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翎望着已经空空荡荡的街道,刚才还能听见一点余音的车轮声已经完全没了声响, 空空的街道, 只有呼呼的风声。阿翎一把抓过被风吹得糊脸的发丝, ‘呸’掉嘴里的头发, 转身进了门, 逆着风用力合上了这小宅子的大门,横上木栓。孙菊好听着声响从厨房里出来, 满脸期盼却瞧见只有阿翎一人, 不由得有些失望。“阿翎, 清浅没跟你一道儿回来吗?”这都三天了,孙菊好不由得有些担心师清浅是不是遇着什么事了。“死外头了, 坟头都长草了!”阿翎头也不回穿过院子往屋里走,瞧见白墙上早上她画的师清浅, 阿翎一声怒吼:“最好死外头永远别回来!”孙菊花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吼给吓了一跳:“这孩子,是又跟清浅闹什么矛盾了......”暴雨前的街道, 行人不见三两, 路上的车马行得飞快。霍家马车内布满结界, 金丝柳上了车后就激动地跪到在地,一个劲地喊着小主子。“小主子可是有什么要吩咐我做的?”金丝柳一脸期盼,她做梦都希望师清浅能用上她,就像从前她跟着主子那样。随便有什么吩咐,能有事情喊她做就行, 这样她才会觉得自己是有用的,才能报答主子的再造之恩。她原本只是魔域腐尸林里的一团混沌尸气, 无知无觉过了千百年,日日被困于臭气熏天的腐尸林,直到遇到了主子,她才挣脱了那如同诅咒般的混沌过往。主子替她捏了人身、注了血肉,教她说话、带她出了魔域,她所有的一切都是主子给的。签订魔主万世守护约时,她发誓生生世世都是主子的仆人,绝无二心。师清浅瞧着地上的人,眉心紧锁,不论她说多少次,金丝柳依然是这幅模样。“不要叫我小主子,我们之间不存在主仆约。”师清浅沉了脸。金丝柳眸光闪动,似有些委屈也有点不解,还有着一种动物般的纯粹执拗:“可是我同主子签了魔主万世守护约,你是她的孩子,就是我的主子。”“那是你同她的契约,她已经死了,魔主身死,契约无效。”师清浅冷了声。同从前的每次对话一样,这就像是个开启金丝柳情绪的开关,在听到主子死了这事后,金丝柳整个人就变得异常的激动。“主子死了,她死了,你为什么还不去替她报仇,杀了他,杀了那个男人!”师清浅漠然看着眼前疯疯癫癫的人,每一次话题到这里,金丝柳都只会重复着这些,来来回回,直到自己平息。“主子死了,她死了,她那么好的人,那么好的人,她死了,被个男人害死了。”金丝柳睁着眼,眼泪自她的眼角汩汩不断地流出。她就这么哭了半晌,终于是平静了下来,她望着师清浅,又一次恢复了刚刚上车时的神色。那种期盼中带着激动,热切里又含着注定要失望的不甘:“小主子可是有什么事吩咐我。”师清浅漠然地看着这一切,看着眼前这个不正常的‘人’。师清浅这两年不止一次地好奇,金丝柳的‘主子’、她的‘娘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她问过金丝柳,在她看着最有神志的时候,她也只知道她的‘主子’是个很好的人。她问过阳夏药师,她说‘她’是个很厉害的人,是她见过医术最高明的人。她问过曾老,他说‘她’是个脾气很好的人,从来没见她为什么生过一次气。他们都见过她,却都不知道她是谁,一个神秘的‘好人’,却被自己的‘爱人’所杀。每个人都希望她能替‘她’报仇。师清浅在这个事情里,好似一个旁观者,却被要求参与其中,起关键性作用。可是,这个故事真的如此么,师清浅并不完全信,他们都是‘魔’,‘魔’的话能信吗?她想到了阿翎说‘魔’也有好的。那是‘也有’,她身边出现的这些难道全是这些‘也有’?师清浅捏紧了手心,看着跪在面前的金丝柳:“以后别来找阿翎了。”金丝柳听到这猛地直起了身子,苦着脸似是很为难,这是小主子的命令,可是那是阿翎,是她的...孩子...她知道阿翎还在气她,她想等她消气,她已经用琉璃罐将买到的糖人都给存起来了,只要阿翎不气了,她就给她。她一定会开心的。“你的魔气压不住了,为了她好,你以后离她远一点。”金丝柳的魔气之前是由她的主子给压着,如今人不在了,她的魔气很快会失去镇压。她甚至可能慢慢地会恢复原本的模样——一团恶臭的尸气。金丝柳挺直的腰背忽地软了下去,这么快的么,她以为还能持续更久一些。“你的靠近会害了她。”师清浅陈诉结果,阿翎如今刚筑基,体内都未结丹,魔气入体稍有不慎就有堕魔危险。金丝柳知道自己的魔气有多危险,她本就生长于万恶的腐尸林,比一般的魔更可怕,她已经很少来找阿翎了。“我是来同阿翎说谢谢的,她刚给我送了鞋......”金丝柳说着一脸温柔地摸过崭新的鞋面,眼眶渐渐湿润。她曾经动过一次念头,就吞下这个秘密,同阿翎在魔域生活下去。可是不行啊,主子死了,过不多久,或者二十年,或者三十年,她就会恢复成本来的模样。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