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苗一头雾水。[你到底在干嘛?不是说好了休假,还是你认识了什么人。]沈新月让她别管。[你回答我就是,别的以后再说。][最好不是你自己。]确实年龄也对不上,丁苗专业角度帮她分析,问她具体因为什么事进去的。刚刚打字发送完毕,联想前文,补充:[不会是杀人吧。]沈新月回了个狗坐地上的表情。[仔细描述一下案件经过。]丁苗开始认真。[可以说是一无所知。]沈新月回答。[哈哈哈哈哈。][滚吧你。]好,这是她今天第二次被骂。哼,不帮拉倒,沈新月切换对话框,浏览器搜索。忙活一个多小时,网上搜索了各种青少年犯罪案例,她内心认为还是有这种可能的。有个成语叫“杀人偿命”,但还有个词叫“法外有情”。具体案情具体分析,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一切皆有可能。江师傅当真是什么十恶不赦之徒,早就吃花生米了,她们哪里还有机会见面。楼下外婆回家,小猫“喵呜喵呜”,沈新月立即掀开被窝下楼。抓着老太太进堂屋,沈新月回身把门关得严严实实,“江师傅来秀坪几年,除了陈阿婆,她的家人过年过节有来看过她吗?或者说她短暂离开,去别的地方与家人团聚?”外婆瞪眼,“你又瞎打听人家。”沈新月双手合十,小狗作揖,“求求了嘛,我真的很想了解她。”“干嘛,你喜欢人家。”外婆拿了大搪瓷缸喝水,“我劝你死了这条心,你根本配不上她。”什么?什么!“怎么可以这样说我!”沈新月愤怒。外婆坐在太师椅,掰着手指头数,“你没钱没工作,还倒欠一屁股债,啥也不懂啥也不会,整天两眼一睁就是吃,江师傅又能干又漂亮,你们不合适。”捂住心口,沈新月呼吸困难,确实,说的都是事实,但干嘛非要说出来呢?太伤人了。“做朋友总可以吧,我关心她,想了解她的过去,走入她的心灵。”沈新月找补说。亲亲的时候江师傅都没有推开她呢,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人家秋雅结婚,你搁这儿又唱又跳。老太太真是的!外婆搁了搪瓷缸,沉口气,“那你就自己去了解,自己去问,我不会拿她私事到处乱说,别找我打听。”好好好。“那我只问一句。”沈新月竖指,“她还有别的亲人吗?妈妈爸爸,外婆外公啥的。”“没了,全死光了,她是孤儿,血缘全部断绝,就自己一个。”外婆临走前警告,“你要真喜欢人家就好好处,别跟以前那样三心二意的。”沈新月天大的冤枉,“我哪有三心二意,都是坏人欺负我,蒙骗我!”小猫不知从哪儿溜进来的,外婆脚边打转,她弯腰抱起一只,揉着肚皮走了。沈新月上楼,小房间窗口往外看,江师傅家的小院在黑夜中像一颗小小的,炙热的心脏,沉稳有力跳动着,持续不断供给她明亮的温暖。她怕黑,自己为自己打亮手电。答应了芳芳姐要去送菜,沈新月一大早就爬起来,跟外婆打声招呼,她拿个塑料袋给自己装些脆脆酥,挎上水壶就准备上山去。外婆追出房间把她喊回:“吃了饭再去呗,饿晕了咋整。”沈新月篮子一扔,嘴一瘪,“你昨天说人家两眼一睁就是吃。”“可不是。”外婆扯她进院,“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那睁眼就是要吃的。你以前坐办公室不觉得饿,那是鸭健康鸡健康了,现在要干体力活当然得吃饱。”到底亲生的,外婆心疼。“是亚健康。”沈新月纠正。话音刚落,江师傅进门:“早啊。”“早早早,煮挂面吃吧。”外婆急着出门,说某某菩萨今天过生日,跟老姐妹们一早就约好的。“中午晚上在寺庙吃斋饭,晚上还得过夜,你们俩就自己安排。”说完风风火火进厨房,烧水下面。沈新月搁了塑料袋,自觉去后院菜圃拔葱。