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很暗，我被厚重的镣铐锁住，在这里度过不知道过了多久的生活。秦湘会定期过来，给我送水和食物。我渐渐失去了时间的感觉，有时我沉沉睡去，在头痛yu裂与茫然感中醒来。 ??我听到她的声音就流泪了，我太久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了，我也太久没有说话了。我尝试张口说话，却被唇舌配合的陌生感所堵塞。就这样无声地张了几次嘴，我终于开口说话，声音嘶哑得像要si掉一样。我在这里呆了多久，我问。 ??再一次听到她的声音时我没管她说了什么就直接问她，我在这里呆了多久。她说三天。三天，我哭了，哭得喘不过气。才三天，我难熬得像过了一生。她靠近我，似乎想要安抚我，我捂着脸说你别碰我，你要多久才放我走。 ??“在我走之前，我肯定会放你走的。”她试图安抚我。 ??她说不行，不行的。 ??“因为我哥害怕我，恨我。”她伸出手，g住我的手指。“自由的飞鸟在天空盘旋太久，总有一天会被猎人打下来。” ??“因为他们发现我不是笨蛋啦，他们想吃掉我的那份蛋糕。” ??“咚”的一声巨响，秦湘倒在地上，惨白的光毫不留情地撕开黑暗，照在我的脸上。我下意识闭眼，听到高跟鞋叩击地面的规律声音。 ??在靳祈的车上。 ??我的大脑还处于昏沉沉的状态，眼前的画面太有冲击x，我呆了很久都没反应过来。 ??我:“” ??“小乖啊，是这样，”靳祈微笑着说:“我往你手机里打了二十八个电话你一个都没接，我很担心你，所以就通过定位来找你了。” ??我打开手机，果然是一连串的未接电话。 ??于是两人联系上了，见面之后，从零碎的信息里拼凑出了一个事实——秦湘带走了我。 ??我没回话，气氛突然变得生冷。直到陆宜说:“好了，她在地下室呆了那么久，你别这样对她。” ??“好了小乖，要到了。做选择吧，是要回你家，还是回秦湘的别墅，还是去我家。” ??我说:“当然是回我家。” ??“你真的想面对她吗？” ??“郁倩，你也可以住我家。我假期一个人住。”陆宜说。 ??我大概猜到了尹莲做了什么，我不想和她对质；而与靳祈同居让我感到危险；陆宜已经知道了我的不堪，我做不到与她正常相处；至于秦湘，那就更不用说了 ??我什么都看不懂。 ??但车并没有在我家附近停下，取而代之的是靳祈冰冷的声音:“回答错误。” ??车停在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车门被打开，靳祈让我下车。我谨慎地缩在后座没动，直到陆宜把我拽出来，靳祈拿出手铐将我锁住，然后我被拖着拽着进了那个陌生的房子。 ??“这房子看起来很无聊吧，你也可以改变想法去我家。”陆宜走在我后面。 ??客厅里有个熟悉的笼子，只是看起来b以前的更大了。我怔怔地看着那个铁笼。 ??“我不要” ??“陆宜，你走吧。”靳祈说。 ??房子里就只有我和靳祈了。我sisi地抓着柱子，发疯似的用头去撞它。 ??“你是一束鲜花，毫无意义地盛开，引来蜜蜂和蝴蝶，也引来可怕的虫子啃食你。” ??“然后你痛苦地尖叫，却没有办法驱散这些毒虫。你的痛苦散发出香味，于是虫子们一拥而上把你吞食。”的颜料，溅得到处都是。 ??“波浪大海金se的太yan”我的嘴里吐出含糊不清的东西。 ??“大海会吞掉我的笼子吗？”我流下眼泪。 ??“我的姐姐会来救我的。” ??“不会。尹莲不会这么做。” ??我沉默，抓着头发的手渐渐松开，视线里的波浪线也慢慢被拉成直线，只有下坠感还在继续，或许这不是幻觉而是我的心脏将要脱离身t。 ??“至少她不会真的把我关起来。”我仰头看着被黑se笼子分割开的天花板，“你，尹莲，秦湘，你们都一样。” ??“可当我真心实意喜欢陆宜，你们就毁了我。还有，你和陆宜有什么承诺？” ??“为什么？”我感到荒谬。 ??“你对她说了什么？她为什么会同意这样的承诺?” ??“” ??