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不下去？”二楼的中空阳台上，陈默靠着栏杆问旁边的人。 陈默手里的饮料罐和对方碰了碰，“你还真是……直白得让人讨厌不起来。” “有意思？” 陈默笑出声。 只不过也算是没有勤快对地方，十几岁时杨家的权势像他不能撼动的庞然大物，所以他只能要求自己，后来长大了，想着得让那些人俯首看自己，所以拼命往上爬。 陈默稍稍转身，胳膊搭在了实木栏杆上，看着下面热闹的场景，缓缓道：“我还是喜欢现在的生活，躺着就有用不完的钱花，不用多辛苦，将来也不会饿死，实在无聊了，嗯……还能看看别人的热烈青春。” 席司宴进来时，还穿着简单的黑白色运动套装配球鞋，干净，扎眼，他像是顺带过路的。进门时身边已经围上了好几个看起来关系不错的男生，十几岁男生身上那种特有蓬勃气，经过这场景扑面而来。 陈默看见紧紧跟在席司宴旁边的那个身影，看他轻轻扯了一下对方的衣摆，对方停下来，看清人时低头迁就，浅浅交谈了几句什么。 五分钟后，苟益阳站在偌大的泳池旁边，面露菜色：“咱俩一起打游戏醒神不好吗？来游泳，你问过一个旱鸭子的意见没？” “滚蛋，我三十岁也是美少男。” 苟益阳看了他一眼，震惊：“卧槽，你这么白？还有你这腿也太逆天了吧，穿上衣服不觉得，脱了衣服这比例，我要喷血了。” 苟益阳唯一一次喷鼻血，是因为熬大夜手术上火，第二天又陪着他去酒吧看见一个身材过于火辣的妹子导致的，为此他特地去找人要了手机号打算追求，纯情得不行，结果那女生有男朋友，搞了个乌龙。 十几岁的陈默虽瘦，但他往前的那些年生活并不容易，身上有一层薄肌肉，看起来非常匀称漂亮。可是当苟益阳走近了，就会发现他的背上，腿上，脚上都有深浅不一的疤痕，有像是被什么打破皮的长条伤，也有小拇指尖大小的烫伤，割伤，深浅不一。有的已经淡掉了，只留下浅浅的印记，但足够刺眼。 反倒是陈默，还有心思扫了一下能看见的那些疤，随口说：“有什么奇怪的，陈家那个男的是个赌鬼，喝酒就打人，尤其是打儿子对他来说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不过他早就不敢动手了，因为我断过他一只手。” 陈默将拎在手上的衣服随手丢到凳子上，开始活动手腕脚腕，“从警察那里听过一点。” 也不知道他骂的是姓杨的还是姓陈的。 过耳不过心，可以是因为不够在乎，也可以是自欺欺人的无法面对。 “下水吧，我跟佣人特地说了，不让其他人进来。” 清静是真的清静。 他极度标准的泳姿，在水里畅游起伏，看得岸上的苟益阳也来了兴趣。 陈默游了不到两圈，就察觉膝盖传来的隐痛。 就在这个时候，泳池入口突然传来吵闹。 “舒乐，你们家泳池用不了吗？天气这么热，本来挺适合玩儿水的。” 佣人为难至极。 “舒乐少爷，默少爷在里边。”佣人小声说。 杨舒乐：“把门打开。” 杨舒乐觉得陈默故意让他难堪，他以往对家里的佣人很少发脾气的，此刻却气得脸色涨红，“我说打开！” 大门缓缓在众人眼前打开。 站在岸上弯腰抬头的人，漆黑眼底厌倦至极，缓缓开口，“今天谁敢踏进这个门，给我试试。”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差不多的年纪，无论是见过本人还是道听途说，那个曾在他们设想中的陈默，都不该是眼前这个一句话就真吓得其他人不敢寸进的人。 他的语气已经掩饰不住颤意。 那些明晃晃的目光，像无数个巴掌扇到他脸上。 “都闹什么？”后面突然传来声音。 杨家这个原本没在家的大哥一出现，人队自然朝两边散开，所有人这才发现他像是回来了好一会儿了。只不过他身边站了一个席司宴，两人看起来相熟，闲话过程中才被闹剧打断。 一个眉心紧皱，另一个事不关己，神情淡然。 视线扫到杨跖旁边的另外一个人，压下那丝不忿，解释说：“我同学想要进泳池里玩儿，家里佣人非不让进。” 看见杨舒乐一副强忍的样子，连眼眶都泛了红，杨跖扫向陈默的目光就带着不悦。张口就要说什么时，抬 触及目光，发现里面更无情绪，也无波澜。 他的小聪明可以用在争夺父母的宠爱上，可以用在向外人炫耀哥哥的小心机上，他足够有才气，是杨家闪闪发光的小儿子，对家人也足够贴心。 陈默不一样。 所以陈默注定不会得到和舒乐同等的待遇。 今天原本公司很忙，很多事等待着他这个未来的杨家接班人去处理。 助理问起，只说小乐今天有同学会，怕他一个人应付不过来，这样告诉助理的时候，他觉得事实也是如此。 听见动静的时候，他忽略了在不满表面底下的那丝庆幸，好像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心说，没错，这个弟弟就是这样一个人，这种场合不闹点事出来丢人，就不是他陈默了。 杨跖依然维持住了杨家长子的威信，他皱着眉，明显不悦。可惜教训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杨舒乐旁边的祁栗倒是先跳了出来。 就在祁栗义正言辞大声讨伐的空隙，众人眼看着里面那个人做了好几件事。 甩了甩头发，还用毛巾随意擦了几下。 他什么也没说。 那个叫祁栗的男生从原本的志得意满，到渐渐的，声音低下来，面颊浮上情绪起伏过大的两坨红晕，直至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