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杂院还是老样子。 她眼睛尖，杜飞一进门就瞧见，立马扔下手里的东西，快步迎了上来，眉开眼笑道：“哎呦，杜领导，有什么事儿您派人招呼一声，还劳您驾亲自走一趟。” 那小翠忙点头，冲屋里吆喝道：“当家的，杜领导来了！” 到屋里，雷老六家里还是老样子。 比如挂在里屋的门帘，铺在茶几上的桌布…… 雷老六嘿嘿道：“您还不知道？听说国家最近办了好几个上万人的大纺织厂，布匹供应比原先宽松多了。” 那些新建的纺织厂织出来的布匹，至少有两成会留在国内。 使用最好的纺织机和棉花，这两成产量快要撵上过去总产量的三成了。 尤其在城里，各个单位发布票再不像原先那么抠抠搜搜的。 雷老六正是趁着这个机会，搞了一些布票把家里捯饬捯饬。 他以为杜飞过来是这个事儿。 雷老六一愣，怎么扯到他儿子头上了，担心道：“领导，春生怎么了？” 雷老六点点头，不知道杜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等杜飞走了，他们两口子才合计起来。 雷老六皱眉，抽着烟，摇头道：“说不好，他说不是坏事，但我琢磨着，怕也不是啥好事。”说着叹一口气：“现在人家是彻底发迹了，按说就咱这样的，肯定够不着人家，现在还能帮忙的，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事儿。” 正在这时，外边传来自行车架车梯子的动静。 “春生？今儿咋这么早，还没到点儿呢？” 雷春生拿水壶直接对嘴灌了一口凉白开：“啊～今儿我们科长让我到区里办点事儿，完事儿不用回单位。” 雷老六道：“刚才杜领导来了……” 被他妈一把拽住：“你忙什么，你知道是干啥，你就去张罗？” 雷老六抿着嘴不说话。 那小翠叫了一声：“嘿～你这孩子，不吃饭啦！” “当家的，你看这……”那小翠没奈何，又看向自家男人。 他心里也明白，在跟杜飞的关系上，他的确太保守了，弄到现在，不上不下。 老杨那边，却是老大老二都进厂了。 要不是被老杨拢在身边，打算当关门弟子，传他们真本事，早进厂上班了。 杜飞离开雷老六家，已经快四点半了。 顺手从兜里摸出一根烟，正要点上，却想了想，又给塞了回去。 看向新华社的大门，不由得长出一口气，没什么形象的蹲在马路牙子上。 这五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真不短。 不仅是杜飞对外界的改变，他本身也在变。 想到儿子，杜飞的脸上不由得浮现出微笑。 杜飞回过神来，扭头一看。 “刚从外边回来？”杜飞按着膝盖站起来，笑呵呵迎上去。 朱婷已经习惯了杜飞突然回来，也没说‘回来也不说一声’之类的。 朱婷听出他一语双关，脸颊微微泛红，拿胳膊肘撞了一下：“在外边呢，少说疯话，让人听见了。” 朱婷则塞给他一把自行车钥匙：“我骑车子来的，你去取车子，我上楼拿东西。” “就在左边……”朱婷伸手指了指，便小跑着上了台阶。 把自行车推出来，等了片刻朱婷脚步欢快的从楼里出来，中间遇到了两个同事，打了招呼走下来。 等朱婷坐上来，右腿猛地一蹬，自行车顿时往前一窜。 俩人一边骑车一边闲聊这段时间的境况。 单位上的事儿，还有家里的。 去大院的卫生所，说是小儿急疹，不用管，就好了，算是有惊无险。 朱婷扶着他，感觉到他的变化，在后边把脑袋靠在他背上，轻声道：“别瞎想，你是男人，在外闯荡，家里的事儿有我呢～” 回到大院。 一个多月没看见，小正则长的特别快，大眼睛乌溜溜的，看到杜飞咯咯笑，伸出手要抱抱。 杜飞一把过去抱起来，在粉扑扑的小脸蛋儿上使劲亲一口，转又跟朱妈说了一声：“妈，您受累类～” 又等一会儿，朱爸难得按时下班。 一家子吃了一顿团圆饭，算是给杜飞接风洗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