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目怜爱,江有盈绕了个半圈,蹲在她面前,“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因为你不仅克夫,还克妻!你总克我!”沈新月哭吼出声。默了半晌,不多言语争执,江有盈弯腰捡起斗笠,牵起她往车边走。“我送你回家洗澡,你看看身上有没有伤,或是觉得哪里痛,然后告诉我,有事我送你上医院,没事你在家歇着,菜我替你送。”眼泪串串掉个不停,沈新月挪着步子一瘸一拐往前走,手背抹了把脸,“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矬?”拉开车门,回头认真端详,她黑亮的眼珠显现出一只完整的小脏狗。江师傅善良摇头,“没有,你的样子很可爱。”沈新月从车窗玻璃里看到自己,“你不要骗我了,我知道我很矬。”脏手又一指,“你哪里搞来的车。”“是我自己的车。”江有盈轻声。“你的车,你的皮卡车。”沈新月“呜”一声,“你有电三轮,有皮卡车,还有什么?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额——”江师傅犹豫几秒,“还有两台挖掘机,这可以说吗?”两台?挖掘机?沈新月腰一佝,头一顶,撞在车门。“我不活啦!”“嘟嘟,你不要想不开……”江师傅急忙阻拦,难得温柔,“这些都是身外之物,你以后也会有的。”“那你让我嫁给你,嫁给你,我就有了。”沈新月开始说胡话。说完立马后悔,她自己爬去后车斗,屁股上两个泥色大洞,隐约透出里面白色内内。“嘟嘟,你的裤子破了。”江有盈温声提醒。“我知道!我是故意的,我想玩滑滑梯了。”她还挺有道理的,“衣服的作用不就是保护我们的身体,是人穿衣服不是衣服穿人,破了就破了有什么大不了。”江有盈提了菜篮子放在后车斗,“今天嘟嘟真是辛苦了,自己弄成这样,篮子还干干净净。你到车里坐呀,外头好冷的。”完全是哄幼儿园小朋友的语气。“你昨天不是很威风嘛,对我吆五喝六的,莫须有的罪名扣了一大堆,根本都不听人家辩解。”沈新月傲娇甩头,斗笠罩住脑袋,“你别管我,也不要来劝我,我不想弄脏你的车子,你们看起来都那么干净,那么新,只有我脏脏的……”到家没几步路,江有盈向来务实,也不多劝,立即上车。她还真不劝!悲伤逆流成河了,沈新月摔了斗笠,仰脸望天。“就让这大雨全部落下——”第28章 什么都只能靠自己,哎呀,听起来实在是威风,实在是厉害。独立自主女强人。翻开另一面,自顾摇头苦笑,谁能来帮帮我呢?若能毫无负担指望别人,谁愿去受那份罪。沈新月团缩在皮卡车后车斗,仍由冷雨扑面,寒风侵肌,深感到人生之惨败如雨天滑坡下山,裤子破洞,屁屁冰凉。想彻底从过去的失败中走出,还需要时间。而眼前分分秒秒都难捱,时时刻刻恨不得去死,道理懂得许多,但情绪激涌难免。小馄饨和焦糖拿铁带来的热量散得差不多,她把脸埋进膝盖,鼻端有冷冽的蕨类植物清香,混杂湿漉的泥土气息,眼眶在膝头蹭过,泪和雨混在一起。“到家了。”一只手伸来拍拍她肩膀,沈新月倔强不起,那人也不啰嗦,扯了她胳膊直接往车边一拽,打横抱起。“啊?欸!”沈新月惊惶出声,那双有力的手臂承托在她膝弯和后背,竟是径直把她抱进浴室。江有盈像抱一只家养的宠物狗,搞不懂她为什么每次出门都把自己弄得满身泥泞,训嘛又哭个没完。取了花洒对墙等热水,江有盈垂睫默然不语,沈新月缩手缩脚站在一边,看脚底的黄泥水淌进地漏。“洗着,我去给你拿衣服。”江有盈转身离开。柜里翻出一套冬天的薄绒睡衣,白底带小兔子图案,颜色浅嫩,有啃胡萝卜的小兔子,躲南瓜窝里睡觉的小兔子,坐摇摇椅的小兔子……江有盈怀里捧一兜小兔子下楼,隔门听见里头“呜呜”哭个不停,流水掩盖不住。