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凡看着眼前的陈渊,感受着身上元婴修士的威压,心中却一阵恍惚,如在梦中。
他对陈渊的记忆,还停留在施展血遁之术,亡命逃遁,肉身干枯,精血亏损的样子。
过去一百多年,再无陈渊的消息,柳凡修为又水涨船高,对庆幽真人的遗物,已经不是那么渴望,把他抛之脑后。
但再见到陈渊时,他却变成了元婴修士。
饶是柳凡修炼数百载,修为深厚,见多识广,连魔域也进去过,却还是难以接受。
他这个血灵宗的真传弟子、天骄修士,都远未结婴,一条丧家之犬,凭什么能成为元婴修士?
一百多年前,陈渊连结丹修士都不是,甚至无法在他手下支撑两个回合,现在却成了前辈高人,他必须必恭必敬。
柳凡心中屈辱难当,又惶恐异常,但元婴修士的强大威压,却让他不敢有丝毫造次,甚至面上不敢表露出任何不敬之处。
陈渊盯着柳凡,眼神冷漠,缓缓收回威压,淡淡道:“下不为例,柳道友乃是大宗修士,应当知道,元婴修士的威严,不容冒犯。”
柳凡心中更加屈辱,面上却是抱拳一拜,恭声道:“前辈教训的是,晚辈记住了。”
陈渊打量了柳凡一阵:“百年不见,柳道友修为大进,不愧是血灵宗真传弟子。”
柳凡心中一凛,毕恭毕敬地答道:“晚辈只不过是小有所得,前辈已经结成了元婴,晚辈远远不及。”
陈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柳道友当年可是好大的威风,把我追杀得上天无门,入地无路,我现在还是是记忆犹新。”
柳凡瞳孔一缩,苦笑道:“当年晚辈有眼无珠,与前辈为敌,实在是自不量力,还请前辈恕罪。”
陈渊目中闪过一丝讥讽之色:“齐国六宗都被血灵宗逐出齐国百年,柳道友的赔罪,我可受不起。明日午时,我自会前往血影殿,柳道友请回吧。”
柳凡面色微变,却不敢再解释,又行了一礼:“晚辈告退。”
他转身退下,脚步略显沉重。
走出陈渊洞府后,遁光一卷,柳凡飞上天空,神情阴沉无比。
陈渊言语中多有讥讽,明显没有放下当年仇怨。
他现在只是结丹修士,若是被一个元婴修士盯上,定会寝食难安。
不过陈渊并未出手伤人,让柳凡又大为不解。
他倒是不怕陈渊杀人,就算是元婴修士,也不敢在血灵宗山门之中,对血灵宗的结丹修士下手。
但他直呼陈渊之名,就是对元婴修士不敬,陈渊完全可以惩戒一番,让他吃些苦头。
但陈渊只是不痛不痒的讥讽了他一番,就让他离开了,莫非是忌惮血灵宗的威势?
柳凡目中闪过一道精芒,身形一折,来到枭灵子洞府。
血蝠飞进去通禀,过了一会,又懒洋洋地飞出来,让柳凡进去拜见。
柳凡穿过长长的通道,来到石厅之中,枭灵子依旧是那副淡漠的神情:“为师交给你的事情,已经办妥了?”
“弟子已经通知了这两日来到门中的元婴前辈,无一遗漏。”柳凡恭声应下,又话锋一转,“但还有一事,弟子需向师父禀报,师父可还记得那凌云派弟子陈渊……”
他把刚才和陈渊的对话,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末了问道:“弟子猜不透那陈渊的想法,恳请师父为弟子解惑。”
当初陈渊通过上古传送阵逃走后,他就把和陈渊结怨的过程,告诉了枭灵子。
一个结丹后期修士的遗宝,枭灵子根本不会放在心上,柳凡也没有丝毫隐瞒。
但若是元婴修士的遗宝,柳凡就不敢透露半分了。
枭灵子眉头一皱,声音中透出一丝惊异:“那陈渊只用了一百多年,就结成了元婴?”
“弟子亲眼所见,元婴威压如山。”柳凡道。
枭灵子若有所思道:“此人言语中多有不满之意,但并未出手惩戒,应是顾忌为师修为和本宗威势,才不敢贸然启衅。”
柳凡心中一宽,但还是颇为担忧:“师父,弟子与此人仇怨极深,他肯定不会放过弟子,弟子应该如何是好?”
枭灵子道:“在本宗山门之内,此人绝不敢取你性命,最多就是稍加为难,否则就是自寻死路。”
“再过几日,他就要进入魔域,更无暇找你的麻烦。待到抹去魔域,你结成元婴,也就不用把他放在心上了。”
柳凡闻言,面上却是更加担忧了:“弟子距离假婴境界,尚有一段距离,还需要寻找结婴灵物,陈渊在旁虎视眈眈……”
枭灵子沉吟片刻,说道:“你不必担心,凌云派不过只是一个中型宗门,此人身为凌云派太上长老,不敢轻易招惹本派,否则你肯定无法全身而退。”
“不过他毕竟是元婴修士,还是体修,实力应当不弱。”
“现在又是正魔联手,共同对付魔物,你和此人之间的仇怨若是闹大了,本宗面上也不会好看。”
“这样吧,为师稍后就去拜访此人,先稳住此人,等到魔域之事了结,再做计较。”
柳凡面露喜色,深深拜下:“多谢师父!”
