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沉草静候回答。“我再说一遍,我是来赊刀,不是来玩这射覆游戏的。”奉云哀冷淡的语气中,流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烦厌。“中原广阔,怎么偏偏来到这犄角之地赊刀,就不怕无人买账?”桑沉草直起身,扶正了顶上的靛色帷帽,“再说,要出事的既然不是聆月沙河,你来此,分明是多此一举了。”须臾沉默,奉云哀语气不改:“中原诸派渐渐式微,反观沙河之地,出现了不少专攻刀剑的能人,我既要赊刀,也找能人。”“寻英会在即,不少人已经奔着云城去了,你去云城岂不更好?”桑沉草又笑,不放过对方话里的任何破绽。“正因为寻英会在即,而胜券在握之人,反倒不那么急着出行。”奉云哀话中无甚情绪,真真像极世外之人,“赊刀一派也已式微,入世才是正途,我要找一位配得上宝剑的人。”桑沉草翩翩转身,毫无章法地挪步,像醉酒之人一个踉跄,蓦地逼上前。两人登时挨得极近,好在两人都头戴帷帽,气息不必汇集。在这突如其来的寂静中,桑沉草压低声音,幽幽出声:“然后扶其进入瀚天盟,顺势壮大赊刀一派?倒是个不错的法子。”奉云哀立在原地不动弹,这个距离于她而言,有点太过了。“我知道有几位厉害的刀客剑侠,都还没有动身,那几位可都是有机会夺花之人。”桑沉草微一停顿,显得很高深莫测。奉云哀不发一言。“你不直接依傍盟主,是不是因为……中原武林出事,事在盟主。”帷帽下,桑沉草眯起眼,“你是想一石二鸟,既要倒转乾坤,也想壮大赊刀派。”奉云哀推门进屋,留下一句不久前从对方口中道出的话。“天机不可泄露。”门嘎吱关上。隔着单薄的门扇,廊上传来一声轻笑。但既然要赊刀,便不可闭门不出,奉云哀不过是进屋,将先前卸下的刀剑重新背上。这杳杳客栈宾客如云,保不齐等下会不会有高手现身。不过奉云哀跟随师父远离世尘多年,还真没听说过什么射覆游戏,这于她,得算作第一次。她有使命在身,既已入世,便不可有所怯惧,既然掌柜邀她射覆,她便稍加参与。不过多时,楼下器物已放置完毕,林杳杳命人摇铃,好将楼上客官都唤下楼来。原先空空如也的天井处,已摆满各色器物,器物整齐有序,并未挤挤攘攘地列在一块。林杳杳坐在柜台上,手里拿着一根挂了红色穗子的长杆,用以挑起器物上盖着的红布。众人纷纷下楼,坐在早早备好的座椅上,交头接耳地议论。奉云哀环视一圈,寻了个无人的角落坐下,本就只她与周遭格格不入,但她才刚沾着椅子,身边就坐下了另一人。余光中靛蓝衣摆微微曳动,是那位有些邪性的女子。桑沉草刚入座,便凑近说:“你还是来了。”奉云哀望着远处整齐陈列的器物,淡声:“但不是来玩射覆的。”各路豪杰济济一堂,多是武功高强者,但这些人离奉云哀要找的那一位,还有些差距。倒也都是武功高强者,只是强得平平无奇,尚无绝对致胜之力。坐在柜台上的林杳杳轻悠悠跃到地上,摇着扇子道:“咱杳杳客栈的‘寻英会’也要开始了,事先同你们说,这些器物中既有活物,亦有死物,既有流动物,亦有凝固之物,只猜个大概可不成,得能实实在在地讲述出来,才算得胜。”流动的,能是清水,亦能是酒水,还能是……血水。而凝固不动的,种类更加多。随着又一声铃响,林杳杳伸出长杆,杆头的红穗子摇摇晃晃地停顿在其中一件器物上。天井中当即哗然一片,众人议论纷纷,什么样的说法都有。“有头绪么?”桑沉草转头。奉云哀不动声色。远处有人抢先作答,扬声道:“我意感坛中物细碎未凝,但波纹浅浅,徐徐而动,是……黄沙!”林杳杳挑起红布,轻鼓掌心唤来小二,笑道:“去揭开坛盖。”小二走上前,将坛盖用力拔出,然后将坛子轻微斜置,好令坛中物缓缓淌出。细细碎碎,窸窸窣窣,还真是黄沙。“还挺厉害,看来这客栈里的异人也不少。”桑沉草意味深长,“你是不是早推断出来了,只是不愿说。”奉云哀还未做声,身后忽然嘎吱一声,裹挟黄沙的风猛地刮向身侧。盖在器物上的红布被风掀起,大喇喇暴露在众人视线之中。林杳杳皱眉,刚想呵斥一声,眯眼时却是一静。一支镖队从门外抬着东西挨个进门,为首的人道:“掌柜的,住店。”“那是什么?”林杳杳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他们后方。为首之人又道:“在黄沙地经过,捡到一具尸。”第4章 聆月沙河连通异国,常年有商队行经,亦有不少百姓会在两地辗转。此地沙匪众多,如若身负贵重之物,的确需要雇上镖局一路护送。尸体的话……大漠杳杳,其间凶险不可计数,要越过这黄沙地,晒死、渴死、累死,都不算稀罕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