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尹莲回来得很频繁，之前是一两周回来一次，现在却一周回来两三次。她的大学离家不太近，加上她经常很忙，所以我不明白她为什么最近老是往家跑。她说是因为我要期末考试了，特意来监督我学习。 ??我家的称呼很奇怪，她叫我妈阿姨，叫她爸就是爸，我叫她爸叔叔，叫我妈就是妈。我一直觉得这个称呼蛮怪的。之前有一次我被这个称谓弄混了，脑门一热叫了我妈一声阿姨，被我妈训了一晚上。尹莲因为这件事笑了我一年。 ??尽管如此，尹莲在人前绝对是优雅成熟的完美人类。即使是她的同学或者nv朋友也绝对不会相信尹莲在高考完的晚上只穿了一条内k在家里乱蹦还抱着我狂亲，嘴里一直大喊着“解放了！”当时我只觉得世态炎凉，高中把我的完美姐姐迫害成了什么样子。 ??只有我见过她做完ai后飞下床，ch11u0着蹲在冰箱面前啃西瓜，只有我听到过她房间里传来的歇斯底里的歌声，她堆得越来越高的烟头，乱扔的纸团，那些见证我是最了解她的人。我见过她的优秀和混乱。 ?? ?? ??放学的时候下了暴雨，我没带伞，和陆宜在雨里狂奔。我们的头发和衣服都sh透了，我们在岔路口道别，各自奔跑回家。靳祈的车出现在我面前，她要开车送我回家，我说不要。她没再强求，只是从车窗递出来一把伞，然后开车走了。我笼罩在那把巨大的黑伞下，浑浑噩噩地回家。 ??“小郁，这是报应吗？你不ai我了，这是报应吗？”她反反复复地，神经质一般地说，仿佛在诉说着某个咒语。 ??这是报应吗？ ?? ??我告诉陆宜我要监督她假期学习的，她表情坚定地说好，然而我自己却在无所事事地玩耍。我只是单纯想借此经常给她打电话而已。 ??我躺在沙发上，重拨，被挂断，重拨，被挂断，重拨，被挂断。 ??“我肤浅，我没什么特别喜欢的文章。”我随意地说，“有时候挺让人烦躁的。” ??“因为你没带身份证嘛，正规的酒店住不了。”她说。 ??我回家了。 ??“你回来了。”她说。 ??“尹莲。” ??我回忆起一切的源头，问她:“你呢，为什么要这样做?告诉陆宜我不堪的事。为什么？” ??“可是为什么你要这么做？”我扯回之前的话题，我确实无法理解。 ??“郁倩，你要怎么做？挽回前nv友，还是回到我身边?哦，或许你还可以选择那个我不认识的nv人。” ??“那就继续留在我身边吧。”尹莲说。 ??从前的我没有对她说出口的话在很久之后从她嘴里流淌出，却不再是珍宝而是鲜血，刺目的颜se让我不知所措。 ??几乎有那么一瞬，我们对视，凝望彼此，我怀疑我们从对方的眼睛里看见了真心。有什么情感变成语言呼之yu出—— ??我们同时低头，看向手机，显示来电是安晴雨。 ??我毫无长进，我在她面前还是那么可怜。 ??“为什么不接电话？” ??“你和安晴雨做了什么？还有，你对安晴雨做了什么？”我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想起安晴雨的面容，声音。g净而温柔。 ??“什么意思？”0u烟。 ??“因为我很烦。”尹莲又把烟头扔到地上，“我们变成这样，我很烦。” ??“我不知道啊。”尹莲说，“郁倩，你呢，你想让我怎么做？” ??尹莲轻声说:“我们之间到底算什么啊。”她支起身，伸手捧起我的脸打量:“我觉得我有点对不起你。”但她的语气毫无愧疚之意。我们离得很近，她凌乱的发丝垂到我的脸上。我闭眼，她的吻落在我的唇上，我感受到她手按住我肩膀的力度。我们倒在沙发上，她压在我身上，头发滑落在我的脖子里。她在拥抱我，她在探索我的身t。 ??“放轻松，小郁，你夹得有点紧。” ??开锁的声音突然响起，在我怀疑自己是否听错时，门开了。安晴雨出现在门口。她气喘吁吁，提了很多东西往里走。然而在看清沙发上的我们之后，她僵在了原地，连门都忘了关。我衣服被尹莲扒得差不多了，就这样在尹莲身下和安晴雨对视。安晴雨的眼神在尹莲和我之间快速移动，之后定格在我身上。我也盯着她，我想知道她哪里来的钥匙，为什么进我家这么熟练。 ??安晴雨转身关门的时候，我把黏在我身上的尹莲扒开，坐起来，随便抓了件尹莲乱扔在沙发上的外套穿上。 ??然而她们都没有理我。 ??安晴雨的表情已经从震惊转为愤怒，“你可没有告诉我你会对自己的妹妹做这种事。” ??我听得懵懵的，不知道从哪里理起，听到尹莲这么说，便转头问安晴雨:“你做什么了？” ??安晴雨没有再说下去，她垂下头，避开我的目光。我又转头看尹莲。 ??“安晴雨，你和我姐怎么认识的？”? ??“记不太清?”尹莲笑了，“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就从你像个小偷一样在我家门口撬门开始?” ??“学姐！”安晴雨突然提高了声音，“这个nv人，尹莲，你的姐姐，她骗了我，让我把一些资料匿名发给陆宜，她说陆宜看了会和你分手的！还有还有之前！那个扇你巴掌的前nv友，她知道你和那个富二代shang也是因为尹莲！还有还有” ??我:“啊？” ??我感觉五雷轰顶，太过震惊以至于什么都说不出来。我睁大眼睛，机械地扭头看看尹莲，她看我呆呆的，还r0u了一下我的头发。我又转头看看安晴雨，她垂下头，不敢看我。 ??“好了小郁，别装你不知道，你最清楚了不是吗，你难道不知道安晴雨喜欢你?” ??“但你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我问安晴雨。 ??不知为何，我对安晴雨一直没什么火气。她太卑微了，只会让我觉得可怜和困惑。“我原谅你，但你要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做，以及，以后不许再这么做了。” ??许久没说话尹莲突然开口:“那先把郁倩手机里的监听器解除了吧。” ??尹莲拿出我的手机，看到我疑惑的表情，她说:“昨晚你的小nv朋友送来的，还有你的作业一起。” ??“没有。”安晴雨说，看见我怀疑的眼神，她又说:“你现在的手机有指纹锁，我动手脚挺不容易的。” ??“等等，你说‘现在的手机’，你不会对我上一个手机做过什么吧？！”我想起来，我上个手机是图案密码。 ??我:“” ??“你姐姐告诉我你回来了，我给你发消息你没回我，给你姐姐打电话她也没接我就” ??“你姐姐给我的。”她说。 ??安晴雨补充:“因为她说给她做饭的话她就告诉我你以前的事。” ??安晴雨随即又说:“当时我还不知道她对你所以学姐，能告诉我你们是什么关系吗？” ??尹莲对这个问题倒是很积极:“这么说吧，我是郁倩的初恋。” ??“真的吗学姐?” ??总之，事情似乎就这样荒诞地结束，一如它离奇的开始。尽管这里面有许多漏洞，但我已经懒得深究。我累了。1不畅。我不敢开灯，因为想象到这个房间曾经可能有过监控，有人在监视我恐惧终于融化，渗入我的全身。我想听到别人的声音，却在碰到手机的那一刻缩回手——我有点嫌弃那个手机了。恐惧战胜了我，最终我还是拿起它，给秦湘打电话。我找她没事，也不关心她的去向，我只是害怕，迷茫，不知所措，然后还有一点想念。可是我没有打通电话。我放下手机，缩回恐惧里，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监视，可是没办法，根本没办法不想。靳祈的电话打来，我接起，在听到她的声音起就变得软弱，我想听到她说温柔的话，我甚至想引诱她说温柔的话。我想你，我说。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靳祈说，见一面吧小乖，其实我就在你家楼下。 我起床的时候尹莲已经走了，我一个人在家里呆着。外面下雨了，暴雨。没有人再来烦我，我一个人躺在沙发上发呆。脑子一团浆糊。 我给秦湘打电话，她还是没接。我想起她说她会被送出国，会发生意外si掉。 我经常说起si，但却没有真正想过si的可能。秦湘会si吗？我不知道，也懒得去想，我觉得认真思考一个经常见面的人是否会突然si掉是件很荒谬的事。 雨越下越大。 不知道第多少次电话终于被人接起。 雨越下越大，终于把我和秦湘的摩托车淹si在w水里。 "你说清楚"我话还没说完，就被电话那头的怒吼打断。 电话挂了。 我拨通电话。 "阿姨，我是郁倩" nv人的声音很平静，与刚才焦躁的男声形成鲜明的对b。 我去了秦湘的别墅。她的母亲语气温和，随意地问了一些关于我的事，真的就像闲聊一样。直到我终于忍不住，问:"阿姨，秦湘在哪里?" "阿姨，您不要再瞒着我了。我知道她没si。如果她si了，您不应该" "" "什么意思？" "我尝试关心秦湘，ai秦湘，可是我做不到。我对秦湘有探究yu，却没有什么感情。" "秦湘回来的那天很平静。我，秦湘，还有她的哥哥，一起吃了晚饭。气氛难得那么松弛。她心情似乎不错，一边哼歌一边摆弄yan台上的花。我坐在沙发上，看到她把耳机摘下放在桌子上，然后重新回到yan台。" "" "当然，我希望你得到幸福。" "要我带你去见秦湘吗？尽管这样的见面或许不是你想要的。" 我想秦湘没si，总是见面的人是难以si掉的，就像习惯难以更改。 从黑夜里醒来的时候我发现尹莲睡在我的旁边。她好像累坏了，蜷曲着身t，静静地躺在我床上。我仰躺着，看着天花板发呆。不知道过了多久，尹莲醒了。她也扭过身t，仰躺着，望着天花板。有一条漫长的河流穿过我们的生命，所以我们同时抬头，看向什么都没有的上方。 "我什么都没想。"我说。 "什么？" "出去ch0u。" 尹莲，我在想人会突然si掉吗？就像食物变质，水果发霉。我想这样对她说。然而si这个字像一个秘密，我最终无法说出口。 "可能有吧。" "她变成前nv友完全是因为你们。" "有吧。" "如果一个经常出现的人突然不出现了，我应该挺难忘的。" "因为你经常出现?" 开学考试。 她们开学之后就没有说过话了。郁倩甚至不是刻意避开她，她似乎终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眼里再也没有其他人。 回忆起靳祈，陆宜自然地又想起那个带走郁倩的nv人，她想起郁倩假期过得并不好，因为那些人，还有她自己。那后来呢？后来还发生了什么吗？ 又换位置了。这次按成绩排的座位，她们的新座位相隔很远。收拾东西的时候，陆宜看着郁倩yu言又止，而郁倩只是专注地收拾好东西，然后搬走。 下课的时候陆宜来到了郁倩的新座位。郁倩正在埋头整理东西。 郁倩抬头，露出疑惑的表情。 说完她习惯x地抓住郁倩的手走出去。郁倩跟在后面，出神地看着陆宜抓住自己的手，眼睛里看不出情绪。 "什么事?"郁倩先开口。 "没事。"郁倩开口打断了她。 "真的没事。我现在并不在意。" "你假期后来还发生了什么事吗？"她问。 "" "我很好，我还考了第三，不好吗？" "" 语言已经流尽。 然后匆忙地离开了。 陆宜，她si了，我曾经给她打过电话，不小心打给你了。就是那个人，你还记得吗？ 我被困在了狭窄的瘦长的电梯里。 我还有靳祈。只要我回到她的身边，我就什么都不用想，不用思考，只要按她说的做，她就能给我一切。有靳祈在我就是安全的，温暖的，g燥的。我想起她紧抱着我的手臂，想起她夜里的拥抱。 我拨通了电话。 "你在哪里？" "我想见你，现在。" 靳祈在婉拒我？ "不是只是现在可能不太方便。" "唉"靳祈叹了口气，打破了僵局，"来见我吧，我在原来那个小区旁边的医院，你找得到的。" "没什么大事，只是出了车祸。" ""我挂断电话。双腿发软。我在门边蹲下，捂着脸哭了。 到医院。我按照靳祈发的地址找到她的病房，推开门，她正坐在床上看书，只是一只手被打上了石膏。 "怎么回事?"我坐到她旁边问她。 "" "我给你削苹果吧。"我说。 我削苹果的时候，门被推开了，我朝门口望去，门边站着一个抱着鲜花的nv人，看起来二十岁左右。她看见我，进门的动作迟疑了一下，有些犹豫地看向靳祈。我也回头，疑惑地看靳祈。靳祈依然盯着我看，只是嘴上说了一声"进来吧"。 "谢谢。"她说。 "?"什么意思？我怎么看不懂。 "谢谢。"她再次说，之后就离开了。 "看吧。"靳祈说。 ""我重新把信放回信封。 "你就为了救一只狗，出了车祸？为什么做这种事?" "你也知道会si。你就没有想过自己万一" "你会为我流泪吗？" ""靳祈没说话了，她拿起我削好的苹果啃了一口。 "没有。" "我要走了。"我起身。 "会吧。"