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放学,知意在晚餐后独自去学校外的书店买物理练习册。 在经历了好几次的课堂测验后,知意不得不接受自己资质平平的事实,这次,她只想考个不算太差的名次。 广博的物理不是单靠自学就能懂透的,因此一直是知意的心头病。 买完练习册,知意数了数兜里的余钱,还有五百多。真是大数字了。 钱揣在身上,越积累越多的感觉让知意很不自在。她不需要这么多钱,也不想让裴家多破费,于是在两个星期前让毕阿姨不用再给零花钱。等用完了,她再要。 又是红灯,知意站在路灯下,等待过马路回学校。身后有人袭来,偌大的身影罩住知意。 “好久不见啊,陈知意。” 她背靠在墙角,身前是叁四个流里流气的小混混,他们身高不一,但人均都一米七几,锅盖头、小脚裤,甚至有的手上还刻着纹身。这群人以黄毛男为中心,形成一道严丝合缝的人墙。 是曾经在镇中心校逼她做女朋友,后来被开除的吕坤。没想到退学后他混到城里来了。 她还记得吕坤被退学时回教室收拾书包的那天,他已被校长和家长训得气势萎靡,也接受了自己人生即将陷入无尽灰暗的后果,但看到她时,他死人般的眼神一下子又复活,成为两颗重重打进她身体里的钉子。 惨淡的回忆和冰冷的现实交织,现在,惶惶不安的恶果似乎已近在咫尺。知意想努力使自己保持镇定,但说出的第一个音节就在发抖,“你…你要干什么。” “你说呢,陈知意?” 知意被扼得逐渐呼吸困难,脸上充血泛红,眼角流泪。她被迫仰头,看到吕坤满下巴的胡茬,脸颊上因斗殴留下的疤痕,以及乌青的黑眼圈,使他这张本就凶神恶煞的脸更显狰狞。 梧城西区基本都是国重、省重学校,能容得下吕坤之流的……知意猜测,应该只有剩下那一两所职校。 陈知意变了,来到城里之后她圆润了一些,原本的小而瘦脸被胶原蛋白填得丰满,头发柔顺而有光泽,以前身上土气的二手衣被替换为精良得体的衣服,整个人变得如被精心呵护的瓷娃娃。 在吕坤絮絮叨叨时,知意想起刚上高中那会儿,吕坤最开始也不是没有像普通男生那样来追求她,不过她印象最深的,只有他邋遢的生活习惯,满嘴的脏话,和打架时怎么也用不完的精力。 冷静下来后,知意逐渐想通了自己的处境。热血冲动,又毫无头脑的吕坤来找她最大的动力无非就是咽不下心里这口气而已。 “吕坤……”想明白后,知意开口,也深知这开弓就没有回头箭了,“我…我对你一直感到很抱歉。” 吕坤神色微变,眼睛也警惕地虚了起来。知意说谎时也自带一种敦厚气质,他开始半信半疑起来。 知意还没说完,吕坤却接起了她的话,挑起她的精巧的下巴,道:“说得很好听,但是你的话始终让人不太敢相信。” 吕坤瞥到知意鼓鼓的衣兜,以及手上紧拽不放的练习册。 “不多,一个星期两千块钱。都在城里了,这点钱不算什么吧。” 随着第一节晚自习下课铃拉响,知意踏进校门。回教室的路上,知意脑中还在反复回忆最后分别时,吕坤对她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