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程如一明白那瓶子里装的是什么,立即接过拔开瓶塞将丹药喂给严况,应风歌与在场的其他武林人士的神色都有些紧张,还是应风歌率先开口道:“你们想干什么!唐惊弦,你还想反抗不成!”
其余各大门派也开始焦虑不安,纷纷议论——
“那可是铁弦魔琴啊……十六岁就能徒手猎杀三头黑熊!”
“真要硬碰硬,我们也必有伤亡啊!”
于此同时,服用了雪清丹的严况顿觉灵台清明,双眸混沌渐散,扶着程如一肩膀缓缓站直身子,抬头之时也被下面的人认了出来。
“那高个子……好像是严狗啊!”
“哪个严狗!?”“还能哪个!镇抚司的狗腿子严况!”
“对对对……是他!他来我地界上抓过人,我见过他!”
“不是说他先前被人追杀早就死了吗!”“你听谁乱说的,他不是一直都在镇抚司里做事吗!”
“他怎么会在这儿!莫不是朝廷的阴谋……”
“虽说如今那小皇帝窝囊不管事,招惹了朝廷总归是不好啊……”
众人言论渐渐倒向自灭威风那一端,甚至有些江湖散人都已开始动身试图离开,各大有头有脸的江湖门派也有所动摇,但又都碍着面子不好动作,眼见风势变化过快,应风歌竟也跟着傻了眼。
一旁捂着脸的金玉鸾见状低声暗骂一句“废物”,转而对应风歌道:“他们都中了毒了!唐惊弦强行运功挣脱绳索伤了经脉,往后都是个废人了!那严况也早就被我打伤了!你在怕什么!”
金玉鸾一语点醒了应风歌,他腰板立刻挺直了高声对唐惊弦道:“怎么,唐门主中了封功散,还能动得了手吗?至于这位……请问有谁能证明,他是镇抚司的人?”
应风歌这话便是在免责了。在场的江湖人士一听说唐惊弦无力反抗顿时再度兴奋起来,而严况,只要不把他当成朝廷的人,便也算不得与朝廷作对。
“所以!”应风歌高举武器喝道:“唐惊弦,交出宝藏,自裁谢罪!”
人群中本没声音,应风歌和金玉鸾的下属最先跟着呼应,气氛带动下原本已经有些灰心的江湖人士立刻又跟着振臂高呼,形势兜兜转转又回到起点,恢复过来的严况紧紧搂住程如一,程如一勾着他手臂道:“行至此处可还有后路?”
严况正要开口,唐渺忽然大喊一声!只见唐惊弦像是早就料到一般,没有失望神色只是举起掌中匕首,眼看情势不对,两个唐渺一左一右架住唐惊弦手臂,唐渺更是直接伸手夺下了唐惊弦的匕首连连摇头。
唐惊弦却平静道:“唐某应当就死,但请放过其余无辜之人!在座各位既是武林正道,围攻无辜伤残之辈,怕也不算磊落!”
群情激奋,根本无心听唐惊弦的话,此情此景让林江月也愤恨不已,她用手无力捶打大腿道:“一群宵小!我就是苍山暮雪谷的弟子,唐惊弦该死,你们也都该死!当年你们来落井下石,如今又来行侠仗义!你们都应该死,该集体抹脖子!”
林江月用不上力气喊得气喘吁吁,她的声音也被淹没在人海里。
李三娘在旁叹息,唐惊弦却镇定看向她道:“三娘,你实在已经帮了我太多。”说着他又看向林江月与严况道:“唐某欠你们的,欠你们师父的,早就知道有朝一日要还。”
严况神色一紧,忙对程如一道:“他要自尽!”
“……唐门主且慢!”
程如一反应过来,边喊冲上前去,却还是晚了一步——
只见唐惊弦不用刀兵利刃,便只抬手并指往自身心口轻轻一点,竟霎时口呕朱红!
“爹…!”“门主!”
惊愕声此起彼伏,众人纷纷呼喊着聚拢到唐惊弦身前,而四下里的江湖人士却渐渐噤声。只见唐惊弦侧身瘫倒在唐渺怀中,目光却落在飞身赶来的程如一身上。
“唐门主……”程如一心乱如麻,俯身险些直接跪下了,幸而严况及时赶到搂住了他后腰,同时另手并指封住唐惊弦周身大穴,连忙问道:“唐惊弦,当年之事究竟谁是主使!”