“我还不饿。”我说，长久的坐车和在地下室的扭打让我一点食yu也没有。 ??饭做好了，靳祈打开笼子门，把食物放在刚好够我拿到的位置，我在链子的拉扯感中麻木地取回食物开始进食。什么感觉都没有，什么味道都没有。 ??“好吃。”我机械地说。 ??我麻木的神经在听到“作业”二字时动了一下。 ??“你家没人，我拿你包里的钥匙去开门，把你作业拿走了。应该带全了吧，我问了陆宜你们的假期作业。” ??“我检查了一下你的作业情况。宝贝，放假到现在你是一个字都没写啊。” ??晚上的时候我靳祈把笔递给我，我开始写作业，靳祈在我笼子旁边办公。 ??靳祈盯着电脑打字，看都没看我一眼，说:“今天的作业写完了再说。” ??靳祈看了我一眼，转身从柜子里拿了一个口塞给我带上。 ??我把书翻得哗哗响，以此宣泄我的不满。但靳祈理都没理我，仍然全神贯注地工作。我感到焦躁不安，我不能在一个地方长久地呆着，很无聊，很烦！ ??“”我老实了，开始安安静静地写作业。 ??手机被丢进笼子。最近没什么人给我发消息，只有安晴雨不时提醒我按时吃饭之类的，我一直懒得回，但在此情此景下看到这些消息是有些动容的，在这样无聊的让人焦躁的地方。 ??“我肤浅，我没什么特别喜欢的文章。”我随意地说，“有时候挺让人烦躁的。” ??“因为你没带身份证嘛，正规的酒店住不了。”她说。 ??我回家了。 ??“你回来了。”她说。 ??“尹莲。” ??我回忆起一切的源头，问她:“你呢，为什么要这样做?告诉陆宜我不堪的事。为什么？” ??“可是为什么你要这么做？”我扯回之前的话题，我确实无法理解。 ??“郁倩，你要怎么做？挽回前nv友，还是回到我身边?哦，或许你还可以选择那个我不认识的nv人。” ??“那就继续留在我身边吧。”尹莲说。 ??从前的我没有对她说出口的话在很久之后从她嘴里流淌出，却不再是珍宝而是鲜血，刺目的颜se让我不知所措。 ??几乎有那么一瞬 ??可是电话响了。尹莲的电话。 ??我想起了事实。尹莲并不在意我，她只是需要我，就像需要ch0u烟，需要手机一样。而我呢，几年过去我仍然会为她施舍的一点真心动容。 ??尹莲，我ai你我恨你。?? ??“” ??“小郁，我没对她做什么。”尹莲的声音依然从容，“你应该问我她对你做了什么。” ??“你自己去问她吧。”尹莲笑了一下，笑得有点随意，我们之间的气氛莫名轻松了一点。她又躺回了沙发上，开始ch0u烟。 ??“因为我很烦。”尹莲又把烟头扔到地上，“我们变成这样，我很烦。” ??“我不知道啊。”尹莲说，“郁倩，你呢，你想让我怎么做？” ??尹莲轻声说:“我们之间到底算什么啊。”她支起身，伸手捧起我的脸打量:“我觉得我有点对不起你。”但她的语气毫无愧疚之意。我们离得很近，她凌乱的发丝垂到我的脸上。我闭眼，她的吻落在我的唇上，我感受到她手按住我肩膀的力度。我们倒在沙发上，她压在我身上，头发滑落在我的脖子里。她在拥抱我，她在探索我的身t。 ??“放轻松，小郁，你夹得有点紧。” ??开锁的声音突然响起，在我怀疑自己是否听错时，门开了。安晴雨出现在门口。她气喘吁吁，提了很多东西往里走。然而在看清沙发上的我们之后，她僵在了原地，连门都忘了关。我衣服被尹莲扒得差不多了，就这样在尹莲身下和安晴雨对视。安晴雨的眼神在尹莲和我之间快速移动，之后定格在我身上。我也盯着她，我想知道她哪里来的钥匙，为什么进我家这么熟练。 ??安晴雨转身关门的时候，我把黏在我身上的尹莲扒开，坐起来，随便抓了件尹莲乱扔在沙发上的外套穿上。 ??然而她们都没有理我。 ??安晴雨的表情已经从震惊转为愤怒，“你可没有告诉我你会对自己的妹妹做这种事。” ??我听得懵懵的，不知道从哪里理起，听到尹莲这么说，便转头问安晴雨:“你做什么了？” ??安晴雨没有再说下去，她垂下头，避开我的目光。我又转头看尹莲。 ??“安晴雨，你和我姐怎么认识的？”? ??“记不太清?”尹莲笑了，“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就从你像个小偷一样在我家门口撬门开始?” ??