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又说:"那明天我要一束玫瑰。" "小乖，我现在好像镜中的倒影，和镜子外的我做着相反的动作。"她这样说着，从袋子里拿出我给她准备的晚饭，看着饭盒旁边的筷子哭笑不得地说:"这要怎么吃啊" "唉。"靳祈为难地看着我。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她真情实感地露出过这样的表情。她总是果断的，犀 "谁让你要狗不要命，自己忍着吧。"我对她说。 结果筷子又掉了。 "我不吃了。"她果断地说。 "你要是想让我吃饭，就把我微信加回来。" "这么快就走了？"靳祈合上书，抬头看我。窗帘半开着，她坐在h昏的病床上，看不清表情。 "随便做什么都好啊，陪我打发时间，每天待在病床上很无聊。" "你又没有什么想去的大学，再说，就算考差了又有什么关系？"靳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就算你考差了我也会让你有未来的，你是我唯一的孩子。" 我才不相信靳祈，她根本没有未来，她连生命都不在乎。 我站在门口换鞋，听到她的话随口说了一句，"要高考了压力大，多留在教室学习了一会儿。" "不信你自己看。"我从书包里翻出她给我挑的题册递给她。 "不然?" 其实是我去看靳祈的时候做的。靳祈总想让我多呆一会儿，可我很无聊，于是就带了题册过去做。遇到连答案都看不懂的题，我问靳祈:"你不是老师吗？你来给我看看这道题怎么做。" 晚上我和尹莲一起吃饭。这是最好的周六的夜晚，我们明天都不用上课，轻松地躺在沙发上看电影。 "随便你。" "好看吗？"我问。 ""我有点冷了，想回房间接着睡。但刚站起来，尹莲就抓住了我。 "可我之前的剧情都没有看。"我说。 我又坐下，在电影庄重的音乐里靠着她睡着。直到她把我摇醒，"回房间睡吧，电影结束了。" "因为他们都只能按照原来的轨迹生活，相遇并没有带给他们什么他们明天还是要继续流浪。" 她说:"直到有天他们看见尽头在哪里在那之前他们永远心怀不安。" "没有尽头，他们想不出不让人心灰意冷的未来，于是g脆不想未来，永远流浪。" "好了，睡吧。"尹莲关上灯，回到被子里。 散发着臭味的试卷把我的生活染得面目可憎。其实成绩根本无所谓，我没有好胜心，没有想考的大学，我想不出高考考差了能有多差，也想不出考好能有多好。写那些卷子那些作业只是因为所有人都在埋头写，如果我突然放下笔抬起头就会被巨大的绝望笼罩，所有人都盲目尖锐，绝望使他们幻想希望。 靳祈的手好了，身t的伤也愈合。她出院的那天我没有去，我有点不想看到她出院。 晚会之前的最后一次彩排，结束时她想要跟我一起走，我让她滚。她露出委屈的表情，问我是不是讨厌她了，我说是。她哭了，不停地跟我道歉。而我问她为什么，我只想知道为什么她要做这种事，我曾经问过，她没有回答我。安晴雨还是没有回答我，她只是低着头，说着毫无意义的道歉的话，我厌倦了。我又厌倦了。 看见我要走，安晴雨急了，抓住我的袖子，她说你别走，我说。我最后一次回过头。她的眼泪还没擦g，对着我又哭又笑的表情很难看，她说:"因为你很可ai，你做什么事都很可ai，你说话，喝水，上厕所，和别人shang都好可ai，你太可ai了，所以我要对你了如指掌。你的习惯，你ai吃的东西，你说话时的语调，我终于全部全部都知道了。你对我说话时的神情，你开心的笑，悲伤的眼泪，都让我感到满足" 而今天我又听到她看到她，我只想逃走。 她抓住我的手，用力喘气，"还好找到你了，学姐原谅我吧求求你" 愤怒在我的大脑里膨胀，我又想起她的话，想起她从来没有把我当做一个人，一切组成我的零件都只是她取乐的工具，"我"只是为了满足她而存在。 "学姐，你也不要b我。"她压低声音，y沉地在我耳边说。 "不我不会说的那些事全部，都是属于我的。"她说。信地看着我。 我以为她会愤怒，会嘶吼，可是她没有。她的眼神变得惶恐。我想起来，b起我的生气绝望痛苦，她更害怕我跟她决裂。 一只手将人群拨开，我被人抓住了。