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二姐儿吃了些茶水,央祁北南道:“我自打学了这手艺,在城里穿梭得多,家里的事情都没甚么时间细细关切了,实也是不孝顺。” 祁北南闻言扬起眉:“这是怎了?” 这一捞就捞出了事儿,那柳姐儿家去,就病了。 脑里总回想起自己溺在水间瞎扑腾的时候,一只结实有力的胳膊圈住她的腰身,一下子就将她从阎王殿里拉了回来。 她取了自个儿上好的丝线出来,将方有粮那件穿着做活儿的破衫子,每个破口都密密的给补了起来。 寻了个时间,羞怯的喊住了方有粮,将衣裳还了回去。 方二姐儿道:“人柳姐儿将衣裳归还他,恰逢着他打城里买了头小黄牛回来,那小牛犊活泼,在路间伤了蹄子流了血,他着急得要命,得了柳姐儿还他的衣裳,径直就拿去裹牛脚去了。” 教那般糟蹋,方三哥儿把衫子从牛蹄子上解下来都还能嗅见香味,可见是多用心的洗了。 祁北南失笑,自那日在河边瞅着方有粮英雄救美了却还惦记着大青鱼,他便知这小子不是一般人。 “方大哥相貌端正,身健体高,惹得姑娘哥儿的爱慕也是常事。” 脑子里全然想的是庄稼,接活儿,爹的药钱,弟妹吃饱……最大的愿望是买头黄牛,却也都是为着能更好的做活儿,教家里人松快些。 方二姐儿听祁北南一席话,眼睛热了起来,她取出帕子擦了擦眼睛,声音有些变哑: 萧元宝自屋里去试方二姐儿给他新带的养发油出来,见着她在抹泪儿,连去安哄。 他看向祁北南:“是不是,哥哥?” 萧元宝欢喜,若是好看的柳姐儿跟和方大哥哥成亲,他再欢喜不过了。 这日清早, 萧元宝挽着个篮子,去了趟村里杀猪的人家。 到了杀猪人家,又瞅着猪头不是很大, 脸肉不算太肥, 眼儿热,也一并给要了。 这猪头肉不见得多,可含着骨头, 怪是压秤,从猪头顶上穿的一根棕叶子将他的手勒得发白。 好在是半道上撞见去枣儿坝那头给新地泼肥的田恳回来。 田恳赶紧将篮子和猪头一并接了去。 他揩了揩额头的虚汗, 道:“吴家杀了猪, 趁着新鲜就多捡些。” “老师与了我一碗卤引, 香得很, 到时候添在新卤里头, 保管把猪脸肉卤得软弹酱香。” 他来萧家里, 知晓这是农户人家,萧老爷还教熊瞎子给打了, 心想日子不会好过。 不想萧家的伙食却远比他想的开得好。 且萧小哥儿恁大点, 手艺却了不得,能炒能炖的, 拌个素胡瓜也都好吃送饭得很。 萧家瞧着不见家底,可时有乡邻捎送东西上门。 他心中想自己当真是好运气,遇了好人家了。 干起活儿来,更是卖力气。 田耕摇了摇头:“这点儿俺都拿得下,不如一担粪水重咧。” “田哥麻利,勤快,哥哥和爹爹都止不住夸你。你瞧你来了家里,屋子院儿都教你打扫得干干净净,柴火都码了一个屋檐。” 自打有了田恳,萧元宝觉得自己的活儿都少了好多。 田恳嗐了一声:“俺来,能做的也只有这些。远没有以前在村子上受累咧!” “只是赁旁人的地,还得再缴地租和粮食,又再缴纳了朝廷的赋税,剩到手头的只够吃饱。本是一年年下来,手头上攒了几贯钱,都预备自买田地了,谁晓得却遭了这天灾。” 萧元宝也是听得伤心,他转宽慰田恳道:“咱一屋子的苦命人,凑在一块儿,往后定都能过上好日子!” 说来,也还真是一屋子的苦难。 “家里尽管安心,如今有肥地又好,俺定然能将田地料理得更沃 “嗳!” 祁北南与他烧了会儿火,被安排剥了大蒜,拆了葱子。 “甚么好日子,又吃卤肉!” “不是好日子就吃不得卤肉了。” 方有粮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这不是趁着秋末上牵去吃最后一茬鲜草嘛,等入冬了以后就只得干草料吃了。” 萧元宝切了只卤得耙软入味的猪耳朵,一截子猪大肠,外在一方肥香的猪脸皮肉摆了一大碗碟,与两人端出去。 方有粮笑道:“别别,我还惦记那一口呢。” 萧元宝转回灶屋里,又切了三陶碗卤肉,一碗给老师送去,一碗给方有粮带回去吃,另一碗给里正家送去。 另外,他又启了放在阴处的一只木桶。 开膛破了肚得鱼儿重新塞上姜片、山奈、椒子、茱萸,木姜子等香料,放在桶底压紧,月余便可用。 汤酸酸鲜鲜的,很是提胃口。 分鱼的时候,他的捉得小虾子也一并给糟在了里头,还能在料汤里头见着。 萧护能下地走动了,他身子硬朗,不到年上身体定能恢复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