“学姐！”安晴雨突然提高了声音，“这个nv人，尹莲，你的姐姐，她骗了我，让我把一些资料匿名发给陆宜，她说陆宜看了会和你分手的！还有还有之前！那个扇你巴掌的前nv友，她知道你和那个富二代shang也是因为尹莲！还有还有” ??我:“啊？” ??我感觉五雷轰顶，太过震惊以至于什么都说不出来。我睁大眼睛，机械地扭头看看尹莲，她看我呆呆的，还r0u了一下我的头发。我又转头看看安晴雨，她垂下头，不敢看我。 ??“好了小郁，别装你不知道，你最清楚了不是吗，你难道不知道安晴雨喜欢你?” ??“但你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我问安晴雨。 ??不知为何，我对安晴雨一直没什么火气。她太卑微了，只会让我觉得可怜和困惑。“我原谅你，但你要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做，以及，以后不许再这么做了。” ??许久没说话尹莲突然开口:“那先把郁倩手机里的监听器解除了吧。” ??尹莲拿出我的手机，看到我疑惑的表情，她说:“昨晚你的小nv朋友送来的，还有你的作业一起。” ??“没有。”安晴雨说，看见我怀疑的眼神，她又说:“你现在的手机有指纹锁，我动手脚挺不容易的。” ??“等等，你说‘现在的手机’，你不会对我上一个手机做过什么吧？！”我想起来，我上个手机是图案密码。 ??我:“” ??“你姐姐告诉我你回来了，我给你发消息你没回我，给你姐姐打电 ??“钥匙哪儿来的?”我问。 ??“呃她做饭还挺好吃的，就给她留了钥匙。你不在的时候她几乎天天来家里。”尹莲说。 ??我:“”尹莲真是又懒心眼又坏。 ??“呃”我一时语塞。 ??我:“?” ??“”我不想回答。 ??可当我深夜躺在家里的床上，却突然感到没来由的恐慌。我把自己紧紧地裹在被子里，不留一点空隙，直到开始出汗，呼x1不畅。我不敢开灯，因为想象到这个房间曾经可能有过监控，有人在监视我恐惧终于融化，渗入我的全身。我想听到别人的声音，却在碰到手机的那一刻缩回手——我有点嫌弃那个手机了。恐惧战胜了我，最终我还是拿起它，给秦湘打电话。我找她没事，也不关心她的去向，我只是害怕，迷茫，不知所措，然后还有一点想念。可是我没有打通电话。我放下手机，缩回恐惧里，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监视，可是没办法，根本没办法不想。靳祈的电话打来，我接起，在听到她的声音起就变得软弱，我想听到她说温柔的话，我甚至想引诱她说温柔的话。我想你，我说。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靳祈说，见一面吧小乖，其实我就在你家楼下。 我起床的时候尹莲已经走了，我一个人在家里呆着。外面下雨了，暴雨。没有人再来烦我，我一个人躺在沙发上发呆。脑子一团浆糊。 我给秦湘打电话，她还是没接。我想起她说她会被送出国，会发生意外si掉。 我经常说起si，但却没有真正想过si的可能。秦湘会si吗？我不知道，也懒得去想，我觉得认真思考一个经常见面的人是否会突然si掉是件很荒谬的事。 雨越下越大。 不知道第多少次电话终于被人接起。 雨越下越大，终于把我和秦湘的摩托车淹si在w水里。 "你说清楚"我话还没说完，就被电话那头的怒吼打断。 电话挂了。 我拨通电话。 "阿姨，我是郁倩" nv人的声音很平静，与刚才焦躁的男声形成鲜明的对b。 我去了秦湘的别墅。她的母亲语气温和，随意地问了一些关于我的事，真的就像闲聊一样。直到我终于忍不住，问:"阿姨，秦湘在哪里?" "阿姨，您不要再瞒着我了。我知道她没si。如果她si了，您不应该" "" "什么意思？" "我尝试关心秦湘，ai秦湘，可是我做不到。我对秦湘有探究yu，却没有什么感情。" "秦湘回来的那天很平静。