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自然而然。她蓦地回头,眼角眉梢还余有轻微愠怒,发丝未盘牢,这么一转身,便柔柔垂下一绺。桑沉草笑了,收回手道:“看来寻英会已近,我们后脚刚走,周妫就命人将试剑台围起来了,还特地设阵,不给人擅自闯入。往年奉容在的时候,只单会将试剑台围起,也不知那周妫想在里边做些什么。”旖旎未消,只因桑沉草将双手往桶沿上一撘,极亲昵地倾身,压起嗓子在奉云哀耳边低语。泡在热水中,奉云哀本就筋骨发软,如今炙热气息扑耳,好似被揉成一团絮。她定住飘忽的神思,移走目光道:“她和谁进到了阵中?”“只她。”桑沉草道。奉云哀默了少倾,又问:“可明日还要给游金不老花浇灌,难道要换旁人来做?还是说,她要亲力亲为。”“她发话说,此阵布到明日天亮。”桑沉草道,“天亮便会撤去,你我还得出去拉那滂臭的肉泥。”奉云哀安下心了,淡淡道:“那明日再上试剑台,看看能不能找到些蛛丝马迹。”“也好。”桑沉草颔首,却未立即退开,笑两声说:“要不要将易容卸下来,看你难受了几日,容你透透气。”“不必。”奉云哀也没有那么难受,再说如若有人忽然闯入,她又该作何解释。桑沉草看神色有些可惜,轻叹一声,掌心冷不防往奉云哀侧颊上覆。奉云哀愣一下便想避开,半个身贴在木桶上,腰身很是柔韧,后背素白漂亮。太烫,假使真是火,想必还真能将这面皮烧起褶子。奉云哀微瞪着眼,冷冷道:“作甚,又想设计害我?”“我何时害过你。”桑沉草只贴一下便收回手,啧啧道:“还是原先那张脸好,如今连眸色都是假的,气起来的模样也不生动了。”奉云哀便不细数此女究竟害过她几回了,她依旧贴着桶边,这次不再扭头,看着墙便道:“遂你的意,于我而言有何好处?莫再来打搅我。”一声哧笑落在身后,只听门嘎吱开合,来人已是转身走了。当夜奉云哀没有立即回屋,而是坐在院中看起月亮,身侧有人来回走动,只是互不相熟,也无人同她道好。屋中人掀开窗道:“歇息了不?我要灭灯了。”奉云哀装作还在因白日的事生气,良久才推门入室,屏息睨了一眼桌上的铜质灯架。灯架边上放着一只巴掌大的茶壶,奉云哀作势要灭灯,在袖口遮过茶壶时,悄无声息将之易换。她着实想知道,这桑沉草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在她易换的一瞬,屋瓦上啪叽一响,好似有野猫蹿过,恰好引开桑沉草的注意。其实哪有什么野猫,不过是她在院中时,暗暗布下的心眼。茶壶稳稳兜在袖中,没溢出一星半点,只是外边似乎有碎瓦落下,在地上砸得清脆。“哪来的动静。”桑沉草冷嗤。奉云哀皱起眉心,转身步出房门,在外打量时悄悄将袖中茶壶放下,还壮胆浅尝了一口,回屋道:“大概是野猫掀翻了屋瓦。”“无妨。”桑沉草打着哈欠起身,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果然如奉云哀所料,此女合眼前总要先抿一口茶,料想解药就在茶中,所以她才暗暗将之易换。喝了茶,桑沉草俯身吹灭火光,悠悠道:“歇了吧,明儿还得上试剑台,看看周妫动了什么手脚。”奉云哀躺下一动,看似睡了过去,其实神志清醒得很,再没有前几夜的昏沉。边上之人气息绵长,似乎真的睡着了。再看那洒了月光的桌上,仍有白烟袅袅升起,藏在其中的迷香,恐怕能燃上一整夜。如此,即使半夜有人闯入,她们二人也不会陷入危险境地,可见这桑沉草心思之缜密。不过奉云哀还是没有动,她在黑夜中悄悄睁眼,此时如若点灯,定能看到她一双灰白的眸子。是到夜中的时候,边上才传出零零碎* 碎的声响。想来桑沉草当真睡迷糊了,嘴里念念有词,只是声音甚微,叫人听不清她嘟囔了什么。奉云哀还是头回听到这样的动静,此前桑沉草睡得安定,莫说梦呓了,就连身也不曾翻过几下。不对。她灵光一现,难不成此女先前都不曾睡着,不作声地平躺在床,不过是养神装睡?而如今桑沉草大约是生怕自己梦呓,才要将她迷晕,省得被她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话。奉云哀揣测了一番,掀被起身,屏息走至桑沉草床边,想听清那细碎嘟囔。说的什么呢,有什么是旁人听不得的?奉云哀掬起自己的发丝,暗暗俯身靠近,省得发丝一垂,就将桑沉草搔醒了。贴近时,一个字音蹦至耳畔。“杀。”不同于书中写的那般,旁人梦魇应当是字音含糊,而又词不达意的。桑沉草不同,她的咬字干脆利落,唇齿间好似渗满寒意。奉云哀后颈发寒,有那么一瞬,觉得桑沉草又在装睡。但字音未绝。床上之人平躺不动,唇齿略微开合,又道:“崖主杀她,先别杀我。”奉云哀听清了,冷不丁觉得,桑沉草此前并非胡言,问岚心或许还真的“养”过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