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江月却兴奋不已道:“好琴!”
唐惊弦眸中也流露出赏识神色,不由赞叹道:“当真好刀。”
“快,快追!不能让那个老狐狸跑了!”琴音弥消,缓过劲的袁善其连忙高呼,唐门弟子却纹丝不动,直到唐惊弦荡琴脱身吩咐众人去追,唐门弟子方才动身前往。
林江月见状提刀上前欲拦追兵,唐惊弦钢甲拨弦,琴身下侧空洞立时弹射飞丝,缠住她提刀之手。
林江月只觉手腕一紧,皮肉被勒得生疼!她挣脱不开,只得回身以刀为枪卷压钢弦,试图斩断绞碎束缚,反叫唐惊弦翻琴再动,竟将刀刃也缠卷制住。
一手一刀皆被唐惊弦制住,着力点更是被对方牢牢掌控,林江月一时发力断弦都困难。
“喂!你这算什么本事!”林江月秀眉紧蹙,不满道:“有种放开我!咱们单挑!”
唐惊弦却不应声,钢甲再按琴弦袭向眼前红衣,林江月后仰侧身避开飞弦缠绕,回身借势靠近,另手抬掌扣向对方肩膀!
持琴之手来不及抵挡,唐惊弦结结实实挨了林江月这一掌,左手顿时一动,林江月找准时机,红靴踢翻铁琴,飞丝困笼登时溃散,林江月侧身发力,刀断钢丝终于得以脱身。
“狡猾小辈。”唐惊弦神色依旧冷冽如冰,铁甲再拨。
林江月提刀闪躲,不屑应道:“阿渺有你这样不讲道理的爹,也真是倒霉!”
提及唐渺,唐惊弦神色顿有几分细微变化,出手也颇为犹豫,不由追问道:“你是何人!”
两人对视一刹,林江月讽笑道:“江湖孤魂,朝廷逆犯!你说我是谁?”
林江月此言一出,唐惊弦眼底却反而迸射出一股凛凛杀意。
……
不见日光的地下城,灯烛映照下温暖却又显得凄凉荒芜的暗室,唐小五坐在榻上呆望烛火摇曳,内心是前所未有的迷茫与孤单。
替身?影子?唐小五稍稍回神,苦笑自语道:“难怪……难怪明知我失忆,却从不提医治之事……原来我根本就不是唐渺……”
忽然之间,房门却吱呀一声开了。唐小五顺声抬头,却闻一道熟悉亲切的女声打趣道——
“小子,你不是唐渺那你还是谁啊?”
“三娘……!?”
唐小五原本呆滞发直的目光登时活泛起来,连忙起身上前,却又似是想起什么一般,扭头又倒回了榻上。
“咋了我的小少爷!”一折流光溢彩的紫扇挑起珠帘,一名紫衣美妇满面笑意迎上前来,她那一身华服满头珠翠被烛光折射,映照得整个屋子都随之闪闪发光。
这女子不是旁人,却正是先前在巴蜀边界救下过程如一和严况的那名贵妇,李三娘。
“哎呀真不是我说,你们这嘎太热了可!龙泉府那块都大雪封山了,我这穿貂来的,好悬没给捂出一身痱子来……”
李三娘边说边大大咧咧往唐渺床上一坐,唐渺却转身往旁边滚了滚,无精打采道:“是我爹……不,是唐门主让你来当说客,让我继续老老实实给他儿子当替死鬼的吧……”
“嘿,臭小子在这儿瞎扯啥犊子呢?”李三娘抬手就是一个脑瓜崩,唐小五努了努嘴抱住脑袋连声抱怨:“你做啥子!还要强逼我啊!”