我，秦湘，还有她的哥哥，一起吃了晚饭。气氛难得那么松弛。她心情似乎不错，一边哼歌一边摆弄yan台上的花。我坐在沙发上，看到她把耳机摘下放在桌子上，然后重新回到yan台。" "" "当然，我希望你得到幸福。" "要我带你去见秦湘吗？尽管这样的见面或许不是你想要的。" 我想秦湘没si，总是见面的人是难以si掉的，就像习惯难以更改。 从黑夜里醒来的时候我发现尹莲睡在我的旁边。她好像累坏了，蜷曲着身t，静静地躺在我床上。我仰躺着，看着天花板发呆。不知道过了多久，尹莲醒了。她也扭过身t，仰躺着，望着天花板。有一条漫长的河流穿过我们的生命，所以我们同时抬头，看向什么都没有的上方。 "我什么都没想。"我说。 "什么？" "出去ch0u。" 尹莲，我在想人会突 "小郁，你有特别难忘的前nv友吗？" "你一定对陆宜很难忘。" "那范围再大一点，难忘的人呢？" "谁?有我吗？" "那我应该不是难忘的人了。" "因为你会留在我身边。"尹莲笃定地说。 一如既往地，大多数人都考得很差。但郁倩考好了，名列前茅。陆宜记得，郁倩分明每次开学考试都考得奇差无b，成绩像玩滑滑梯一样落下，证明着她假期玩得多开心。陆宜压根不相信郁倩会认真学习，她不是有什么追求啊信念啊之类的人。然而这次陆宜神情复杂地看着领奖台上保持微笑的人。 那个nv人后来又对郁倩做了什么吗？ 陆宜想要得到答案，可是她和郁倩已经断联了。 这样不对，陆宜想。 "郁倩。" "跟我出去一下。" 教室外，两人靠着墙并排站立。 "假期的事，我很抱歉，我不该和那个nv人一起对你做那种事" "可是" 不对，陆宜想，不该是这样的。 "没事，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切都和以前一样。" "郁倩，"陆宜转头正视她，"你现在看起来并不好，为什么？" "不好，你不好"陆宜低头看着地板，说。 "我想你好。" 某种默契，陆宜感受到郁倩抬起头，于是她也抬起头，她们看向对方。那一刻她感觉郁倩会在下一个瞬间抱住她痛哭，郁倩的眼中有光在闪动，她的嘴唇微张。然而下一刻她又别过脸。"我没事。"她说。 我拒绝了陆宜。她大概终于对我失望了吧。有那么一刻，我看着她沉默的眼睛，我想开口对她说，秦湘si了。 然后我张口，发出沉默的反抗。我的声音说秦湘没有si，长期交换声音的人是难以si去的。 还有什么？我。 我要给靳祈打电话，我要找靳祈，我要最拥挤的拥抱。 "小乖?好难得啊，你居然会主动给我打电话。"靳祈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 "怎么，你想我了?" "你要高考了，不忙吗？"靳祈说。 "你不想见我？"我问。 我没有说话。我们的呼x1交错在电话里。靳祈以前不是这样的，只要我想，她随时都在，就像没有工作一样。 "医院?你怎么了?!" 只是出了车祸。 我突然不想见靳祈了。 "来吃水果。"她指着病床旁边的一栏水果说，"学生送的。" "出门被车撞了，倒霉。"她轻描淡写地带过这个惨案，"没事，只受了一点伤。估计在你高考之前我就能好。" 她用左手不太熟练地0我的头发。 "好啊。"她说着，合上了书，倚在床上颇为惬意地看我削苹果。 nv人走进病房，朝靳祈鞠了个躬。 "没事。"靳祈说。 nv人站了一会儿，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又什么都没说。 鲜花放在果篮旁边，花上还留有一封信。我摘下信，看了看靳祈。 "尊敬的靳nv士，感谢您救了我的狗。如果不是您，我大概会后悔终生。很抱歉让您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尽管您多次拒绝，但如果您需要帮助，请务必让我帮忙。不管是经济还是人力，我都会尽力而为。祝您早日康复，再次感谢您。" "怎么不说话，被我感动了?" "如果我不去救那只狗，它就会被车撞si。" "来不及多想就去了。