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凝在松枝上结成冰棱,骆志松踩着积雪往东坡走,军靴陷进雪窝时发出类似骨骼碎裂的声响。 韩小凤提着桐油灯跟在右侧,灯影在雪地上拖出两道纠缠的光痕。 工作间木屋的门轴冻住了,骆志松用肩膀撞开时,松脂味混着硝石气息扑面而来。 墙上挂着的七张狼皮在穿堂风里摇晃,最中间那张额头带白斑的,是去年冬猎时张猎户亲手剥的。 "志松哥要把火塘捅旺些。"韩小凤突然开口,银簪子拨了拨灯芯,"听说暴风雪要来。" 火光照亮墙角蹲着的三个黑影。 张猎户正在给弩机上弦,铁制箭头在火光下泛着蓝光。 两个年轻猎户缩在阴影里,其中一人脖颈挂着半截狼牙项链——正是昨夜收下木哨的那个。 "老张,咱们得算算冬储账。"骆志松解下腰间军粮袋,倒出十二枚磨得发亮的算珠。 这是他用熊筋和野核桃自制的计数工具,每颗珠面都刻着猎户们的名字缩写。 张猎户的弩机发出咯吱声:"要我说,拳头大的吃肉,腿脚快的喝汤。" 他故意露出皮袄下三道爪痕,那是去年猎豹时留下的勋章,"城里学生娃那套分果子的把戏,在山里冻不过三更天。" 骆志松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猎刀上的凹痕。 那是上个月救小猎户时被野猪獠牙刮伤的,此刻在火光下泛着暗红。 韩小凤忽然按住他手腕,指尖在刀柄刻着的"仁"字上轻轻一点。 "去年立冬,老张你背着崴脚的孙会计走三十里雪路。" 骆志松突然说起旧事,从粮袋底层抽出一张桦树皮,上面用炭笔画着复杂的分配图表,"当时你说,猎户的脊梁能扛三座山。" 木屋突然静得能听见松脂滴落的声音。 年轻猎户脖子上的狼牙项链晃了晃,在墙上投出獠牙状的阴影。 骆志松将算珠串成北斗七星的形状,珠链在火光中投射出放大的光影,正好罩住墙上的狼皮。 "能扛枪的拿三成利,会使陷阱的取两成。"他指尖点在刻着"张"字的算珠上说道: "老张你去年猎的野猪最多,按新算法能多分半扇肉。"两个年轻猎户不自觉地往前倾了倾身子。 门外突然传来雪块坍塌的巨响。 骆小妹抱着账本撞进来,羊皮袄上沾着冰晶:"孙叔说北斗星指着的沟壑有鹿群!" 她展开的账页上,朱砂画的曲线与骆志松的桦树皮图标惊人相似。 张猎户的弩箭突然脱手扎进房梁,箭尾的白翎簌簌发抖。 骆志松起身拔下箭矢,箭头蓝光在账本某处停顿——那里用蝇头小楷写着张猎户儿子治病需要的钱数。 "后晌要去东坡晒皮子。"韩小凤忽然打破寂静,银簪子挑开火塘灰烬,露出埋着的山核桃,"暴风雪来前,总得把陈货理清爽。" 骆志松把弩箭放回张猎户脚边时,指尖在箭杆某处轻轻一按——那里有道细小的裂痕,是上次猎熊时留下的。 张猎户的瞳孔猛地收缩,他记得当时这箭卡在熊掌里,是骆志松徒手掰开熊嘴才救下自己。 屋外松脂味突然浓得呛人。 骆志松解下缠在腕间的兽筋绳,绳结上还沾着黑熊鬃毛。 当他把绳子系在门框上时,西北风卷着雪粒灌进来,北斗算珠链在风里叮当作响,最终指向韩小凤灯影照着的某个方位。 张猎户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扔进火塘。 跳动的火焰瞬间吞没了包着冻血丝的狼头木哨,却在烧到某处时突然转青——那里刻着个极小的"骆"字,是去年冬猎时骆志松给他刻的平安符。 松脂燃烧的青烟在房梁上盘旋成螺旋状,骆志松的军靴碾过炭灰里的狼哨残骸,蹲下身与张猎户平视。 火塘里的山核桃突然爆裂,迸出的火星在两人之间划出短暂的光弧。 "去年开春你儿子高烧,背着他趟过冰河的是谁?"骆志松突然开口,指尖拂过张猎户皮袄下那道爪痕边缘的针脚——那是韩小凤连夜缝补时特意绣的平安结。 