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里,汴京难得的一场大雨,天也暗下的快,婢子在廊下点起灯,才发觉流月泮居室前的青石砖上陡然跪着一个女郎。 “娘子”婢子认出人来,跟青梨说上几句话后,忙不迭进门通报。 “姨娘说家中母亲生病,求爷带人去看看。” “你去回她,她若不愿同以前事切割,就别在跟前碍眼。” “随她跪着。”所答之人没有一丝犹豫,态度强硬。 只有眼前人能帮她可是他已冷了她有上月余。 他的侍从找到青梨这儿来,求见一面。 只见他满脸沧桑,眼圈尽也是血丝,神情迷蒙,瞧着哪还有升官之喜。 他只笑而不语,灌她喝了几盏茶,她也跟着迷迷糊糊,道是要回赵府,岂知谢京韵拉着她不叫她走,她这才发觉不对劲,手脚皆使不上力气,由着他施为。 她求饶,道是叫赵铮知道二人都会死的很惨。 “梨娘,你不能这样狠心,你本就是我的。” 谢京韵却是紧紧箍住她,哽咽道“梨娘,我们同他说明白好不好?你已在他身边待了半年,半年还不够吗!你是我的妻。他是国公爷,身边还缺美人么?他没你能活,我没你这半年可知是如何过的!” 他一席话噼里啪啦响在她的耳边,她又痛又悲,腿下也发软走不下去,由着他抱过她,两人直哭了半晌。 直至天黑,两人似打定了主意做一对赴死鸳鸯,就待在茶楼厢房不走。 不知过了多久,冬月的声音带着颤抖“娘子,爷是国公爷来了。” 只见赵铮吸了吸鼻子,鼻尖的味道再清楚不过,他的态度也平稳的叫人生惧。 谢京韵挡在她身前,只道是他还是放不下她。哀求道“国公爷您念在我曾叫过你叁叔的份上,放我们二人一条生路罢!梨娘本是我妻,我爱她敬她,打书塾里就欢喜着的。国公爷若只是要她美色,汴京哪处少过美人?你对她是可有可无,我却是拿她当个命根。她嫁入谢家从未吃过苦,国公府家大业大,各自规矩恐怕她也实难承受。” “你怎知我对她可有可无?” “梨娘,你已嫁我半年。这半年我待你如何?” 青梨吸了吸鼻子,半年里,她也摸清了一点赵铮的性子,他恪守礼教,洁身自好,极重规矩,便是在榻上也是少言少语,端的就是当史臣宰相的好苗子。 “爷待我不差。”她回道。 他一字一句质问出口,青梨哑口无言。 “呵,你们二人如此反复无常,只当我是泥捏的性子!” 谢京韵愣住片刻,又听赵铮手叩在桌上,提高声量道“谢家已应过,她送到国公府上,便是我府邸的人。若没记错,谢家得了我的准令在这汴京城里的船运生意赚的盆满钵满。你如今是来同我说要带她走?要做逃命鸳鸯,是因着赚够了?” “至于你。梨娘。你已嫁入半年,现在回去,未免迟了些。谢家的人如何看你?你如何在内宅生存?若是怀了种,是谁的都说不定。” 青梨瞠目,万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 身边的谢京韵呼吸沉重的了些,手握成拳。 “要回沉家?只怕你那四等文官的爹爹不敢认你罢!” 落在跪着的二人耳中是定格的钟响,消陨了所有的回转之力。 她轻声叹了口气,好似在说:认命罢。 青梨不说话。他便上前拢起她,再用披风裹住她,打横抱起出了阁门。 “下回再出这等事,我不会轻饶谢家。” 青梨才知他并非表面端的那样冷静,原是等着回去折腾她。 她不答,他便卯足劲儿的鞭挞她, 他这样的官场人,最会拿捏尺度分寸,冷着她,她日子不好过了,自会来折腰求他。他再勾勾手指,她又感恩戴德地继续侍奉他。她斗不过他的! 身上的雨水冷湿一片,黏腻在身上。 可青梨想到姨娘,心一横,也不管有无旁人,朝居室里喊道“爷,救救我姨娘罢!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