 浑沌在两人离去後,从树林里走了出来,它越过还在网子里挣扎的猫妖,在前院正中央坐下,发出一阵笑声。 他背靠在树g上,r0u着猫咪的头,「如果他们打算在公理祠埋伏,你不去帮忙是不行的,虽然我找了一个小帮手先待在公理祠,但它饿坏了,可能会把所有人都吃掉。」 那人看清浑沌的身影,轻笑出声,「走吧,你身上有封印,没办法传送,我们得先破坏封印才行。」 他俩走进祠堂内,祠堂里矗立着一只直到屋顶那麽高的石老虎,相貌b外貌那两只都还要威凛,那是狴犴的石像,同时是支撑整个祠堂最大的柱子。 「开始吧。」王涉道:「请你解释杀人的原因,好吗?」 「你动的手,你杀的人,说你不知道,谁信?」王涉脸se沉了一分,「我听说你跟语心关系不好,是吗?」 「你什麽时候对她动杀心的?」 顾子肖缓缓地道:「我忘了,反正不是最近的事。」他不否认,他希望某些人消失已经希望很久了。 顾子肖也看了一眼自己的符咒,疑惑地道:「浑沌的封印不早就破了吗?怎麽现在才通知?」 「不是我放出来的!」顾子肖大吼。 顾子肖向後退了一步,「你只愿意相信你想相信的话,所以你信了我一直都想杀谢语心。但面对你不想、不愿意、没办法接受的事实,你就说那是谎话。」他的声音哽咽了,像不注意捕捉就会消散在风中。 门口突然发出喀啦一声清响,那是石老虎张口的声音,狴犴做了判决。 王涉往门外走,要去看是哪只老虎张了口。 丝部乐师捂着鼻子,那里正不断冒出血。 那是穷奇,与浑沌同为四凶之一。 顾子肖被骂得也不知道该怎麽回嘴。穷奇由回春岛封印,多年前阵法曾被破坏,穷奇在岛上肆nve,吃了不少人,当时的五医si到剩颜锲与莫绍庭两人,後来结界就是由他俩重新修补的。有发出警讯。 然而,穷奇只是抖了抖一身坚y的毛发,火焰就算落在它身上,也无法造成实际伤害。 穷奇张开大口,撕着王涉的身t吃了起来,公理祠内的石地上顿时洒满鲜血与r0u屑,还有被穷奇吐出来、染满血ye与口水的衣物。 穷奇吃完王涉後,转头看着他,咧着一口白森的利牙,像在冲着他笑。顾子肖往後缩了一步,穷奇就跟着靠近了一步,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咬下。 「……浑沌?」顾子肖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两大凶兽打斗的场面太过刺激,他腿还软着,根本跑不动。 他一出去可看傻了眼,来的不只有清音镇与回春岛的人,连翼火林、姝影倾城的人都来了。 顾子肖正要开口,只听见公理祠内一声咆哮与大笑混杂,两大凶兽撞破祠堂的墙壁,一左一右落在他身侧,穷奇应该是想吃人才冲出来的,但它出来後一反刚才的凶x,乖巧地站在一旁,连咧嘴露牙这种威吓动作都不做了。 公理祠外安静了许久,打破宁静的是祠堂本身,被两大凶兽一番折腾後,它终究是撑不住地垮了下来,坍成一堆石砖。 明眼人都看出来,这是王涉与顾子肖来公理祠争论的结果,狴犴认为是王涉b较有理。 「我夫君呢?」邱妞儿颤着声音问道,她抱着yyan琴,往前踏了一步,大吼:「我夫君呢?」 那是一条腿,一条由木头制成的假腿。 这事发生在许多年前。那天邱妞儿领着四个徒弟上了山,那座山原本有两个家族占领,但两大家族那时都已不在,成了荒山。也就是在那天,回春岛的封印被破,穷奇逃离回春岛,竟出现在山上。 邱妞儿正想上去支援,穷奇却像是听见什麽命令一般,迅速逃离,她没有犹豫要追击或先撤退,背着手上的王涉就往山下跑。 邱妞儿红着眼,泪水夺眶而出,新仇旧恨同时涌上心头,她拿出符咒就要扔出,却被一旁的易末萦阻止,「不知道附近有没有其他凶兽,贸然行事,不妥。」 娄津斗与张晟没来,殷氏双子也没出现。 「我以为,这麽重要的事情,我师父也该出席一下了。」想起那个几乎找不到的赵伨天,顾子肖突然笑了出来。 「你不打算解释两只凶兽的事吗。」胡妹儿收起平时慵懒的气息,涂了红眼妆的漂亮眸子直直盯着顾子肖。 