我现在不是没事吗？只是手骨折了而已。而且如果我si了你不应该会高兴吗？还是说你会为我难过?" "如果你si了，我绝不会流泪，也不会难过。"我说。我削好的苹果啃了一口。 "没有。" "我要走了。"我起身。 "会吧。"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又说:"那明天我要一束玫瑰。" "小乖，我现在好像镜中的倒影，和镜子外的我做着相反的动作。"她这样说着，从袋子里拿出我给她准备的晚饭，看着饭盒旁边的筷子哭笑不得地说:"这要怎么吃啊" "唉。"靳祈为难地看着我。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她真情实感地露出过这样的表情。她总是果断的，犀利的。只有在想刁难我的时候才会故意露出这样的表情。 "小乖，你在报复我吗？"她语气不满地说，b起询问更像在小声嘀咕。说完她又捡起桌上的筷子开始尝试。 ""靳祈端详了一会儿自己的左手，戴上眼镜，拿起床边的书翻开。 ""我有点无语。 "你ai吃不吃。"我说着，背起书包向外走，"我要走了。" "我留在这里又没有什么事。" "我要高考了，靳老师，我也是有压力的。" "你到底是不是老师啊。" "谁是你的孩子啊"我关上门走了。 "你回来得好晚。"尹莲说。 "你?留在教室学习?"她表情冷漠，"骗谁。" 她随手翻了几页，"你居然真做了?" "不可思议。"尹莲评价。 靳祈对着题看了一会儿，很快就想出来了，用左手歪歪扭扭地写了一些步骤给我解释，"答案的方法有点超前了，不是每个老师都会讲这种方法，你按照我的步骤，先这样"靳祈好像确实是个好老师，她讲得很清晰，而且很快就讲完了。于是我每天都带作业和题册过去写，靳祈把桌上的水果和花堆在地上，我就在桌上学习。 "看什么？"她问。 于是我们随意地挑了一部两个小时的电影。那是一部安静的充满情绪的电影，我看了半个小时就困了，倒在沙发上沉沉睡去。尹莲一直在看，直到我醒来，她依然在全神贯注地看。电视机的光打在她脸上，我看到她眼里的泪光闪烁。 她点头，"那个小孩si在异国他乡。" "还有二十多分钟就放完了。" "没关系。"她看着电视，随口敷衍我这么一句，但仍然抓着我。 "嗯。"我迷迷糊糊地说，"为什么你哭了。" "什么算流浪?怎么才能结束流浪。"我躺在柔软的床上，尹莲睡在我旁边。 "尽头在哪里？" "" 考试补习卷子考试补习卷子考试我好像和一堆人包裹在一起被摁进模具里，各自砍掉身t里突出的部分，挤出统一的畸形的完美的形状。 我趴在桌子上，说我不想读书了。靳祈说好，不想读就不读了。 吵闹的烟花和人，傻子一样的晚会，高考前整个学校自我感动的仪式。晚会的nv主持人是安晴雨。她站在台上像八音盒一样发出千篇一律的音符。我坐在台下看着周围的同学像神经病一样感动流泪。他们的感情如此强烈而持久，他们可以几年如一日厌恶我，也可以因为几句关于光明未来美好前程的话热泪盈眶。我没有感觉，只是无聊，就这样带着不合时宜的表情上台，领奖，下台。下台的时候我看见站在角落里的安晴雨，她正在注视我，我知道她一直像蜘蛛一样用她无数的复眼注视着我，随时准备找准机会向我爬过来。 于是我扭头就走。" 而今天我又听到她看到她，我只想逃走。 她抓住我的手，用力喘气，"还好找到你了，学姐原谅我吧求求你" 愤怒在我的大脑里膨胀，我又想起她的话，想起她从来没有把我当做一个人，一切组成我的零件都只是她取乐的工具，"我"只是为了满足她而存在。 "学姐，你也不要b我。"她压低声音，y沉地在我耳边说。 "不我不会说的那些事全部，都是属于我的。"她说。 "你打我?" 安晴雨流着泪在我面前跪下，抓着我的k脚，她除了哀求再也没有办法。然而我并没有感到轻松，因为在我们周围开始聚集起人群，一个一个黑点朝着我们的方向聚拢，发出杂乱的私语。啊，我都能想到之后事情会被传成什么样，然而那些不重要，当下让我痛苦的是围观的人群。