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老抱拳一拜:“宗主明鉴,山门重地,岂容他人损毁,且万竹峰支脉本源受损,接下来五十年内,无法供给灵气。”
“那陈渊行事肆意妄为,须得惩戒一番,免得日后其他借灵脉结婴的散修效仿。”
中年儒生问道:“那陈渊借本宗灵脉结婴,是青柳长老作保?”顾长老点头:“正是。”
中年儒生道:“你可知晓,三日之前,青柳长老就来见我,陈说此事,称灵脉本源损耗与山门被毁乃是天灾,非是人祸,请求门中不要追究陈渊。”
顾长老双目微眯:“青柳师兄此言差矣,天灾亦是人祸引起,本宗借陈渊灵脉结婴,非是让他损伤本宗灵脉山门,若不以儆效尤,本宗脸面还在?”
中年儒生眉头一皱:“陈渊已经结成元婴,并非结丹修士,顾长老还要兴师问罪,岂不是让他对本宗心生怨气?”
顾长老道:“若陈渊明白事理,自然会感激本宗将灵脉借给他结婴,知道灵脉本源受损、山门被毁皆因他而起,甘愿认罚。”
“若是他不明事理,不知感恩,自私自利,正好借此事认清他的真面目,还能弥补门中损失,一举两得。”
中年儒生目中闪过一丝不悦:“你与青柳长老之间的恩怨,我也略有耳闻。”
“陈渊虽是由青柳长老作保,但他渡劫时声势浩大,可见其底蕴深厚,结婴之后,实力定然不俗,可为本宗臂助,岂能与他平白结怨?”
顾长老道:“宗主勿虑,陈渊修炼功法为《妖神诀》,是炼化了一颗鲲鱼妖王的妖丹,才能有如此实力。”
“结婴天象,三灾声势,多半也是因为他炼化了妖王妖丹,并非他底蕴身后,潜力惊人。”
“据我所知,鲲鱼一族八千多年来,只有族长昆阳是十级妖王,尚未坐化。”
“陈渊炼化的最多是一颗九级妖丹,极有可能只是一颗八级妖丹,至多修炼到元婴中期,还需用淬体灵药强化肉身,难如登天,前路已断,不足为虑。”
中年儒生淡淡道:“此事我已知晓,但即便他前路断绝,实力却是不俗,本宗为何要与他结怨?”
顾长老沉声道:“宗主若允准此事,我愿接替林长老,镇守火狱六十年!”
“此言当真?”中年儒生面露意外之色,“火狱中的毒气越发猛烈,顾长老有抵御之法?”
顾长老道:“我不久前刚好得到两株雪魄草,炼成雪魄丹,可保六十年无恙。”
中年儒生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准了顾长老所请。”
顾长老道:“陈渊刚刚结婴,身家单薄,与其让他用宝物赔偿,不如让他为本宗做一件事。”
中年儒生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我明日便发下谕令。”
顾长老抱拳一拜,站起身来,收起蒲团,转身走出大殿。
……
万竹峰顶,洞府之中。
昏暗的修炼室中,陈渊缓缓睁开双眼,精芒一闪而过,将整座石室照耀得如同白昼。
经过一年修炼,他终于稳固了境界,再也不用担心修为跌落。
原本不需要这么长时间,但他结婴之时,吸纳了太多灵气,万竹峰下的支脉损耗严重,灵气浓度大降,只相当于中型灵脉。
而对现在的陈渊来说,一条中型灵脉的灵气,显得稀薄了一些。
对于寻常的元婴修士来说,丹田中的真元大海只有万丈,中型灵脉完全足够修炼,甚至还犹有余力,供给其他修士所用。
但陈渊的真元大海是他们的三倍之多,且真元更加精纯,多了半年时间,才堪堪稳固境界,修为没有一分一毫的增长。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站起身来,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蕴含的磅礴巨力,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与心魔幻境中一样,他的肉身比之前增强了数倍,一身巨力也狂涨数倍,远胜从前。
难怪青柳居士见他伤到那娇媚女子,就大加赞赏,元婴修士与结丹修士之间的差距,就是一条鸿沟。
娇媚女子当时定是留手了,否则他根本等不到青柳居士相救。
现在再与昆锋或是叶闻笛交手,他根本不用激发真灵之血,只需一拳下去,万法可破。
陈渊打开大门,走出洞府,此时正值深夜,繁星璀璨,圆月如轮,月辉如霜,铺满了大地。
陈渊散开神识,将方圆十余里探查了一遍,没有浩然宗修士的踪迹。
结婴之后,他的神识大大扩张,至少也有百里范围。
但这是在浩然宗山门,他不敢全部散开,还不知道自己的神识到底能延伸多远,只能等离开崇德山脉之后,再行尝试。
陈渊心念一动,就要从体内空间取出玉珏,引星光灌体,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了此念。