「信!」卢夕蝶大喊,不顾莫绍庭皱起的眉,往前站了一步,「师弟……如果这真有隐情,或是什麽误会的话,你说出来,大家一定会相信的!」 「浑沌会喜欢你不就是因为你是恶人吗。」邱妞儿冷笑,「浑沌听从恶人的话,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顾子肖知道自己的说法没什麽说服力,但他确实什麽也说不出来。 「我已经全部都说出来了。」顾子肖道:「师姐,连你也不信我吗?」 「我觉得很有可能。」顾子肖点头,换来胡妹儿一声冷笑,他见姝影倾城城主的反应,忍不住道:「你这就奇怪了,是你自己觉得我是无意识在做事的,我附和你反而不开心?」 从头到尾,胡允儿始终默默看着地面,不愿与顾子肖有眼神交流,此刻,她却抬起头,哀伤地看了顾子肖一眼。 这似乎是一句暗号,众人突然扔出数张符咒,一个临时却坚固的结界笼罩了这附近,结界只进不出,他们又放出了几道求救信号,援兵进得来,顾子肖却逃不出去。 眼看邱妞儿就要催动灵力,顾予却敏锐地发现,她弹的音不是束缚的旋律,反而充满杀意。符纸受琴声影响,化作一支疾矢朝顾子肖心口刺去。 她在发觉邱妞儿杀气的瞬间将自己传到兄长面前,挡下足以致命的一击。 「师祖、不是要活捉吗?您这样,我哥哥他……」 言下之意,是她要不计後果地杀了顾子肖。 她看不到,其他人也看不 「别啊,事情已经够麻烦了,别再搅局了吧……」顾子肖发出哀嚎,这下证实了浑沌会保护他,後续可不是普通麻烦。 卢夕蝶和莫洛宥两人退到结界附近,前者十分担忧自己的师弟,悄悄地问:「这个结界怎样才会消失啊?」 「四个……但有谁呢?」卢夕蝶看着周遭的人,他们一起来的也只有十个人,扣掉自己与莫洛宥还有八个,随机偷袭有二分之一可能成功,也可能失败。 「有一个我可以保证。」像是看出卢夕蝶在想什麽,莫洛宥把音量压得更低,「我父亲绝是。」 海朝露正想再说些什麽,结界外传来一阵人声,她回头一看,那是一大群人,应该是来自四个家族的主要战力,带头的两人她都认识,且相当熟悉。 血见愁大步向前,走进结界时连看都没看莫洛宥与卢夕蝶一眼,直直往内走去。张晟的步伐就没那麽坚定,但最终还是带着那一大群人走入结界。 顾子肖正站在公理祠坍塌的砖瓦上,用符咒造成一个简陋的防护罩,浑沌在他身边,不断把邱妞儿等人撞开。 「要打就打,废话别那麽多,我不想听。」顾子肖迅速地道,他刚才已经听邱妞儿骂了不少话,现在烦躁得很。 「你刚才那个问题,对我来说就是废话。」顾子肖笑了出来。 「你指责错人了吧。」顾子肖敛了几分笑,「我和我师姐一年才见几次面?她能教我什麽?也不想想平时我跟谁走得最近,再来骂人。」 「……你到底为什麽要这麽做?」张晟颤着声音问。 望见张晟瞪大的双眸,顾子肖叹了一口气,道:「视为亲弟的人、杀了视为亲姐的师姐,你一定很希望我是有什麽苦衷、而不是什麽单纯讨厌吧?如此一来,你就可以原谅你自己,原谅太迟钝而没注意到……」 众人看不到也听不见浑沌,被它撞得七荤八素,有些已被撞断一条胳臂或一条腿,倒在地上起不来,顾子肖看着狼狈的人们,彷佛在看一出好戏。 娄津斗红了眼,恨不得马上将顾子肖碎屍万段,但卢夕蝶挡在中间,她不想与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卢夕蝶为敌。 血见愁握紧缠在腕上的软剑,迟疑着要不要冲上前。 「是师父。」顾子肖发出气音。 赵伨天凛着脸大步向前,一手握着黑陶埙,力量大得关节泛白,像要把它捏碎一般。他冷冷地道:「你没有什麽想对我说的吗。」 见赵伨天不断靠近,卢夕蝶轻道一声师父,往两侧让开,依然戒备张晟与娄津斗两人。 但卢夕蝶放松不到几秒,马上倒ch0u一口凉气,他明显看见张晟与娄津斗,前一刻眼中还满溢出愤怒与憎恨,下一瞬却全成了惊愕。 噗! 卢夕蝶猛地回头。 「好、好一个正气凛然的赵前辈!」