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马岚漪河。
若是这马没有饮岚漪河的水,叫“饮岚”这个名字也没有意义。
……
白明微骑了小半个时辰的马,来到了羌城以北的一处河段。
北燕人随时可能反扑,所以她也没有走得太远。
她翻身/下马,拍了拍马臀:“饮岚,去吧。”
白马打了个响鼻,摇头摆尾地奔向不远处的河流。
瑟瑟凛冬,万物萧杀。
入眼处皆是一片枯黄,零星有经冬不凋的松柏点缀些许绿意,清可见底的河流缓缓流动,清亮似一面镜子。
白明微褪下鞋袜,一双雪白的玉足上满是磨伤的痕迹。
这双穿着柔软的锦鞋长大的脚,早已被战靴磨得四处都是水泡,有的已经愈合,泛着淡淡的红色,有的还在疼痛,不复当初那般柔嫩。
她把脚浸在冰凉的河水中,刺骨的寒凉叫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但她不以为意,提着裙子站在河中,感受到河水自脚背上缓缓流过,刺痛她的肌肤,她才觉得这一切都是真真切切的。
五座城池,的的确确已经收复。
白明微看向清澈见底的河水,倒映着夕阳与饮岚威猛健壮的身影,她忽然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却又流下了眼泪。
在这无人的角落,只有一匹马伴在她的身侧,她再也没有克制,把这一路走来的艰辛与不易,统统化作眼泪哭出来。
这一刻,她露出了十五岁花季少女该有的表情,想着逝去的父叔兄长,想着生死未卜的七哥,想着带着五嫂远走的五哥,她哭得像个孩子。
好半会儿,她才擦去脸上的泪水,露出一抹绚烂的笑意:“回来了。”
东陵的土地,回来了。
白家的百年声誉,回来了。
将士们的付出,也回来了。
白马喝饱了水,迈着步伐走到白明微身边,像是感受到了白明微的万千情绪,它把大脑袋搭在白明微的肩上,轻轻地蹭了蹭。
白明微拍拍白马的脸:“我没事,别担心。”
说完,白明微摇头笑了笑。
这句话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成为她的口头禅。
她总说“我没事,别担心”,但这期间有万千个瞬间,但凡七哥在身边,她一定早就哭鼻子了。
或许正因为身后空无一人,所以人才要比任何人都坚强。
白明微发/泄完长久以来积压于心底的情绪,便很快收拾好心情,骑着白马回了羌城。
战事虽已结束,但还有很多事等着她。
就算卫骁他们再如何得力,她也不能把所有的重担都积压在他们身上。
再者,受伤的二嫂还有小传义他们,必定忧心她的安危,总要回去让他们见上一面,才能叫他们放心。
思及此处,白明微归心似箭。
于是她策马驰骋,朝着羌城赶去。
她很憔悴,脸色有些灰败,眼底也有不健康的青色,便是那一点樱/唇,也浮了层浅浅的白沫,那是干涸的死皮。
但她的眼神却是锐利的,态度也很从容,又变作所有人的主心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