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窈语调上扬,像是上翘的小勾子,更似片不起眼小羽毛,轻柔飘落而下,当刮蹭在宋沉韫心上时却带来丝丝缕缕躁动却无法缓解的痒意。 言外之意,你快来扶扶我。 “这什么路嘛…修的这么烂,害我扭脚…” 他神情依旧平淡,反正怎么看没有出手拉她一把的意思。而后不知道想到什么,他唇边微扬起个转瞬即逝的笑,心里头有些无语。 谁把她给养成这幅样子的。 还真是落实贯彻人不行怪路不平这一道理。 “温,温同学,”男孩结结巴巴,温窈俏皮的嗯了一声,男孩被她注视着,脸逐渐变红,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柔和,“温同学,你是不舒服吗,还、还是扭到脚了,我可以扶着你去车上,我,我力气很大的…” 温窈蹲在地上朝着他歪歪头,像只好奇的小猫,她打量几眼这个男生,样貌算得上中上等,戴副眼镜老实巴交好学生样,不过虽然穿着低调,可她还是能看出他手腕那只表价值百万出头,可见家底非同一般。 她当时还以为他是个穷学生,把他那看不出是几十万的镯子抢过来戴,最后还弄坏了,他也没生气,后来甚至还给她又弄了个来,她觉得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后来第二个镯子也被她弄丢了,因为她压根就不喜欢那镯子,她只是喜欢抢别人东西看到别人生气的样子。 宋沉韫,你不拉我,有的是人排着队拉我起来。 他咂了咂嘴,不自觉定定瞧着她纤长如葱般的圆润手指,身后有人调笑着推了推他后背,他身子向前微倾,他的侧脸就这样擦过女孩圆润温暖的指尖,一下子他更是连要做什么都忘记了,好像一只呆头鹅。 男孩这才懊恼的哦了一声,“哦!哦!好!” “快来拉我哦,我真的脚好酸呀。” “我、我来了。”男生鼓足勇气走到女孩身前,可他的手伸在半空时却愣了下,他刚刚站得远,他的视角也并不能窥探到少女蹲着时裙下的若隐若现的风光,可当他站到这里时,他只要稍微往下挪一挪眼,就快要看到不该看的一点点东西。 不仅男孩反应呆滞,身后几个等着带队队长前行的学生们也都纷纷傻眼,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脸上却都写满震惊—— 不是,他不是对谁都没有兴趣吗?他跟温窈又是怎么变得这么熟的?为什么这些天他们完全没有看到两人有什么互动? 少年个子很高,力气也大,可她没有想到他的臂弯居然不比想象中那么坚硬,单手抱着她时动作还挺柔和的,她故意往上蹭了蹭,在他怀里不安分的动了几下,随后故意伸手揪住他那卫衣领子,像是想要将他的领子扯宽扯大。 他目光沉沉瞪着怀里不安分的女孩,警告的声音从牙缝间挤出来:“再乱动,我就把你腿彻底摔折。” “谁准你抱我了?别人都要来拉我了,你把我抱起来干嘛,见不得我好吗?人家可不像你,对一个可怜的小女生扭脚可以这么的冷漠无情,人家可好心了,长得又帅,不像你,扶都不扶我…” 他劝导自己起码不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什么出格的行为,他冷哼一声,并不理会女孩对他先前不扶她那无情无义狼心狗肺的控诉,他侧身对身后一众窃窃私议且傻眼的众人说,“你们先走,温同学脚不舒服,晚点我们再跟上来。” 转眼间,这片地上也就剩下温窈跟宋沉韫两个人,温窈依然让宋沉韫单手抱着,而她因为只单手勾着他的脖子另只手不安分的一会儿捏他领口一会儿锤他胸膛的,所以宋沉韫臂弯受力更大,他额角沁出些许汗水,长叹一声。 温窈这回真的傻了。 “好你个宋沉韫!你居然敢打我屁股?你疯了?你以为你是谁?!” 他收紧了手,又松开,重复循环几次,仿佛感受着掌心的余温,而后才冷下来了声恶劣道,“手感不错。” 显然不觉得这话应该是从宋沉韫嘴里说出来的,如果是南淮或者是傅远景, 宋沉韫皱起好看的眉眼,却没有生气的神色,扪心自问,他刚刚对温窈屁股那下只是忍无可忍后的小小警告,轻拍而已,压根不会有任何痛感,可温窈对他可是实打实的乱抓乱打,一点儿不懂收着劲儿。 这个变态恋痛。 否则,按照正常人来说,那天电梯的事情一定会计较,可宋沉韫也只是质问过她一次后再没了后话。 “打够了么?”宋沉韫冷声下来,抓过温窈的手腕,“打够了就别闹腾,你乖乖的我就抱你去车上,不然我就把你丢在这里。” 她笑着露出两颗尖锐的虎牙,“好啊,你把我丢在这里啊,你敢的话试试看,我以后一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你说的哦。”