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翰林里要分派差事，这新的一年上，地方有院试要考，需得从翰林派人协同礼部下地方去做巡考官。 这事情又得要礼部和翰林协办。 祁北南倒还挺乐意下派去地方做巡考官的，户部拨的差旅费用十分丰厚，寻常根本花销不完，个中好处自不必多说。 不过祁北南四月里要成婚，李学士虽有心与他这肥差，他也只好拒了去。 说起举子考官，他便想起了在县里的赵光宗。 虽先前他是说要再行会试，不过有考官的消息，他还是跟他传个信儿去。 他不劝赵光宗放弃会试，也不鼓励他一直在这条路上死磕。 倒春寒的天气入了夜, 起上两阵风还有一些冬日凌冽的冷意。 他瞅了一眼书房那头, 见着那边的灯还亮着, 不知祁北南还在忙碌公务还是甚么旁的。 晓得这些日子官署忙，他也便不去打扰人。 “甚么话本写得这样勾人, 受吹捧的那样厉害，且教大老爷来品鉴一番。” 十二三岁的时候，他字学得许多了, 也在县里用上几个铜子买上一本纸糙字密的话本来瞧过。 不过后头因着看了那些鬼啊妖的, 夜里做了噩梦惊醒来, 拉了褥子将脑袋蒙在里头瑟瑟发抖, 害怕得睡不着。 祁北南晓得实情后, 又气又好笑，就不许他看了。 那些灵异鬼怪也就罢了, 尤其是那般情情爱爱的话本子，写着富家公子小姐与穷书生相爱, 为脱世俗门第的禁锢，抛却一家子兄弟姐妹的名誉与人私奔，将人教坏。 实则许多本子都是那些个功名无望，又爱臆想的穷书生写出来聊以□□的东西罢了。 脑袋清醒把这话本看个稀奇无事，就怕心思单纯，脑子无物的，看了这些脱离实际的话本子后心思飘荡，也学起话本子上的行径那可就不好了。 不过打那时候起，他便晓得与人私奔是一件十分严重且不好的事情。 读了几页，他面微红，觉得写这话本子的人多不正经，字里行间许多字眼未免露骨。 他瞧至后头，眉头一紧，这话本子哪里写得是甚么纯美情爱，原写得是小叔子偷人的戏码。 他颇意外，这样劣质的话本小书，还做图画未免也太稀奇了些。 他哪里见过这样的图画，心头又是怪异又是嫌，心中不免恼怒起那卖话本子的小郎来，分明卖的是这样的□□之物，还与人吹嘘说是甚么柳心先生写得话本，专就是蒙骗他这般无知小哥儿。 然则胸中的气还没得减弱几分，门自外头推了开，祁北南手里拿着个信封走了进来。 他眉心微动：“怎在屋里发脾气，谁惹你了？” 萧元宝见此脑袋嗡的一下炸了开，他哗啦一声将脚从盆里拿了出来，赤脚踩在地板上，突突突跑去，就要把话本给捡回来。 “甚么话本写得这样好，湿脚都来捡。” “就、就街市上买的寻常话本子，哥哥给我吧。” 他不为所动，转把萧元宝拉回了脚盆子前。 祁北南在一头坐下，将话本翻了一翻。 哪里还有甚么心思泡脚，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偏头看向了一旁如坐针毡的哥儿，未置言语，但意味深长。 祁北南悠悠道：“话本能有多正经。只是不知看如此话本的人，正不正经。” 立又保证：“往后我再不胡乱买话本了。” 他将话本合着放在了桌上：“瞧给吓的，无非也就那点事儿。便是你看也无事，又不是小孩子了。” 祁北南将他拉到了自己身前，胳膊一紧，便教他坐到了自己腿上：“只不过你看这些话本也学不得什嚒要领，届时还是我亲自教你。” 萧元宝看着祁北南幽深的眸子，结巴问道。 萧元宝脸绯红，连忙别过脑袋看向别处。 不过他脑瓜子又还灵醒，想着有些不对劲，作何这人瞧见那些淫奇图册就半点波澜没有，好似是司空见惯了一般。声问道：“你怎教我？” “你真要我说与你听？” 他越想越觉不无道理，不由眯起了眼睛。 祁北南眼见自己的人品也受到了质疑，严肃摇了摇头：“我是不看这些淫奇之物的。凭你去书房卧寝里搜，决计也寻不出来。” “莫不是你已经与人……” 祁北南勾起嘴角：“你想知道？” “我才不想知道。” “作何不想知道？我们成亲以后势必也要做这些事的，难道你不想和我更亲近些么？” 半晌后，他才低声道：“我没想过这些。” 两人也只限于牵着手，亲亲耳朵鼻尖这样的事情，自然，二月里他生辰，又还亲了亲嘴。 再多的，也便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