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新帝才登基不久,从前侍奉赵铮的老臣尚有二心,汴京还不算安定,润王来回进出宫中的禁军处,为通行方便,赵且下令宫门暂不上钥。 有个人影在甬道尽头闪过。 铜雀台的墙角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一对身影自墙角走出。 他回过头看她,沉青梨也将眼神望过去。 “嗯,贺兰,多谢你。” 沉青梨自知他根本不用还她,要还也该她还才是心里暖流闪过,她问道“你阿姊还好么?” 沉青梨还想再问。 沉青梨闭了嘴,两人已不知不觉走了好久的路,前面是宽大的亭柱。 “是谁在那儿?”有个男声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 沉青梨手心冒汗,听那男声有些耳熟,为避露馅将头低的不能再低。 “随我行医的医徒,其性顽劣,还望陆大人莫怪。” 贺兰木淡淡笑着,就听陆清尘自顾自喃着道“高烧”转又回过神来般笑道“既如此,神医就快些走罢!” 陆清尘就这样看着两个身影在灯火照耀下的宫巷慢慢远去,成了一个黑点。 沉青梨不自觉手心出汗,感到手心被握紧。 “快了。”他的声音温润,有着安定人心的魔力。 可正在这时,从西南角传来兵甲侍卫的声音,沿过的宫墙都被点亮,照出可怜的两个影子。 有个声音在这深夜里格外响亮,“有刺客!抓刺客!关宫门!” 贺兰木转过身看了眼西南处正往这处来的军兵,再抬眼就见不远处的高墙上也慢慢站上了人,而前方的红木宫门正在缓缓阖上。 他说完,握着沉青梨的手卯足劲儿朝前跑去。 她咬了咬唇,眼热心酸,转握紧了他的手,喊了一声,“走!” 贺兰木瞧见那宫门越来越近,按那阖上的速度他们是能出去的! 只见身边的女郎脸色霎白,是要毒发的症状。 “没事,没事,快跑。” 更痛的感觉袭身,喉头也涌上一股腥甜,女郎直直倒地。 贺兰木寻着那箭的方向看去,就见高墙上那道明黄色的身影。 “阿梨阿梨”他再没办法冷静,眸中泪如雨下。 眼前的天竟还是四角的,她还是没逃出去。 不知为何,她想到幼时,俞姨娘趁着虞夫人不在,偷偷来看她们,给她和大姐买了好写参片补身子,还有孩童时令的玩意儿,她知道,那是她用她一点一点攒下来的细软换来的。 不知道,她死了姨娘会不会年年给她烧纸钱。 姨娘听说她嫁谢京韵的时候是欢喜的紧的,只是因着妾室身份,不能看着她嫁人。 沉父开始为顾全自己名声,生怕跟她扯上关系,只有姨娘偷偷来见过她一眼。 “乖崽儿,阿梨,你要好好的,你还小,别太早揣崽,对身子不好。” 沉青梨越想越远,鼻尖愈发的酸。 是啊,好好的,可上天给过她机会吗? 她觉着疲累无比,张了张口,还似少时那般骂他。 这人真是幼稚,之前赌气装作不认识自己,现怎装不了呢? 身上很痛,很痛但她没有哭。 朦胧间,她回想起她哭的最狠的一次,是被赵铮看中,她被隐去身份,做杜氏安排入国公府的那次。 之后借官场事,国公爷鬼使神差间暗示谢京韵。 她还以为是他们男人之间打擂台将她掺和进去,谁成想赵铮是真看上她。一山更有一山高,谢府无力抵抗,她被安排做了妾,做了姨娘。 那夜里,她听到有人喊着:“来了,来了?…” 纷乱的脚步声交织,嘈 脚下踩踏着柔软如云的地毯,犹如陷入了繁华锦绣的梦境,使她感到无力施展,找不到着力点。 她看向那人,身量挺拔,表情冷峻,神色淡定,没有一点点新郎官应有的喜悦或是不安,好似跟暗示谢京韵要人的不是他。 箭伤引起毒发,她只觉有股血涌到喉间“呕” 沉青梨觉得自己自私可笑,有什么因就有什么果,怎么能怪旁人呢。 这箭是谁射的,她根本不用去猜。 鲜红的血伴着话语在她嘴里,“令牌贺兰,我要死了,你拿着令牌” “不你不会死。你会长命百岁,呜阿梨,你忘了,我是神医” 她知道她马上就要死了,身子有些变的轻渺。 看着一脸戚容潸然泪落如雨的贺兰,其实她一开始就选错了 兴奋的是马上要去一个新地界儿,遗憾的是没有身边人陪着。 “阿梨,阿梨别闭眼,别” 耳边贺兰木的声音渐渐淡出九霄云外。 只是若有来世,她绝不会再如此过一生。 官家大怒,在一月后秘密处死金銮殿的廖氏妃,宫中人怪道都说那廖氏是要做皇后的。 官家默默良久,最终将人放了。 但到底是否是道听途说,无人知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