他咳出一口血,奋力後退拉开距离,剑刃脱离他的身躯,一道鲜红随之喷出。 「是夕蝶的软剑。」娄津斗道:「我才在想,夕蝶今天怎麽不使剑,原来是借给她师父了。」 「快、别让他跑了!」娄津斗从震惊中回神,嘶吼出声。 然而,另一边的尖叫声令他们一愕。 易末萦转头一看,胡允儿心口被莫洛宥的纸伞戳出一个大洞,身t已不再动弹,悬挂在伞上。莫洛宥似乎受了不小的伤,愤愤ch0u回伞後,勉强用纸伞撑着身t不倒下。 像是感知不到疼痛一般,莫洛宥挣扎着从地上站起,在断口附近扎了几根针,缓解喷涌的鲜血。 胡妹儿似乎是被推倒的,抛家髻散开,模样有些狼狈,却更加妩媚动人,她坐在地上,抬起头,眸子轻轻一扫莫洛宥,「怎麽?我与你有何怨?」 「你答应过我不报仇。」莫绍庭低声道,声音平缓却令人不寒而栗。他 莫洛宥面se苍白了几分,也不知是因为父亲的语气,或是方才手臂的大量出血。 似乎是发现卢夕蝶正盯着自己看,赵伨天走过来,把已经擦拭乾净的软剑还给他,道:「杀人者,就要有被杀的觉悟。」 赵伨天久久没有回答,卢夕蝶抬起头看着他,眸中噙满泪水,她接过软剑,狠狠扔到一旁的草地上。 此刻,一直待在旁边的穷奇动作了,它直直前奔,先咬掉一个想拦住它的人的头、挥动翅膀飞上天空,搧出一阵强劲的风卷得一些年轻的飞鸟头晕目眩、降落在地面时又踩si了几个人。 「怎麽?不满意我们当初封印你吗?」莫绍庭淡淡地道。 莫绍庭看了儿子一眼,没有回应。 莫绍庭此刻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穷奇,即便听到莫洛宥站起时发出的衣服摩擦声,他也没当一回事。 软剑狠狠刺入莫绍庭左肩胛骨下方,避开了心脏、刺穿肺部,莫绍庭没想到儿子会对自己下毒手,惊愕的同时,用他的灵力维持的那角结界消散了,没过多久,整个结界都崩塌瓦解。 「连呼x1都是一种折磨对吧?」莫洛宥蹲下来,对他的父亲道:「当初我也是……不,当初我可b这痛苦多了。」 她并不希望增加伤员,坦白说顾子肖的事与翼火林一点关系也没有,既然他受重伤没了威胁x,当务之急就是解决地面上更危险的穷奇。 她的弟弟邱浦一看此景,先摇摇头、叹息姐姐的冲动,化作一道青光上天。 莫洛宥捡起自己的右手,接在断口处,用数根银针固定住,他看了一眼天上的龙,又看了一眼公理祠,「狴犴,你的脾气可真好,祠堂倒了都没发难。」 即便结界已经消失,被两条龙包围的浑沌也无法逃出去,最後它往地面一冲,站到穷奇身边,一抖身子,顾子肖正好落在莫洛宥身上,把他刚接好的手弄歪了。 莫洛宥从身上推开顾子肖,把手重新接好,看了一眼浑沌,「但它是故意的。」 众人向四周退开,把战场让给两大凶兽与两只龙。论t型,凶兽是b龙庞大得多,但龙爪能轻易在穷奇身上留下血痕,这点就b刚才众人的攻击有用多了。 莫洛宥那句话的音量不小,有些人听见後也跟着看了过去,当他们惊觉可能被骗时,从他们身後窜出大量白烟,直接吞没了所有人。 白烟散去後,地面上的人都倒在地上,没了意识,凶兽与那两人早已没了踪影。邱妞儿与邱浦变回人形,确认所有人都只是睡着後,立刻想到莫洛宥口中那个该支援的人是谁。 邱妞儿等人遇见穷奇的那座荒山,原本确实存在两个家族:九迭山庄与落魂幽谷。 山庄附近树妖多,花妖也多,道路窄小、崎岖不平,要是下一场大雨,摔一跤都可能跌落悬崖。他们一家都姓施,没人知道他们究竟是人是妖、是打哪来或从哪一个家族分出的旁支,只知道他们修的术法,能将si物变作自己的傀儡。b如山庄附近的植株就被他们砍了一轮,成为傀儡。 孟家人以通灵闻名,他们天生白眼,看得见长江明月,却看不见人,只看见白se生灵,黑se亡魂,各个妖族又有不同颜se的魂魄颜se。 在那之後没多久,翼火林前任林主带领着众飞鸟,凤凰真火不眠不休地烧了几天的山,把施家人与傀儡都烧成灰烬。当他们去山上收屍时,灰烬早已被吹飞,他们踩在焦黑的土地上,什麽也没找到。 