她推开门走进去,哭声止,磨砂玻璃里模糊的人影摇摇晃晃起身,颓唐意志难以支撑,头颅深深低垂。不能走,得看守着,防止出现意外,江有盈进进出出,给她洗衣裳递东西,频繁制造出响动。这种情景下,沈新月自觉不太适合继续自哀自怨,快速洗完,穿好衣服走出浴室。迎面,江有盈端来一杯热腾腾的感冒冲剂,音色低柔又不失强势。“喝。”热气熏红眼眶,眨眼缓了缓,沈新月大口喝完。“抹脸了没?”江有盈问。沈新月摇头,江有盈接过陶瓷杯顺手搁在洗手台,从镜柜里取了罐面霜,挖一块在手心乳化开。“抬脸。”听话乖乖照做,沈新月想起小时候外婆也是这么给她擦脸。只是面前这双手更年轻,更温柔,像身上这套绒绒睡衣,暖呼呼包裹她冰凉的心。“你会因此讨厌我吗?”沈新月忍不住问,唇瓣吻过她掌心。空气中平添几分狎昵,女孩周身潮湿的沐浴香气如有实质,网住了呼吸。指腹摩挲在那滚烫的唇,江有盈微眯起眼。是什么味道,应有感冒颗粒残留的苦和甜。“为什么讨厌你?”她喑哑道。浴室门只开了条大腿粗的缝,水蒸气散不出,滚成热烘烘一团。她指腹还停留在唇瓣,有点糙,行走时刮起一片痒,鬼使神差,沈新月启唇含住,牙齿咬住。抬眼,目光试探,像有什么东西在体内爆炸,轰然一片红光眼底沸出。两片唇纠缠,初时,有面霜种种化学药剂和感冒颗粒的中药苦,融开了外面那层防备的霜,内里原来是那般口味丰富的甜。江有盈的特质太明显了,她好凶,好难接近,毒舌又腹黑,但与之相对,外表那层坚硬,一定有其来由。她像只蚌。“砰——”门关,江有盈肩胛一痛,身体被抬高几寸,局势瞬间扭转。她忍不住“唔”一声,沈新月托住她后脑,睫毛紧张扑簌,“对不起,是不是弄疼你了。”闷笑一声,也为自己刚才太过小女生的反应感到羞赧,江师傅伪装成一名身经百战的熟练工,音色陡然变冷,“是你太看得起自己,还是太看不起我。”开玩笑,才哪个步骤就弄疼她。“我是担心你撞到头。”沈新月无奈。交谈间,干发帽蹭落在肩膀,她捡起放到一边,左右摇头,抖开湿发。很近的距离,江有盈目光定在她脸,纯白美好的底色,像一朵莲,风雨中我自亭亭,玉立天地。天生那层保护的蜡质,她永远不受污浊侵害,她是人生经历可称完美的女孩。江有盈心中产生一种罪恶感,偏偏这样的女孩,为她着迷,唇追着她咬,撬开她的牙,缴了她的舌,寸寸霸道侵袭。一双粉红塑料拖鞋,一件薄毛衣,一杯热咖啡……小恩小惠而已,就勾得她神魂颠倒,多次恐吓威胁,也不能吓退。那双唇游走在脆弱的颈,江有盈本能一缩,那是她生命要害。察觉到,沈新月暂停,手掌控住她腰,气声询问:“可以吗?”摇头表示不懂,又怕被误解,江有盈艰涩开口,“做什么。”“吻你。”沈新月鼻息沉重。“不是正在……”江有盈动了一下,被她膝盖抵住,不太自在。“但想要更多。”沈新月答得直白。思绪下坠,江有盈迷糊了,“更多是什么。”沈新月用行动回答,一手指节点落在她玉滑的后背,沿脊骨攀升,一手霍地拉开卫衣拉链。里面那件白色背心不能阻挡什么,沈新月轻而易举捕获。“你可真熟练啊。”某人怪腔。难得聪慧,沈新月奇迹领悟到了她生气的点,没有狡辩,也没有装成什么都不懂的实习生,直接抓取重点,埋首。克制咬紧下唇,不泄露出半点音节,脱力的四肢还是出卖自己。太美好,也太陌生,下意识逃避,却被困窄小囚笼,从不向人服软的江有盈急急拍打她后背,“不要了!不要了!”顺从抬身,沈新月意犹未尽舔唇,理智放开她,本能仍把她圈禁在怀抱,视线贪婪徘徊在来时路,内心欢愉,贴近她耳根表白。“你好美。”惹人垂涎,想大口大口吞吃掉。话落,鼻尖仍着迷去蹭她耳廓,闭目回味,调整呼吸。分离时,像两块拉丝的年糕,都有些依依不舍,但相比沈新月的贪得无厌,江师傅当真是位八风不动、古井无波的老师傅。或者说,她更会装。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