“且稍待片刻,为师先打探一下此人底细。”
枭灵子拿出一张金灿灿的传音符,放在嘴边,无声说了几句,再抬手一掷,传音符化作一道流光,飞出洞府。
然后他闭目养神,柳凡站在一旁,静静等候。
约莫半个时辰后,一道金色流光飞入洞府,停在枭灵子身前,化作一张传音符。
枭灵子将其摄入手中,凝神倾听,足足过了半刻钟时间,传音符方才溃散开来,化作点点流光,消失在空气之中。
“头前带路,为师去会一会那陈渊。”枭灵子缓缓起身。
柳凡不敢怠慢,引枭灵子身边走出洞府,遁光一卷,往迎客峰飞去。
他心中松了一口气,他来拜见枭灵子,就是想请他出面,摆平此事。
在枭灵子眼中,一个没有根底的元婴初期修士,算不了什么。
但对柳凡来说,就是元婴散修,也是庞然大物,招惹不起。
两人来到迎客峰,在陈渊洞府之前落下遁光,柳凡上前一步,朗声道:“陈前辈,柳某师尊来访,还请前辈拨冗一见。”
他话音落下不久,洞府石门便徐徐敞开,陈渊平淡的声音悠悠传出:“道友请进。”
见陈渊并未出门相迎,柳凡不由愣了一下,目中闪过一丝不满。
枭灵子可是元婴中期修士,不管到了哪里、遇到何人,对他都是礼敬有加,何时有过这种遭遇?
但枭灵子却是不以为意,迈步而入。
陈渊当年差点死在柳凡手中,心中肯定怨气不浅。
两人来到石厅之中,陈渊坐在主位上,并未起身相迎,只是略一拱手,神情平淡:“枭灵子道友此来,不知有何要事?”
他的态度很是冷淡,但枭灵子毫不在意,拱手还礼:“老夫久仰道友大名,与道友可谓是神交已久。”
“今日从小徒口中得知,道友也来到了本宗山门,岂能不尽地主之谊,特来拜访道友。”
他把姿态摆得很低,陈渊神情缓和了一些:“道友请坐。”
枭灵子微微一笑,一撩前襟,在陈渊对面坐下。
柳凡站在他身后,垂手侍立,微微低头,神情很是恭敬。
陈渊并未准备灵茶,只是干坐在那里,似乎完全没有待客之意。
枭灵子对此视而不见,微笑道:“老夫留守山门二十多年,对东华洲修仙界所知不多,今日方知,道友已经结婴,真是可喜可贺。”
“一百四十年,便从主机后期修炼到元婴初期,道友天资,举世罕见。”
他话中满是恭维之意,但陈渊依旧是神情平淡:“道友谬赞了,陈某只不过是运气好,有些机缘而已。”
枭灵子笑了笑,终于不再绕关子:“老夫听闻,道友和小徒过去似乎有一些误会?”
陈渊看了柳凡一眼,淡淡道:“岂止是误会,陈某当年差点死在令徒手中,侥幸逃脱,因祸得福,才有今天这一身修为。”
枭灵子心中一动,但并未追问,笑道:“当年之事,小徒以大欺小,委实不该。”
“不过彼时恰逢正魔大战,小徒与道友立场不同,道友也曾设阵伏杀小徒,小徒做出反击,纵然有些错处,也情有可原。”
“当此之时,抹去魔域才是头等大事,不可因小失大。”
“依老夫之见,道友与小徒的仇怨,不妨就此揭过,如何?”
陈渊又看了柳凡一眼,眼神里透出不加掩饰的厌恶,冷冷道:“道友的意思是,让陈某放下生死之仇,以后不再追究?”
枭灵子的声音也冷了下来:“小徒是本宗的真传弟子,即便有错处,也是由宗门来管教,道友此言,是想与本宗为敌吗?”
陈渊面色一变,似乎被血灵宗的名头吓到了,声音软了下去:“让陈某不再追究此事,也不是不行,但道友需要拿出一颗八级妖丹。”
枭灵子脸上重新露出笑容,他也不想随意和一个元婴修士结仇,尤其是在这个对抗魔域的紧要关头。
“此事好说,老夫手中恰好有一颗惊鲵妖王的妖丹,就送给道友了。”说着,他从芥子环中取出一个贴着封灵符的木盒,交给陈渊。
在洞府中,他向一位交好的正道修士传音,打探陈渊底细,知道他曾在交易会中四处求购八级妖丹,对这个要求毫不意外。
也正是因为从传音符中,他得知陈渊曾断去度坤道人一臂,实力不俗,才有了息事宁人的想法。
陈渊接过木盒,揭下封灵符,打开一看,里面是一颗蓝幽幽的妖丹,散发着浓烈妖气。
他面露喜色,合上盒盖,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