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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一个药人, 养起来多有不易, 养成了, 自然……何时取都能行。桑沉草两眼一眯, 笃定对方猜不着,略显得意地道:“知你猜不透, 不妨告诉你,她养药人其实是为了奉容,奉容命里有一死。”奉云哀听得一愣,世上谁人命中没有一死,说得好像人人都能长生不死。“你可知你周身筋骨脆弱,为何还习得了武么。”桑沉草意味深长地问。奉云哀略微眨眼,以示不解。桑沉草便笑着,一副好为人师的模样,徐徐道:“傻秀秀,懂医毒的是问岚心,可不是奉容,奉容能将你教成如今这样,是因她的筋骨本也不适合习武啊。一个体差之人要如何入门,如何巩固根基,她最是清楚。”怎会如此?奉云哀听怔了,那天下第一剑的奉容,竟也是筋骨差到不能习武之人?这让天下所有不及她之人颜面何在。她走到如今,习练到此般境界已是不易,换作奉容,为了担这天下第一剑的称号,又该吃多少苦头?偏奉容还总是一副冷漠孑然的模样,从不将心事说予别人听。桑沉草慢声道:“奉容被孙萋收养之时,便已病得奄奄一息,周身筋骨奇差无比,经脉全部阻滞,气血也不算足,孙萋养了许久才将她养好。”奉云哀不作声地听着,只眼珠子略微转动。“大约是到八九岁,孙萋才决定教她学医毒,偏奉容是好强的性子,不愿学医学毒,亦要跟着习武,所以孙萋只能将医毒之术传给问岚心,而问岚心全盘接受,竟没有半句不愿。”桑沉草搅拌锅中草药。许是水沸了,而草药也被熬出香,奉云哀隐约闻到一股熟悉的气味。这药香有几分熟悉,苦涩甘甜,又略带辛辣,好像——好像桑沉草的气息。这念头从心尖下一划而过,奉云哀气息骤滞,随之心跳飞快,惶惶猜测,桑沉草莫不是……莫不是放血,还是剜肉了?桑沉草未回头,自然看不着奉云哀骤缩的瞳仁,接着道:“孙萋是善师一个,既然奉容要学剑,那便倾力教她,什么偏方秘术,全使在奉容身上,只为打通她的经脉,令她能够巩固境界。”奉云哀被这股药香冲昏了头,她思绪杂乱,些个字刚入耳,便倏然没影。“好在奉容还真的做到了,没枉费孙萋的一片苦心。”桑沉草淡哂,“只是如此下去,奉容怕是活不到半百,她武功越是高强,身心的消磨就越大,届时必死无疑。”奉云哀回神,一颗心猛跳不休,好似时刻要撞破胸膛。桑沉草接着道:“除非有一味药,能有逆天改命之力,能将她这些年磨耗的筋骨、越发孱弱的肺腑,和几近枯涸的心血通通补全,将她从黄泥拽回阳间。”药人,奉云哀心道。果不其然,桑沉草不疾不徐道:“所以问岚心早早就想着要养一批药人,只是事发突然,奉容与她分道扬镳,奉容说要在这为数不多的日子里,做些对天下有用之事。”起先奉云哀觉得,这样的话定不会从奉容口中道出,但看似冷漠无情的奉容,其实定力比谁都足,既要强,心也善。奉容不愿学毒,许也有那么一两分是因为,她不想就此从恶。桑沉草忽地嗤笑,说:“问岚心口是心非惯了,嘴上从来不饶人,当年讥讽奉容,不信她能有半分作为,亦不信旁人能接纳她明月门传人的身份,想着就此将人留住。哪知奉容当真要强,就算与她釜海一战,也不反悔,问岚心借弃剑一举,想博她怜心,可惜没博得她回头。”听到这,奉云哀才觉得柳暗花明,难怪在幼时,奉容偶尔会同她说那些,她听不懂的话。自负者常也负人,奉容穷极一生,也未做到从心。或许这些年在听雁峰上,奉容曾也想过要见问岚心一面,只是她低不下头。而问岚心自那一走,未得奉容约请,也轻易不敢露脸。“一人在听雁峰上,一人在黄沙崖下。”桑沉草略微转头,慢悠悠道:“有念有思,却不见面,不过如今倒好,地府里见。”听着有几分揶揄,但根本不能引人发笑,奉云哀只觉得怅惘。桑沉草不以为意地继续搅拌锅中的汤药,道:“她在血书里留的,只有她学毒和养药人的缘由,其它部分,一半是她昔时无意透露的,还有一半么,是我润色的。”奉云哀眨眼。桑沉草蓦然露笑,刻意压低的声音好像情真意切,幽慢道:“她养的药人,奉容是享不到半点了,也不知道如今是便宜了谁,秀秀你知道么?”听起来亲昵得出奇,只是即便开得了口,奉云哀也不想回答。和奉容体质相近,又硬着头皮学一样剑法之人,除了她还能有谁?可她不想让桑沉草自伤分毫,药人么,传闻全身是宝,就连一根发丝也能入药,要救她,便是要舍自身体肤的。桑沉草亦不答,只是没来由地笑出一声,便端锅将煮好的药盛进碗里。奉云哀躺着不动,模模糊糊看到那个瘦颀的身影在靠近,随之药香越来越浓郁,而后唇边微烫,是盛了汤药的勺抵到了嘴边。她连口齿都难动,又如何咽得下这药,只能干瞪眼。桑沉草笑道:“秀秀瞪我作甚,还怕我给你下毒?是在给你喂药呢,再养些时日,你这身上的每一寸皮肉都能养好,身上也不会难受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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