以往他在凌云派、寒星城、血岛等地引星光灌体,附近都有元婴修士,但都没有察觉。
星光灌体应该只有他自己能看到,但此处毕竟是浩然宗山门。
十大宗门传承数万载,底蕴深厚,手段莫测,等回到崇德城中,再引星光灌体也不迟。
陈渊打定主意,驾起遁光,离开万竹峰,往明柳湖飞去。
明柳湖与万竹峰相距不远,陈渊刻意控制遁速,还是在一刻钟内,就来到了明柳湖所在山谷。
他神识一扫,青柳居士就在湖心岛上,当即降下遁光。
和往常一样,青柳居士还是在岸边垂钓,手捧一卷书,细细研读。
陈渊结婴之前,看不透青柳居士的修为。
此时再看,发现他气机凝厚,距离元婴中期,只有一步之遥。
陈渊心中了然,难怪每次看到青柳居士,都是在岸边垂钓读书。
他现在需要突破瓶颈,单纯修炼已经无用,反而需要体悟天地大道。
除此之外,青柳居士也可以利用外力,强行突破瓶颈。
但能让元婴修士突破瓶颈的宝物,太过珍贵罕见。
显然青柳居士手中并没有此等宝物,否则也不会卡在瓶颈之前了。
陈渊刚刚落下遁光,青柳居士就抬头看了过来,放下书卷,起身相迎。
以往陈渊和张武山来明柳湖,他都是坐在青石上,从未起身。
那条龙鲤就在岸边的湖水中游荡,看到陈渊后,金黄色的瞳孔中露出敬畏之色,悄悄沉入水中。
陈渊抱拳一拜:“陈渊见过前辈。”
青柳居士拱手还礼:“陈道友折煞老夫了,道友结婴成功,已是我辈中人,再以晚辈自居,老夫该如何自处?”
陈渊犹豫了一下,改口道:“青柳道友。”
修仙者都是求道之人,故而不论年齿,只论修为,达者为先。
陈渊结婴之前,是青柳居士的晚辈,但结婴之后,自然与青柳居士平辈论交。
只有师徒之间,无论弟子修为多高,在师父面前永远以弟子自居,不可有半分不敬,否则必遭同道唾弃。
陈渊改了称呼,青柳居士这才面露笑意:“陈道友请随我来。”
两人走入柳林,来到那间草庐中,分宾主落座。
草庐中很是简陋,只有一张方桌、两把木椅、一张草榻。
青柳居士从芥子环中拿出茶壶茶盏,给陈渊斟上灵茶,面露歉意:“寒舍简陋,招待不周,还请陈道友见谅。”
陈渊双手接过灵茶,笑道:“我曾听过一句话,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草庐虽然简陋,但青柳道友乃是当世大儒,品行高洁,何陋之有?”
青柳居士笑道:“此言甚妙,但老夫岂敢与真龙仙人并称。”
“入道之前,老夫家境贫寒,居于乡间草庐,后来才有幸拜入本宗。”
“结婴之后,老夫有感前尘旧事,便在明柳湖中结庐而居。”
“一晃之下,已是三百余载,今日回首一看,真可谓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陈渊闻听此言,想起在心魔环境中与小妹的分别,面色微黯:“岁月如流水,修仙路漫漫,踏上此路,便只能孤身独行,斩断羁绊,再无法回头。”
在幻境中重新经历了一次离别,主动收回了伸向小妹的手,亲手斩断了亲情羁绊,陈渊真切体会到了什么叫“与己争”,求道之心更加坚定。
青柳居士轻叹一声:“陈道友所言甚是,修仙之路,从来都是踽踽独行,即便有人相伴,也终会分开……”
他顿了一下,端起茶盏,笑道:“不说这些了,老夫还未恭贺陈道友结婴成功,寿过千载。”
陈渊面上也露出笑容,举起茶盏,一饮而尽。
青柳居士放下茶盏,笑容一敛:“今日陈道友出关,老夫本不该扫兴,但有一件事,却不得不告知道友。”
“青柳道友请说。”陈渊正色道。
青柳居士问道:“陈道友出关后,可曾发现万竹峰灵脉的变化?”
陈渊点了点头,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青柳居士道:“掌门真人已经发下谕令,陈道友渡劫时,万竹峰支脉本源损耗严重,殿阁坍塌,山门损毁,必须为本宗做一件事,以作赔偿。”
陈渊抱拳一拜:“我也不知道,结婴时会引来如此恐怖的灾劫,差点死在三灾之下,损耗灵脉,毁去山门,并非本意,还请道友见谅。”
在心魔幻境中,浩然宗就因灵脉本源损耗严重,山门被毁,兴师问罪,他对此早有准备。
而且万竹峰灵脉的损毁,远没有心魔幻境中那么严重,对于坐拥巨型灵脉的浩然宗来说,无伤大雅。
青柳居士叹道:“老夫当然知道,此乃天灾,小友闭关不久,老夫就向掌门真人陈说此事,掌门真人宽言抚慰了几句,并无追究之意。”
“但顾师弟去了浩然峰一趟,不知与掌门真人说了什么,掌门真人又改变了主意,明发谕令,要追究此事。”
陈渊眉头一皱,又是这个顾长老,此人为何老盯着自己不放?
他问道:“青柳道友可否知晓,我只是与晏同春有些冲突,顾长老为何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