人越来越多，我感到手足无措。我想让安晴雨站起来，可是她已经崩溃。于是我独自站立，接受来自周围好奇的惊讶的恶意的窃喜的目光，孤独像cha0水一样把格格不入的我包围。 说完陆宜拉住我的手，带我走出嘈杂的人群。我们的手扣合在一起，指缝紧贴，灯光和y影交替打在我们身上。陆宜一直往前走，好奇怪，她危险，暴躁，真诚，和狡猾的社会格格不入，明明不会有什么好的未来可言，我却觉得跟着她走就会一往无前。 我们坐在c场的角落里，陆宜说:"郁倩，我知道你需要什么了。" "希望。" "不，"陆宜解释，"不是对别人的希望，是对你自己的。" "对，你自己。你有想做的事吗？哪怕是幻想。" "那重要，因为你总是不安。你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假期我质问你的时候，你没有强行解释，没有告诉我她们对你做的事。那个把你关进地下室的nv人，她很虚弱，只要你用力反抗她，你就能逃脱。靳祈的笼子，你很快习惯了被关在那里的生活。那个nv人想带你走，你就轻易地跟她走了。还有你的姐姐，你那么纵容她" 陆宜接着说:"如果安晴雨继续sao扰你，你会怎么办?" "如果她仍然长时间地sao扰你呢？" "郁倩，你根本不在乎自己，所以总是放任自己被摆布。" "那你为什么会不安?"陆宜问。 "你有，连我都知道你有。你跟我待在一起的时候，你在笼子里的时候，在地下室，在家的时候，你都在不安。可是当你平静下来你又会觉得无聊。" 我没有再说话。陆宜的话让我绝望，她揭开我的伤口，指出我的空洞，可我还是无法弥补它，只能确定它坏了。我没有想做的事，想要维持的关系全部破裂，而我还是只能依赖这些关系 "不是!"我意识到她要提起谁，抢先一步开口，"她已经!她她" "陆宜，秦湘她"我再也说不出口，只是望着陆宜。 她把我的头发别在耳后，用手指擦去我脸上的泪痕。"我没有想要b你。"她说，"我只是想你好起来。" "你会好起来的。"她坚持，"你只是太消极了，你会好起来的。" "你能抱我一下吗？"我问。 "把我举起来。" 此刻我的生命也被陆宜高高托举起。 "只要练习就可以了，一直一直练习。而且你很轻。" "陆宜，你有想考的大学吗？" "太好了，我也没有想考的大学。" "无所谓。" "靳祈之前跟我说过，你姐姐一定有很多安晴雨的把柄。"陆宜回答。 "郁倩你要好好地生活。我不想你随意离开。"陆宜说。"你很轻，像一只鸟，随时会离开。" 一只黑鸟，带我穿过si亡之林。 我喜欢周六的夜晚，因为第二天没有课。我们补习完回家，想到沿着这条路走到分别，我回到家就会看到尹莲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或者ch0u烟，那么惬意，轻松。 "来接你放学。"靳祈说，"所以你赶紧上车吧，跟你的好朋友说再见。" 靳祈没有看陆宜，她一直看着我，等着我 "你自己选吧小乖，跟谁一起。"靳祈说。 电话及时地响起。我接起。是尹莲，她问我晚上想吃什么。尹莲做饭很好吃，但她很懒，只有偶尔兴起才会做饭。但自从我学习越来越忙之后，她就经常做饭。她说我太瘦了，越来越瘦，看起来鬼气森森，我说我可能确实活不久了。尹莲说si亡是流浪，对活着的人来说。 可是靳祈又说si亡是一片冻土，每天都要艰难地踏着它行走，别无选择，直到有天被冻si。 "什么复杂玩意儿。"尹莲吐槽。随后她说:"算了，总之你早点回来吧。" 我挂断电话，看着眼前的两人:"要不我自己回家吧，我得赶紧回家了" "算了，不为难你了。"靳祈说，"你愿意跟谁一起走就一起走吧。" "再见了小乖，我们很快会再见的。" 我一回到房间就拆开了靳祈那个jg致的盒子，盒子里是一个普通的x针，有点出乎我的意料。过去靳祈总是送我一些风格强烈的，夸张的东西，以此来让我更像她的玩偶。那些jg美的怪诞的礼物曾经不顾我的反对勒住我的身t，让我厌恶自己，厌恶这么奇怪的自己。然后靳祈会一遍又一遍告诉我这样不奇怪，这样很美丽。她那么痴迷。 "喜欢吗？"靳祈在电话里问我。 "没什么，这是救的那只狗的主人送给我的，我觉得挺好看的。" "嗯。你不喜欢?"她问。 晚饭。 当然好吃。这不是废话吗？但尹莲喜欢听我说这种废话。她没吃几口就饱了，放下筷子让我多吃一点。我们吃的都不多，我们一样消瘦。 "你在说谁?" "小郁，如果你已经发觉一个人变了，那她早就完全改变了，哪里都变了。只是整t还能拼凑出一个形状。" "因为你没有变，你还是会选择维持和她的过去，你还是你。就算你变了，你也察觉不到。"尹莲看起来有点出神，她像在回忆什么，又像只是单纯地走神。 "感觉累。" "我选高兴吧，考完终于不用天天上课写作业了。" 高考。 高考完的晚上，我收到了一堆人的晚饭邀请，可我谁都不想见。不想出门，不想说话，只想和尹莲倚在一起，随便看她觉得有趣的电影纪录片v，音箱传来歇斯底里的音乐，金属碰撞，五颜六se的乐器，歌手低沉的嗓音，嘶吼。我们陷进沙发里。她的影子慢慢覆盖我，我感受到她的重量，她的皮肤。她在啃食我，啃我的脖子，rt0u，我就是这样变成一棵被她啃烂的树，从小到大，从里到外都在腐烂。我的心脏分泌出眼泪，变得cha0sh。恍惚地，我看到尹莲手臂的肌r0u，她的手在我的身t里ch0u送，我被她的指节顶得上下摇晃，沙发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我的身t在尖叫。我让她用力，我诱惑她，t1an舐她，她的动作更加猛烈，我疼痛，疼痛又快乐。尹莲ch0u出手指，伸到我嘴里搅弄。我抬头看她，背着光，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y霾。 我醒来的时候是第二天早上，手机上又有一堆未读信息和未接电话。房子里只剩我一个人，游魂一样穿行在各个房间里。 老师发信息说了各种没用的注意事项。 叔叔给我转了一笔钱让我想去哪里玩就去哪里玩，注意安全。 靳祈说想见我。 我又去见了那个nv人，在她们的家里。 短短几个月，她几乎吞没了这个家，成为实际的掌权者。秦湘的si使得病入膏肓的丈夫把留给秦湘的巨大遗产转移给了她，这些遗产加上她原本的gu份，使她变成最大的获利者。之后她将继子送出国。她终于获得他人难以企及的金钱和权利。 "你的愿望实现了吗？"我问。 她又说:"你知道愿望是怎么诞生的吗？就像这样，好奇。我被迫嫁给一个b我大了一轮的男人，他有钱。他有钱到可以左右我的婚姻，c控我的家人。我想知道他到底多有钱，他有多大的权利。我待在他身边的时间越长，我就越想知道。直到他逐渐老去，我看到他的东西近在咫尺。" 她回忆着以前的事。从她语言g勒的身影里，我看到一个年幼的尹莲，她笑着附和爸爸的话，去做父亲要求做的事，事 "我是什么时候开始ch0u烟的呢？"尹莲把烟头丢进烟灰缸的时候问我。我没说话，她又说:"是当时我看到那个nv的在ch0u烟，我想知道我ch0u烟了会怎么样，我就想知道这个。"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 "不要。" 郁倩醒了，她看到尹莲躺在沙发上看电影，烟灰缸里已经积了几个烟头。 "嗯。" "好突然。"尹莲头都没回。 无聊。对，郁倩讨厌无聊，重复的事情是无聊的。所以总有一天她也会作为无聊的事被郁倩清理。尹莲想。 "我一个人。" "我不想和她一起。" "毕业之后我才发现自己那么讨厌高中，讨厌到拒绝任何提及它的可能。"高中让郁倩想到谣言，冷落，孤立，嘲笑，背叛。在高考的压力下，每个人都变得尖锐莽撞。那些指向她的尖刀，她当时没觉得锋利，到现在才后知后觉看到伤口。 "是。她很好，但我不想再延续下去了。我讨厌想起高中的一切。"郁倩说。 "除了旅游，你还想做什么？" "我总感觉你长大了。"尹莲说。 不是的，尹莲想。郁倩以前依赖别人，她的一切情感，价值都在对方身上。她喜欢别人迷恋自己，她不喜欢别人，但她需要那个迷恋自己的人。但现在不同了。