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夫郎多亲切热乎道：“正好吕娘子设了宴，与了我帖儿，喊我去赏秋花儿。我一下子就想着了你，想你多好多大方，与了我时新的料子做衣裳，这出去赴宴耍乐怎能不唤你一道。” “嗨呀，你初来不知，这吕娘子最是热情不过的人。她娘家在主管宴享的光禄寺做事，打小就欢喜设宴。” “素里设的宴前去的不仅都是些出身高的官眷，她也欢迎家里头大人官阶低的家眷前去，从来都不嫌的。若晓得哥儿是翰林大官人的家眷，只更欢喜，她们那样的人家，很是欢喜清流人家的。” “哥儿才来京城，就是得多参些宴，不说结识上吕娘子那样的世家户，前去结实些宴上的其余官眷也好呀。一同吃吃茶，瞧瞧花儿，闲散说几句，与去我家中一般，只是人多些，不显那般乏味。多的再是也没有了！” 不过想来他这样的小角色，前去参加那样许多人的宴，也只就初始进门的时候能与主家打个照面，后头只怕也顾忌不了他们，如此倒也自在。 贾夫郎见萧元宝答应，心头发喜，他拉着萧元宝，亲切和善道：“且不说那头不似你想的那般，我比你年长，自是会带着你的。” 这身料子还是祁北南高中的时候宫里赏赐下来的，不多哗众的鲜亮，却又精细耐瞧，论谁看了都不敢说一声寒碜。 两厢会上便往巷子去，萧元宝的马车跟在贾夫郎后头，一路往内城里行去，估摸去了两盏子茶的功夫，马车就停了。 “宝哥儿，咱得下来走上一截。” 萧元宝嗳了一声。 素日里头见惯了他简素的收拾，今日乍然穿上锦缎衣绸，竟还颇有几分姿容。 “凭他收拾的好，一会儿出起丑来只会更有看头。” 贾夫郎闻此，心头才又欢喜起来。 贾夫郎虚夸了一句，挽着萧元宝往设宴的人家去。 在门口将礼给随了，萧元宝才跟着进去。 穿了两个四方门洞，远热闹声就传来了。 萧元宝见着人圈站围于一处，不知在做什麽耍乐，只听得阵阵哄笑声。 萧元宝循声瞧去，只见那处的妇人居于一处好位置，能揽园中景，体态丰腴，面白富相。 萧元宝道：“那我们去拜见一番罢。” “如此会不会太失礼？” 他听萧元宝言语这些，不免觉着他果真是小家子不曾见过世面。 萧元宝心中觉得有些怪，可他头回来这样的席上，也不好多说什麽。 贾夫郎触到吕娘子的目光，连忙点头哈腰，远远的朝人摇尾乞怜。 吕娘子懒洋洋道：“便是他身旁的那哥儿？瞧着倒是还有几分样貌，也不是那般很小家子气的模样嘛。” 吕娘子听了这话，起了些兴致：“噢？” “翰林里头多少大官人，走上去的才叫人高看，走不上去的便是守着闲职。” “谁说不是。倒是有探花郎家眷这么重身份在，消遣起来比那些个来蹭席的末流小官儿，商贾人家有意趣得多。” 说罢，她慢悠悠斜了身侧的妈妈一眼：“你怎还在此处立着？” 贾夫郎多欢喜，他压着不吱声儿，转拉着萧元宝道：“哥儿，在此处干站着也结识不得甚么人，咱一道去顽投壶罢，人多，容易结交了人。” 他低声还在萧元宝的耳前多贴心道：“咱封了厚礼来，甚么都不耍，人也一个不识，岂不是白可惜了那些礼。” 这朝走到里头去，只见园中置得有一个青铜细颈壶，外有两只耳。 站定，萧元宝正想问贾夫郎规投壶的规则，这贾忻意却一捧肚儿，轻轻哎哟了一声，与萧元宝道：“我这肚子不知怎的好疼，只怕是今早吃了甚么不干净的东西闹了肚子。” 萧元宝眉心一动，心下起了些微妙的情绪。 “怎好意思教你陪我，一会儿臭了你去，安心在此处顽，我去去就回。” 不等萧元宝退 “公子抽签吧。” “公子按照所抽的签做便是。” 上头红字写得是诗签，往下又有小行黑字，秋菊诗。 萧元宝微顿，他还从不曾这番耍过，不知投壶还能有这些花样。 “那鲍家的还真狡猾，捂着肚儿跑了，留个一问三不知的哥儿在局上，瞧着都教人心里头慌呀。” “满园花菊郁金黄，中有孤丛色似霜。”[1] 这诗句是说满院子的菊花如同金黄色的桂花一般，中间独有依丛颜色却雪白像霜。 此时正躲在外头偷瞧内里场景的贾忻意眸子一睁，颇为不可置信：“他，他怎还会诗？” 伺候的人与他道：“恰好今日运气不错，瞎猫撞上了死耗子。” 他大字不识，哪里通甚么诗书，只晓得萧元宝对出了诗，却不晓得其中合景的意。 她偏头看了身侧的娘子一眼：“瞧来，我今日倒是受人戏耍了去。” 吕娘子闻言没做声，许是先前的话说得教她有些没脸面，但她贯是能屈能伸，没应身边的人，也还是同场上的陪侍使了个眼色。 陪侍得了示意，与萧元宝道。 萧元宝不解。 萧元宝会意，心头顿时明悟了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