温窈忽然又笑了下,双手居然就乖顺的勾上他的脖子,而后脸颊靠在他胸口,完全换了副人般的乖巧,弄得少年脸色僵硬: 宋沉韫刚有些疑惑她的改变是为什么,当他抱着怀中又软又乖的女生转身时,看清了那抹快速转身离开的背影—— 顿时,宋沉韫脸黑下来。 “刚刚你蹲下来时,那个男生看到你裙子下了。” 温窈没说话。 温窈的神情带着几分懒懒的调侃意味,她往上蹭了蹭,小声道: “对了,我上次那张照片,你有没有存下来啊?是不是,也很好看啊。” 怀中女孩指腹缓慢上移,指尖俏皮地在宋沉韫脖子肌肤处来回摩挲,像是个好奇心重的孩童,正尝试着是否人体也能成为她作画的画板。 宋沉韫神色紧绷,整个人也不自然地僵在原地,温窈的不知羞耻令他厌烦,可他那下意识想要反驳出的话只在喉咙口打了个转,便被他艰难吞咽回去。 ——而且他没删掉。 温窈掐住他的耳朵,笑声清脆:“这么容易害羞,耳根子红的都能滴血了,是因为生气……” 温窈仿佛不知道骇人的怒意会随时爆发这件事,还在作死的往前凑去,压低声音:“还是因为,想到了什么,很害羞啊。 “给我闭嘴!”宋沉韫瞳孔放大,伸手紧捂住她的唇,以防她接下去说出更不要脸皮的话,女孩非常不悦的哼了几声,可确实受制于他,只好凶巴巴瞪着他,宋沉韫竭力控制住情绪才没有让胸口起伏的过于剧烈。 “反正在你眼里,我不就是这样的人吗,拜金虚荣利己有心机,”温窈满不在乎,扯扯他的领口,提醒着他,“你当心点,离我这个坏女人远点,否则,要下地狱的。” 温窈都在他怀里等得有些困倦了,玩儿过他的领口又开始揪自己的衣服,揪完后还数数自己有几根头发,毫无整个人被人抱着时的自觉感,自然的仿佛宋沉韫是她的奴仆,天然就该做这样的事情。 再不情愿,宋沉韫还是将温窈抱回车上,但是他一句话没再跟温窈说,坐下后倒是跟身边的阮软聊得不错,温窈还能听到两人偶尔的谈笑声从后愉悦的传来。 温窈想,世界女主阮软压根不知道自己正身陷修罗场,依然跟宋沉韫谈笑风生,不过她暂时可不感兴趣几人之间的爱恨情仇,她眼下更需要逗喂一下那条濒临死亡的小可怜狗。 市区医院,高级单人病房。 护工端着食物刚开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满身戾气的这位傅氏太子爷额头肿得猪头似的被包起来,手上也还输着液,整个人散发着低沉的黑气压,水果跟食物也洒了一地,他打开免提,压抑着怒气: 傅松柏坐在红木公文桌前,茶杯都快被他捏碎了,他无奈地扶了扶额头,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小景说的。 “给我保证,你不会再出这种类似的事情。”傅松柏最后还是妥协了,苍劲沉迈的口吻有警告,更多的还是无奈。 傅松柏挂断电话后,兀自在办公桌前静默良久。书房装潢偏复古,冷淡的昏暗光线照在这个究其一生只为成功的商人脸上,他不再年轻,每一道沟壑都像是他因懊悔而无法入睡的夜晚的印记,留存在脸上。 在今年,它的指针不再运作。 只是看了片刻,傅松柏又放了回去。 “爸。” 傅远景换下病号服,深棕色棒球服衬得人不再这么病恹恹,多了几分活力色彩, “傅少来了。” “哟,傅少爷来了啊,裴少他们几个早就来了,都在等你呢。” 南淮跟裴彬见人来了,纷纷拿着酒杯坐到他一左一右,顾忌着他不能喝酒,就没给他拿,南淮抿了口酒,调侃道,“沉清月找你都快找疯了,你不告诉她你住院,也不告诉她出院,不怕她之后见到你跟你闹?” “闹就闹呗,随便,她爱闹就闹,管她干嘛,她就一小妹妹,总想着我陪她玩儿。” 傅远景顿了顿,他放下酒杯,换了杯相对来说更烈一些的酒,而后在唇边打转,感受着酒精不断刺激侵袭着大脑,他想到了什么,喉结上下滚动。 南淮沉默了片刻,他的声音有些嘲弄,嘲弄着某个女孩的美梦破碎,都带着几分他不自知的愉悦,他看向坐在沙发上闷头喝酒的傅远景,“那温窈呢?那个小姑娘怎么办?前两天你还因为她跟我起争执呢,我还以为你多喜欢她。” 薄情,又现实。 裴彬咳嗽几声,有意打破这个略带怪异的氛围,他实在不明白,傅远景怎么会忽然对那个温窈这么上心,瘦下来的确算是漂亮,只是他们这种公子哥身边最不缺的就是漂亮的。 傅远景低垂着头,没有再多说话。 只能纵着他一口又一口的喝下烈酒,仿佛想要灌醉自己。 “你疯了吗?你身上有伤你不知道?你想要把自己喝死吗?!” 裴彬:“什么?” “她不理我了,整整三天,都没有给我回过一条消息,她不理我了…” 温窈:【前两天在忙,你怎么样了?】 南淮朝那里瞥了眼。 原来是因为温窈。 把阿景弄得人不人鬼不鬼。 直觉告诉南淮,这些事情隐隐约约跟温窈有关系。 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更好玩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