“大不了就直接把我打死勒死吧!反正我是不会乖乖听话的……”唐小五抱着脑袋越说越委屈,眼眶一酸眼泪到底还是没能抑制住。
李三娘眼见此情形面露不忍,连忙伸手将人搂在怀里,唐小五也干脆顺势扑在她怀里哭了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
唐小五哽咽道:“三娘对不起,我不该跟你撒气……可,你说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我到底是谁?十三岁之前的我到底在哪里?还有我梦里那些人,他们到底都是谁……”
“他们……”李三娘闻言叹了口气,欲言又止道:“小阿渺啊,老身呢不是来当什么说客的,就是单纯想你小子了来瞅瞅你。总之不论如何,你都是我李三娘的好朋友……哎呀,好咯好咯,快别哭了,小脸儿都哭花了,不好看了。”
李三娘抽出手帕抖开替人拭泪,又道:“这苦命的孩儿啊……你爹把你关在这黑咕隆咚的地方一关就是十年,的确是太内个了,但你是不知道,他也有苦衷哇。”
唐小五闻言推开李三娘的手帕吸了吸鼻子道:“什么我爹……是唐门主。”
“哟,还置气呢?”李三娘无奈又宠溺的捏了捏唐小五鼻尖:“一天天的光长脾气不长个啊?他说什么你信什么啊?他之前还总说把你关在这儿是为了你好,你咋不信呢?”
唐小五愣了愣,但见李三娘又拍了拍胸脯道:“小阿渺,我只问你,我是谁?每次来找你又都做些什么?”
“你是三娘啊,是我最好的朋友。”
似是怕再被丢下否认,唐小五不再赌气,紧紧搂着李三娘的胳膊又道:“你每次来都会给我讲外头的事……嗯,江湖上的,朝廷里的,就好像这全天下的事儿好像都逃不过你眼睛似得,三娘还教我武功,不过我太笨了,嗯……你都不让我叫你师父。”
“哈哈哈……小阿渺,不让你叫我师父不是因为你笨呐。”
李三娘闻言不由笑出声,又摇摇头疼惜的搂着唐小五轻拍人后背,用哄孩子似得口吻道:“是,你住的这地儿机关摇哪儿都是,苍蝇想进来都得给它薅掉一条腿儿,除了你老唐家的嫡系骨肉,压根没人能破得了这里头的机关。唐子,就你口中的唐门主,他能让我来陪你,给你讲这老些外头的事儿,还教你武功,你也不寻思寻思他到底是为了啥?”
唐小五露出似懂非懂的神色,李三娘并指一戳他脑门:“你要真是那什么影子,那他顶多就图你这张脸,那他让你知道那么多,还让你学武功做什么?”
唐小五顿时眸中一亮,支支吾吾想要开口,却被李三娘搂进怀里抱着轻拍。
“好孩子……因为,你不会永远都被关在这儿的。”
……
铁锁、炭盆、满墙刑具,还有潮湿到令人担心得风湿骨病的空气,眼下的一切,于程如一而言并不陌生。
大理寺的,镇抚司的,枫州的,罗少枫的,蓬莱新乡的……自己全都去过了,如今到了唐门,恐怕也是命运不肯轻饶,非要提着他过来盖个章。
程如一四下打量一圈,喃喃自语道:“好啊,此地一定冬凉夏凉,眼见入秋,左右不沾,真是厚爱……”
“程如一,你可真是满口风言风语,愚蠢至极……”袁善其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手捧热茶,正用看疯子的眼神瞧着程如一。唐惊弦则坐在旁侧一言不发,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程如一心说自己这回的待遇还不错,也是坐着,只不过手脚都被牢牢绑在扶手和凳腿上了,听袁善其开口,程如一翻了个白眼,用看傻子的眼神毫不客气的看了回去,且道:“嗯嗯嗯……多谢袁中丞在百忙之中抽空来恶心我这个罪人,您可真是铁面无私,嫉恶如仇……”
袁善其明显有些不悦,手中茶盏砸在桌上不屑道:“你以为自己死罪难逃,故而伙同严况和韩绍真越狱,可你却不知,在你走后杜贵妃怀上了龙种,陛下龙颜大悦大赦天下了吧?”
程如一闻言一愣,立即心说不听不听王八蛋念经……袁善其却继续道:“你这种罪名,顶多也就是贬为庶人,但你跟着严况越狱,那就是诛九族的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