唐惊弦只动了动嘴唇,严况登时心中了然。唐渺看向李三娘,李三娘却只是摇头,唐渺立时心下了然,忍不住垂眸痛哭起来。
林江月激动道:“唐惊弦,你这算什么!你与我们之间才是真有账要算的!他们是什么东西!他们哪有资格!你该死在我的大刀之下!”
严况暂且封住唐惊弦的心脉,他缓了口气艰难道:“严指挥,当年之事,不再继续追究,也许更好……”
“人已经如你们所愿自绝经脉,你们还不走!?”李三娘一挥折扇高声喝道,谁知应风歌眼见唐惊弦已经无力回天,嚣张气焰不减反增道:“唐惊弦这老贼……畏罪自尽却又不交出宝藏,想来是要将宝藏留给他身边的这些人!诸位,若不斩草除根……那来日定当后患无穷!”
唐惊弦闻言登时再度呕出一大口血来,再没力气说话。林江月气的吼道:“卑鄙无耻的小人行径!”
应风歌趁热打铁道:“这些人里,有唐惊弦的弟子甚至还有亲生儿子!今日我等义士揭露老贼罪行致使他羞愧自尽,可这些人必当认为是我们逼死了他……来日定会报复到今日在场的每一个人身上!”
严况闻言神色一沉,蹙眉借着雪清丹强提精神,缓步上前足尖一踹一勾挑起金玉鸾先前落地的弯刀,顺势伸手握住挽刀花指向应风歌道:“那你想如何。”
“你的伤又好了……?!”见识过严况的身手,金玉鸾有些后怕躲到应风歌的身后小声提醒道:“此人不简单,且没有中毒,快先把他拿下!”
应风歌也不傻,他方才虽然从背后偷袭严况得手,但“活阎王”的名声他又怎会没听说过。他侧了侧身站在自家弟子身后道:“依我看,唐惊弦已死,唐门弟子今日必须全数绞杀一个也不能留!唐惊弦的儿子想来是知晓宝藏下落,就由我们吟风楼暂且收押!”
说罢,他还特意瞟了眼林江月跟程如一,嘴角淫笑难以抑制道:“这几个人也先由我们带回去处置,定不让他们在江湖上作乱,危害诸位侠士的身家性命!”
严况冷着脸并未回应,目光却往四下里探去。程如一耳朵里满是一左一右两个唐渺的哭声,直到林江月怒喝一声撸起袖子要上去拼命,他才回过神来,连忙扯住对方袖子道:“别冲动,拖延时间……”
“什么意思……?”林江月有些发懵,而应风歌已示意手下过去拿下他们,严况立刻提刀开杀,直接将冲在最前的几人割喉断手,一些尚有余力的唐门弟子也挣扎着反抗起来,应风歌见状登时怒道:“这些恶贼太过嚣张!上啊!他们气数已尽,伤的伤死的死!诸位豪杰,施以援手啊!”
底下的江湖人士有些犹豫,但碍着面子也都提起刀兵聚拢上来,程如一见势不妙连忙气沉丹田沉声喝道:“且慢!他明摆着是想自己将宝藏据为己有!”
见有人迟疑,程如一趁机道:“他方才说要杀了我们所有人,却又要留唐少主的活口收押自己门下,他若得知宝藏下落,难道不会独吞吗!”
“你这妖人!你!你胡言乱语!”应风歌心事被戳破,不由得恼羞成怒辩解:“诸位同仁不可被这个妖人三言两语……呃!”
应风歌话未说完,便被凌厉迎面的刀风逼退,严况神色不善举刀来袭,应风歌借着弟子格挡才抽身退开,额上冷汗直流话语也噎在喉头。
程如一又道:“我看他们就是为了独吞宝藏而来,你们跟随……这对狗男女,一路杀将进来,想来各自也都损伤不少,难不成就是为了他做嫁衣?给他当廉价打手的?就是为了助他独得宝藏?”
程严二人一个动手一个动嘴暂且拖延,四周众人本就犹豫不决,忽然后方又传来一阵嘈杂熙攘——
“不好了!有人杀过来了!”
人群登时躁动不安,人潮推搡之间,一道银芒乍然挑起长虹,蓝光闪动,熟悉人影浑身浴血而来,长枪挥洒间,冲破人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