郁倩要去旅行，没有别人的旅行。 "和别人一起也不一定就安全吧。"郁倩说。 她不知道靳祈为什么会救一只狗，秦湘是怎样在歌声里下坠，尹莲的电影到底讲了什么。 我们约在一个普通的饭店，那是之前我同她在一起时我们常去的。漆黑的天空，烧烤的香味，白烟，模糊的笑脸，我想到这些。我们吃完饭，天已经开始下雨，越下越大，越下越大，雨点砸在窗户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靳祈递给我一个盒子，和之前她送我的盒子一模一样。然后同样的，她说这个盒子送给我，我可以现在就拆开。 盒子里是一枚戒指。灿烂的，张扬的戒指。 "你觉得呢？" "意思是我想你永远和我在一起。永远。从过去一直到未来。"她看着我的眼睛，问:"你愿意吗？" 沉默，黑夜一样的沉默。过了很久，靳祈说:"为什么？"她原本灼热的语气逐渐降温，让我想起淋浴头喷s出的冷水。 我回想起这些的时候，手突然被靳祈抓住，冰冷的手像蛇一样缠上我。她抓住我的手，b迫我靠近她。 我感到恐惧，想到鞭子的纹路，地板冰冷，铁丝刮过发出刺耳的声音，靳祈的眼镜在高处反光。 靳祈没有再试图贴近我，她安静地坐在我对面，出神地看着自己被甩开的右手。 "对不起。"靳祈说，声音轻得像在自言自语。"对不起小乖，我明明已经决定尊重你的选择" "你跑来我的病房，在那里写作业，玩，发呆，让我好好吃饭，最后又离开。我总是期待你到来，你自由地，毫无防备地和我相处，和被强迫着留在我身边的你不一样我想你永远这样待在我这里，我想你选择我" "其实之前出院的时候就想把这个给你，但是你没来，我又犹豫了。我怀疑你会毫不犹豫地拒绝我当然，现在也一样，"她自嘲地笑了一下，"所以我准备了两个盒子。我想，看运气吧，如果我给你的盒子里是x针，我就不再坦白，不再让你选择要不要跟我在一起。如果是戒指" 那之后靳祈拆开剩下的盒子，一枚闪耀的戒指安静地躺在盒子里。她苦笑了一下，想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吧。 "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次真的不会跟你走了" "我怕我会想依赖你。" "不行啊靳老师。你不是老师吗？怎么不懂啊。我不想什么都没有我不想永远活在不安里。我要自己去找答案你们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可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靳祈，我不是你的小狗。" "" "我不会si。为什么这么想" "其实我知道，我分明亲眼见证了它的si，它漫无目的地在雨里奔跑然后然后一辆大货车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只是假装它失踪"她已经泣不成声，捂着脸哭泣。我能感受到她的痛苦，因为我们拥有一条同样的伤口。si亡贯 我于是决定不要si去，我不要成为她的伤口，我不要她坐在雨里哭泣。 "我答应你。"我做出像永远一样的承诺。 "再见了。"我说。 然后我离开了。雨声很快淹没了身后的其他声音，我不知道靳祈是否已经离开。 "怎么突然要去旅行?" "嗯。" 再、见。我读出她的话。 "再见，陆宜。" 我独自漫步在街上，沉重的步伐逐渐变得轻快，我像一片蜷缩的树叶，终于舒展开皱巴巴的身t。 "很好玩，这里的夜市。" "我不知道，我明天会坐高铁去另一个地方，离这个城市不远。" "够，我妈和叔叔转了很多钱给我。尹莲，我喜欢这个城市，它不像我们那里总是下雨总是燥热，它的风很大，天空晴朗。如果能在这里读大学就好了。" "我只是想知道别的地方是什么样的。" "我要上高铁了，再见。" 电话挂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