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清歌被顾紫朝折腾的累极了,是以睡到隅中才醒。 因此便无一人来叫晏清歌起身,直到她下床倒水来喝,贴身丫鬟听见动静才叫了人进来服侍她。 用料无疑是罕见的极品翡翠,价值连城。 这镯子是昨晚恩ai缠绵之时,顾紫朝从枕头底下0出来,亲自套在她一双皓腕上的。 一整个白日,晏清歌都有些恍惚和无措。 可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及笄的时候,顾紫朝从未送过她任何礼物。 可她心里清楚,姨母说的这些话不过是为了哄她高兴,况且没过多久她就知道,她及笄的那一日,顾紫朝却是用心为姜莞准备了份及笄礼。 如今姜莞被休弃,且远离京城,顾紫朝待她也看不出什么特别,更别说如同前世一般,喜怒哀乐都收姜莞牵绊。 顾紫朝不对劲,这一世发生的一切与前世不同的事情都不对劲,就连她的记忆也很不对劲。 整件事诡异之处在于,顾紫朝并未送她及笄礼,却说送了她及笄礼,而她昨日思绪混沌,也记得他送了自己的及笄礼,而这所谓的及笄礼,却是他晚上才为自己戴上的。 不光是及笄礼,她的每一个生辰都会收到他jg心准备的生辰礼,除旧迎新的时候,还能收到他准备的压岁礼。 有一年上巳节,她还收到他亲手所斫的一张凤嗉式的七弦琴。 滴su鲍螺su软香甜,入口即化,工艺jg细复杂,晏清歌便让蒹葭采薇来帮忙,在小厨房里忙碌了起来。 直到顾紫朝回来,晏清歌差不多忙完最后一道菜,这才又开始纠结玉镯的事。 晏清歌满怀心事给顾紫朝盛了一碗火腿青笋汤,心不在焉的听他说了句:“这镯子,还是只有卿卿戴着好看。” 晏清歌递给蒹葭一个眼神,蒹葭心领神会,领着一众丫鬟悄声退下。 顾紫朝又斟了杯酒,看向晏清歌:“不如陪孤喝点酒吧?” 只是晏清歌也没想到,最先t0ng破这一层窗户纸的人会是顾紫朝。共饮一杯酒之后,不待她开口,顾紫朝就对她全盘托出。 晏清歌有些惊讶,她倒是不知这对玉镯如此贵重,b起价值连城的原石,更贵重的是眼前这个男人的心意。 他说的话和晏清歌心中的纠结的事情一样,将她绕得云里雾里的,可紧接着顾紫朝说的话,虽然离奇却将她心中的疑惑都解开了。 “王爷请说。” “卿卿,现在站在你面前的这个我,是于我们新婚之夜才存在的。” 晏清歌瞳孔一震,手腕也不自然的一抖,将酒撒了一些出来。 什么意思? “你曾和孤说过,你一直在做同样一个噩梦,梦见孤厌弃你,折辱你,甚至最后害si了你。” “孤安慰你,孤做的梦与你恰恰相反。孤梦见你是我唯一的妻子,也是孤唯一的nv人,孤和你还会有好几个可ai又漂亮的孩子,儿子生得像你漂亮又稳重,nv儿却调皮的像孤小时候。” 晏清歌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好像听得懂,又好像听不懂。 可是顾紫朝说上一世他们夫妻恩ai,幸福美满,而她所经历的上一世分明不是这样的!若说顾子舟的前世是美梦,自己的前世分明就是噩梦啊! “妾身不明白殿下在说什么?” 晏清歌没有说话,只是凝着顾紫朝的眼睛,认真听着他说话。 顾紫朝重生以前的那个世界里,姜莞温柔,安静,虽然总是跟在晏清歌身边,却总是没有什么存在感,或者说她在淡化自己的存在感,因为她清楚自己的身 但晏清歌待她很好,待姜莞如同亲姐妹一般亲厚。晏清歌与顾紫朝算是指腹为婚,虽然那时陛下还未赐婚,但所有人都知道晏清歌会是未来的珩王妃。 晏清歌告诉姜莞,“等及笄以后妹妹你也就到了适婚的年纪,宴席上你若有心仪或是投缘的公子,不要怕羞,一定要告与姐姐知道,若能与你中意之人说媒,而非盲婚哑嫁,那才是天作之合。” 所以她从来不争不抢,x子也养的愈发温柔乖顺,得空的时候总去老太太和夫人面前伺候,就连许氏都说姜莞这个养nv,远要b家中那几个庶出的nv儿和她要亲厚。 许氏也说,“便是养nv,也是我护国公府的养nv,是记在我这个大夫人名下的嫡次nv,怎可随意与人婚配。” 听着顾紫朝娓娓道来,晏清歌只觉得背后发凉,顾紫朝说的这些与她前世所经历的完全不同,可顾紫朝在和她说这些故事的时候,晏清歌脑海里居然会逐渐浮现出与之有关的画面。 “不是您的珩王殿下,我想嫁给颐王殿下。”害怕晏清歌误会,她急促说道:“不是做妾,也不是侧夫人,我想做他的妻子,想和您一样做王妃。” 这是姜莞第一次为自己去争,她面容平静,“颐王待人宽和,x格纯善,若能嫁与他为妻,除了锦衣玉食的荣耀,也能夫妻和乐。” 晏清歌回想起来,之前的一些宴席和雅集上,颐王都能与姜莞这个妹妹说上几句话。 “我只是想做王妃,而颐王不过是为数不多的选择里最好的一个。” “你可想好了。” “若婚姻之事当真可以由我自己做主,还请母亲与姐姐成全。”姜莞平淡道,“姨娘多次告诉我,成婚是nv人第二次投胎。第一次投胎我没得选,现在我想自己选。” 顾紫朝故事中的姜莞,嫁给颐王与这一世并无差别。 颐王母家势弱,而姜莞虽是养nv,却记在国公夫人名下,令他也对江晚有情,如此姻缘,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 而到了顾紫朝登基之后的第五年寒冬,颐王也因为缠绵的一场伤寒,彻底拖垮了身t,没等到新春便撒手人寰。 晏清歌怕她寂寞,便总将她叫到g0ng里来玩。 可姜莞却说,“妹妹觉得如今这样也挺好的,我要的并非是一个男人,而是这个男人能够给予我的地位。如今我是颐王妃,王爷走后,我便能一直是颐王妃。不用担心府里再进新人,也不用担心君心不在,夫妻不睦。” 后来大概是觉得寂寞,便收养了几个乞儿,就像是幼年许氏教养她一样,教养着这几个无父无母孤苦无依的nv孩儿。 晏清歌身为皇后,并不能经常出g0ng,许氏之后也多由姜莞照料。而后g0ng之中又无嫔妃,举办个亲蚕礼或是别的什么祭祀礼时,也都是姜莞帮忙着在打点。 顾紫朝所说的上一世,在晏清歌听来就像是说书人讲述的神话故事,似乎除了姜莞早年丧夫,每一个人的结局都幸福完满。 同时南齐兵力强盛,边关也无需晏清明长年镇守,所以大哥也能长居京中,是以早早娶妻生子,只是妻子并非这一世的林芷嫣。 而晏家依旧鼎盛,又因家中出了个皇后,b如今更是荣耀。族中兄弟都有好的前程,姐妹也都有好的归宿姻缘。 而三弟晏怀安那边,虽说晏弘仍不喜他行商,但有顾紫朝斡旋其中,许了晏怀安一个户部侍郎的名头,交由他管理的皇家产业和友邦贸易也被他经营的有声有se,晏弘对其也逐渐有了好的脸se。 “只是……这些圆满中却包含着一个最大的遗憾……” 顾紫朝紧握着晏清歌的手,轻阖眼眸,说起他最不愿想起的过去:“我早早失去了你……” “你的身t并不算好,生了逸兴……也就是我们的小儿子之后,便一直很难在调理回来。”顾紫朝喉头发紧,声音也带着浓厚的鼻音,“之后的一年,天灾不断,我忙于朝政,也连累的你忧烦伤神,那一年的冬天特别的冷……” 不同的是,她si时仍是与陛下恩ai同心的皇后,而她si后,无论群臣,甚至是晏弘与是太后的姨母如何劝谏,顾紫朝都未有续弦继后,而是令后位空悬。 再后来,也许是为了逃避丧妻之痛,顾紫朝愈发勤勉朝政,经常去往各地t察民情。却也因如此,累垮了身t,英年早逝,于晏清歌去世后不到两年驾崩。 顾紫朝说的话,在晏清歌听来越发像是神话故事了,可他的表情认真极了,看向她的双眼更是悲伤的难以言喻,而当他眼角的一滴泪静悄悄从那刀削般的面容滑落的时候,晏清歌心疼的却又是本能地伸出手替他拭去。 如果前世有人对自己说,他是重生之人,晏清歌大概会觉得惋惜,可怜对方是个疯子。 她不是没想过顾紫朝会骗她,就算她感受到了这一世顾紫朝对她的用心和真情,但面对一个有灭族之仇的男人,无论现今的顾紫朝待她再好,甚至为她豁出x命挡刀,她始终没有办法完全对他卸下心防。 他对她与姜莞判若两人的态度转变,若说是重生便是合理了。晏清歌几乎并不怀疑顾紫朝的说辞,只是她的心一团乱麻,实在理不清楚,为什么他们都是重生的,可重生前所经历的事情会截然不同? 难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两个顾紫朝不成? 而且在顾紫朝的前世中,她年纪轻轻当上皇后之后,蒹葭与采薇自然就成了她g0ng里管事nv官。 但没过几年,到了许婚的年纪,晏清歌便亲自挑选嫁妆又从栖梧g0ng送她们出嫁,将她们一个嫁给了承议郎,一个嫁给了骁骑尉,皆许了良配。 “殿下,您说的都是真的吗?” “一字一句,绝无半分虚假。”顾紫朝指天立誓,“也绝无半分诓哄卿卿,若有一字虚言,便叫我天打雷劈,落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阿朝,你说你是顾紫朝,却又不是这个顾紫朝,那你可知……在变成你之前,这个顾紫朝对我做过什么吗?” “起初,我并不知道,我完全沉浸在对你失而复得的喜悦之中。”顾紫朝说的坦然,“当我意识到,这个世界与我原本所在的世界有所不同的时候,原身的记忆便一点一点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但是我知道,你始终是你,我也始终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