张猎户的喉结滚动两下,腰间的鹿皮囊突然滑落,滚出个褪色的铁皮药盒。 盒盖上用红漆写着"盘尼西林1958",正是当年骆志松用三张貂皮从县城黑市换来的救命药。 "东坡新发现的鹿道。"骆志松将兽筋绳缠在药盒上推过去,"需要老把式带着年轻人布陷阱阵。"他特意加重"陷阱阵"三字,那是张猎户祖传的绝技,去年却因理念不合险些失传。 韩小凤的银簪突然发出清越的颤音。 簪头雕刻的缠枝莲纹映在墙面的星象图上,恰好补全北斗杓柄缺失的弧度。 骆小妹踮脚去够房梁的弩箭,羊皮袄袖口露出半截青紫——那是前日劝阻斗殴时被推搡的淤伤。 "骆哥…..."张猎户突然抓起火钳拨开炭灰,露出烧焦的狼哨残片,"我婆娘昨儿蒸了酸菜包子…..."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他粗糙的手指在残片上反复摩挲那个残缺的"骆"字,喉头哽咽得像是吞了把雪碴子。 骆志松起身拍拍军裤上的灰,从军粮袋底层抽出张泛黄的图纸。 墨线勾勒的陷阱阵图中,某处标记着韩小凤簪头特有的莲花纹——那是他们初遇时,她在溪边石头上画给他看的方位暗号。 "明早带人去东坡量雪深。"骆志松将图纸塞进张猎户的皮囊,"记得教小崽子们认兽踪。" 他转身时猎刀鞘故意撞倒立在墙角的铁锹,锹柄上三道新鲜的刻痕应声而断——那是昨夜新成员与刘猎户争执时留下的。 韩小凤突然轻呼一声,银簪尾端挑着颗晶莹的松脂珠。 泪珠顺着她脸颊滑落,正滴在簪头刻着的"凤"字上,将那点朱砂染得愈发鲜艳。 骆志松用拇指抹去她眼角的湿润,指腹的枪茧蹭过她耳后那颗朱砂痣——那是定亲那晚,他在月光下数过的第七颗小痣。 "哥!孙叔说冰层下有东西!"骆小妹突然指着账本某处惊叫。 朱砂描画的星轨在此处突然转折,形成个类似弩箭裂痕的锐角。 刘猎户与新成员同时凑过来看,两人的影子在火光中重叠成完整的山峦形状。 屋外的风突然转了方向。 骆志松解下门框上的兽筋绳,绳结间卡着的松针簌簌落地,排列成箭矢指向的图案。 他将绳子抛给张猎户:"当年猎熊时欠你的。"绳结末端系着的铜哨在火光中泛着暖色——正是韩小凤那支银簪熔了重铸的。 "明天…..."张猎户攥紧铜哨,突然对着新成员深深鞠躬,"后生,对不住。" 他皮袄里掉出半块玉米饼,正落在刘猎户脚边——那是今早刘猎户偷偷塞给他儿子的早饭。 老村长杵着花椒木拐杖撞开门,风雪卷着他花白的胡子扑进火塘。 拐杖头镶着的铜镜映出众人身影,竟照见墙上的狼皮不知何时拼成了完整的北斗七星。 孙会计捧着算盘站在阴影里,突然拨响最中间那颗镶着野猪獠牙的算珠。 "要变天。"韩小凤将银簪别回发髻,灯影在她颈侧照出个奇特的阴影,像是展翅的凤鸟衔着箭矢,"但灶膛里的火种...…" 她故意停顿,看着骆小妹蹦跳着往火塘添柴,羊皮袄下摆的补丁随着动作翻飞,露出用狼毫笔写的"家"字。 骆志松推开吱呀作响的木窗,远山轮廓在暴雪前的低气压中扭曲成跃动的兽形。 他摸到窗棂某处新鲜的刀痕——那是今晨巡山时发现的陌生标记,形似狼哨却多了道血槽。 当众人的手叠在一起起誓时,火塘突然炸响颗山核桃。 迸射的火星在穹顶组成短暂的星图,恰与账本上某处被烟熏黄的标记重合。 骆小妹偷偷把半块烤土豆塞进哥哥的军粮袋,指尖蹭到的炭灰在帆布上画出个笑脸。 风雪呼啸着掠过神农架的山脊,在某个背风的岩缝里,半截刻着陌生图腾的箭杆突然颤动起来。 冰层下的暗河传来闷响,像是巨兽翻身的震颤,又像是埋藏千年的秘密即将破土。喜欢重生1960,从神农架打猎开始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重生1960,从神农架打猎开始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