顾子肖一醒来,发现自己身边雾茫茫的,什麽也看不清,他一0x口,伤处被包紮好了,也不再发疼,便不再多留意。 「有人吗?」他喊了一声,却只听见一声声回音。 魂牵梦萦走到顾子肖面前,开口便问:「伤口还痛吗?」 听见这个说法,魂牵梦萦笑了出来,「很不巧,这里确实是我家,我是落魂幽谷的人。」 他脑中闪过一个想法,屍山血海不会刚 「在想什麽?」魂牵梦萦问。 魂牵梦萦没有回答,在顾子肖前方坐了下来。 「你身上背的牛命、猪命,加起来可不只二十条。」 「听着!」魂牵梦萦打断顾子肖的话,他一反以往的温和,语气让顾子肖吓得停了呼x1,「狴犴它只是靠它主观判断谁有理谁无理,但它根本没看到真相!或许所有人都错了,你确实没有杀si谢语心,唯一目击的顾予不也什麽都没说吗?」 顾子肖停了许久,才继续说道:「好恶心的。」 闻言,顾子肖淡淡地道:「有些事情讨厌就是讨厌在,怎麽样也忘不了。」语毕,他从怀中拿出一把泛银光的bang状物,猛地往自己x口刺。 「你想自尽?」魂牵梦萦揪起顾子肖的领子,语气带了点怒意,「si了好让那些误会你的人开心吗?他们现在都把你当敌人,对付他们最好的方法就是活得b他们幸福,你在想什麽?自杀这种最蠢的方法,又不能解决任何事,让那些人说你畏罪自杀吗?」 「告诉你,你就是si了,我也能把你的灵魂抓回来y塞回你的身t,让你si不了,但能感受到身t的疼痛。」魂牵梦萦咬牙切齿地道,甩开顾子肖的领子,走到一旁去捡那把刀子,这才发现,那不是什麽刀子,只是一张摺成刀子的形状、并会闪烁如铁器一样光芒的符纸。 「我可不想si。」顾子肖笑出眼泪,看见魂牵梦萦捡回那张符咒递给自己,他伸手接过,「我只是想知道,如果我快si了,你会有什麽反应,没想到、没想到你……真有趣。」 顾子肖又笑了出来,他突然伸出手去解魂牵梦萦脸上的布条,本以为会被拍开,没想到魂牵梦萦没有阻止他,反而在他遇到解不开的结时出手帮他。 那人手握着一把纸伞,缓缓走了过来,顾子肖认出那是莫洛宥的纸伞,他站起、跑了过去,一边喊着:「喂,你还活着啊?也是,断一只手而已,不过你那样扎针我看了都疼……」 「顾子肖!别过去!」魂牵梦萦本就想阻止顾子肖过去,只是他伸手没能抓住顾子肖。顾子肖听见这声喊,回头看了魂牵梦萦一眼,问:「怎麽了?」 两道传送阵发出的金光,莫洛宥被传送出落魂幽谷,魂牵梦萦则与顾子肖站在一起。 土里窜出许多树根,将两人拖进地底,随後一切又都恢复宁静,连原本大量的血腥味都消失了。 卢夕蝶独自走在街上,昔日热闹的市集,现在却是如此冷清。 胡允儿替胡妹儿挡下的那击直入x口、却没有刺中心脏,身为狐妖,或许当下立刻治疗还有机会救回,但他们几个医者都被迷昏,只能在醒来後,万分懊恼地看着胡允儿冰冷的屍首。 邱妞儿过度思念王涉,身染重病,至今仍卧床不起。 那年後,卢夕蝶没收到任何师弟与情人的消息,而今面对殷祤的丧礼,她竟然感不到悲伤,只是觉得凄凉。 卢夕蝶买了一只糖人,想着师弟一定会喜欢,但走了几步才又想到,顾子肖已经不在清音镇、也已经不是自己的师弟了。赵伨天一剑刺入顾子肖的心脏,回来後宣布与他断绝师徒关系。 「你是……柳熙?」卢夕蝶问。 姝影倾城的客人能有什麽事情要找自己的? 「原来是这件事,我通知一下其他人,尽快帮你找到人。」卢夕蝶苦笑着回应,与柳熙道别。 这位名叫安常的新任五医也不负调皮蛋这个称号,卢夕蝶看着她在捣乱,时常想起小时候的顾子肖,加上安常是艾草化作的妖,身上的味道让卢夕蝶想起自己以前做给师弟吃的艾粄,她对安常可谓是ai护有加。 卢夕蝶嘴上答应会去找到安常与唐希,心里却没个谱,以往搜寻他俩的范围仅限於姝影倾城,这回看来是已经出城了,柳熙才会来找人帮忙,陆上这麽大,是要从何找起啊? 那里有一座祠堂,曾经她的师弟就是在那身负重伤、下落不明,她也不知道为什麽,就想着要来这里 公理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