她脚步慢吞吞,鞋跟拖拉响,墙角回头见江师傅没打算跟来,小失落。蹲在菜圃边,把小葱外面一层老叶子连带着根茎上的泥土摘干净,她委屈吸一下鼻子,也讲不出委屈个什么劲儿,听见身后动静,立即回头。江有盈倚墙站着,双手环胸,下巴尖翘得高高的。“让你喂鸡,也没喂,光顾自己吃。”对哦,还没喂鸡呢。择干净的小葱先搁在菜圃边,沈新月去拎了菜板菜刀,扭头四处看,院里没瞧见上次江有盈切的那种青菜棒子,本能看向她,寻求帮助。江有盈朝外婆的菜地努了努下巴。沈新月走过去,地里扯出来七八颗小青菜,抖抖土,拿去切。“阿婆!沈新月拔你的小菜喂鸡!”江有盈扭头大声喊。啊?什么情况,沈新月手忙脚乱,藏也不是,跑也不是。外婆风风火火跑来,“哎呦”一拍大腿,上去扯了沈新月后衣领,朝着屁股“啪啪”就是几巴掌。“作孽了!你个败家孩子!”“六月雪了,我冤枉!”沈新月气得不轻,指着人,“是江有盈让我拔菜苗的,我没看见喂鸡那种老菜叶,我问她,她故意的,加害我。”“欸?”江有盈竖指,上前几步,“别倒打一耙,我可什么也没说。”沈新月学她当时动作,下巴尖满世界画圈,“你就这样,这样,让我去的。”江师傅就在这儿等着她呢,笑盈盈走到菜圃边一只破箩筐面前,揭开盖,里面抓了把老菜叶,“我是告诉你,东西在这儿,是你自己蠢。”外婆抢了小菜苗,种也种不回去,只能洗洗丢锅里煮,临走还骂,“真笨,笨猪!”沈新月脸色十分难看,捂着心口,一双眼把江有盈瞪着。这人什么星座,也太记仇了。“好好喂鸡。”江有盈翩然转身,缓步踱走。还能怎么样,这个家里,沈新月怀疑自己地位仅在鸡之上。可就连鸡也欺负她,八成是饿狠了,喂食时在她手背不轻不重啄了一口,她抬手就给人家一巴掌。饭桌上,沈新月谁也不敢得罪,什么也不敢说,埋头吃饭。她性情豁达,天生乐观,一大早起来挨训挨打,面碗搁面前,又自己把自己哄好,深吸一口面香,开心扭两下。离家在外时,沈新月曾多次尝试复刻外婆的面条,可明明是相同的材料,就是做不出来外婆那个味儿。后来打电话问外婆,外婆说那当然,你们城里卖的东西全是假冒伪劣的,速成的,葱是化肥催大,辣椒也不够香,油尽是地沟油,吃一顿少活一年。可能有夸大成分,但确实跟食材有关。“买菜还是去菜市场,虽说也多是二道贩子,仔细挑选,认真辨别,能找到好菜。”江有盈淡淡补了一句。沈新月不敢接她的话,纸巾擦嘴。门口几个老太太吆喝,外婆唏哩呼噜吃完,喝去半碗面汤,抬屁股就走。沈新月碗都来不及收,也跑了。她挎着篮子跟外婆一道,到村口外婆给她指上山的路,“采完给江师傅打个电话,让她送你去镇上。”说着,扯了沈新月袖子把人耳朵拽到面前,“喜欢人家,就好好相处,江师傅人蛮好的。”“没看出来。”沈新月皮笑肉不笑。“那肯定是你的问题。”外婆偏心得毫无道理*。沈新月气得,“再见!”草帽遮阳,外婆给她缝的大挎包里有脆脆酥和水,沈新月独自上山摘蕨。年轻时候,意气风发,做什么都干劲满满,如今而立之年却落得一无所有,心里那口气断了,东山再起,难上加难。只能专注好眼前的事,喂鸡也好,择菜也好,都是生活。“人生本来就是一场体验,做什么不是体验呢?”沈新月安慰自己。至于江师傅……沈新月叹气,坐在路边一块太阳晒得发烫的大石头上,苦恼捏了捏眉心。怎么会跑去人家小帐篷里亲嘴巴呢。复盘当时,确实欠揍,亲都亲了,又拿钱来说事,态度不明难怪人家生气。天空湛蓝广阔,一丝云絮不见,顶着草帽,长袖长裤倒是没晒着,忙活一上午还是热得受不了。钱难挣啊,沈新月下山,腿都打摆子。脚步一顿,山下土路边瞧见一团明亮大红颜色,沈新月心“咯噔”一跳,没站稳,跌坐在草地。竹篮歪倒,蕨菜撒出来一些,她赶忙收起,慌里慌张往山下跑,气喘吁吁停在小电三轮边,额角的汗滴进眼睛。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