不是安晴雨那种指甲嵌进r0u里的抓住，而是有力的拯救下坠之人的绳子。我回头，是陆宜。她走到我前面，下意识地把我护在身后，然后一把抓起安晴雨强迫她站起来。她微微靠近安晴雨，低声说:"如果不想让我把今天的事告诉尹莲，就自己看着办。" 我想我走在她身后，我很安全。 我疑惑:"我需要什么？" "我有希望，希望总是落空。" "我自己?" "那不重要，小孩才需要那种东西。"我说。 ""我沉默。 我想要反驳，却不知道说什么。 "我会躲开她。" 我不说话了，陆宜也不说话。我们都知道，我会妥协，我会习惯，我会放任安晴雨做那些事。 "但是被留在你们身边，我也并不痛苦。" "我没有不安。"我反驳。 "那我能怎么办？所有的东西都让我烦。我也试过和别人建立稳定的关系，好多次我都快成功了可是可是" "为什么你的关系全部破裂了？你不是还有" 陆宜用疑惑的眼神看我。 "好了，"陆宜说，"你不想说就别说了，我不问你了。" "我已经好不起来了。" 好起来 "嗯?"陆宜显然很疑惑。 她没有再问我这个莫名奇妙的想法的意义，只是站起来，抱住我，然后把我举起来。脚脱离地面，我不知所措，又很高兴。小时候在幼儿园门口看到其他小孩的家长接小孩时会这样做，把小孩抱起来，举过头顶。 我问她:"我之前就想问，为什么你的力气这么大，为什么你能g翻那些小混混?明明你看起来那么瘦。" 我们绕着c场走回教室。 "没有，我能考上的大学额应该也不多吧。" "你成绩好，随便选一个大学都不会太差吧。" "你有安晴雨什么把柄吗？"我又问。 "啊她们她们确实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会留一手。"我说。 "你才是一只鸟。" 我和陆宜又开始一起回家，我走在她身后，踩着她的影子感觉到安心。 可是我在校外遇到了靳祈，她摇下车窗，用玩味的眼神打量着我和陆宜。我问靳祈她来做什么。 "我"我刚想说话，陆宜就打断了我，"该走的是你。"她说。 "你自己选吧小乖，跟谁一起。"靳祈说。 电话及时地响起。我接起。是尹莲，她问我晚上想吃什么。尹莲做饭很好吃，但她很懒，只有偶尔兴起才会做饭。但自从我学习越来越忙之后，她就经常做饭。她说我太瘦了，越来越瘦，看起来鬼气森森，我说我可能确实活不久了。尹莲说si亡是流浪，对活着的人来说。 可是靳祈又说si亡是一片冻土，每天都要艰难地踏着它行走，别无选择，直到有天被冻si。 "什么复杂玩意儿。"尹莲 "好。" ""毫不意外地收获了两个无语的表情。 她说完递给我一个小盒子，说:"那天想给你的礼物，可惜你没有来。" 车开始行驶，逐渐离我远去。 一枚x针，图案是一只黑se的小狗，嘴里叼着粉se的ai心。我拿着它左看右看也没有看出有什么出众之处，它确实只是一个普通的装饰品，甚至不如盒子jg美。 "为什么送我这个？"我没有回答她。 "就转手送给我了？" "没有。"只是觉得你变了。可是从哪里开始变的呢？ 尹莲问我好吃吗。 "尹莲，如果我觉得一个人变了，那我要怎么知道她是哪里变了呢？"我问。 "我只是想这么问。" "可我又觉得她还是她。"我说。 "算了，"尹莲又说，"不说这个了。要高考了，感觉怎么样？" "其他呢？紧张，焦虑，不安，高兴?" "" 我和一群赌徒一起踏上考场。除了热和拥挤几乎没有别的感觉。这就是高考吗？我所受的被赋予极大意义的折磨，就是为了这样的东西，炎热的两日，卷子，人，它把我过去的生活腐烂，而现在走出考场，我为终于撕下它而高兴。我终于明白尹莲为什么手舞足蹈，高考完那么高兴地嘶吼尖叫狂跳，抱住我亲吻。我终于结束了对于我来说毫无意义的几年，结束了和那些可恶的同学强制的群居，被迫组成一个团t。我拥抱来接我的尹莲，然而并没有抱住她，我的怀里被塞了一捧花，很大很美丽，香气扑鼻。她说回家吧小英雄，一切都结束了。 郁倩，留在我身边。她说。一遍又一遍。 尹莲发信息说她要去外省参加竞赛，这个周都不回来。 妈妈给我转了一笔钱祝我前程似锦。 陆宜问我暑假想做什么。 秦湘的妈妈问我有没有时间和她聊聊天。 确切来说是她的家。 说起这些的时候，她的神情依然平静，就像我之前见到的那样，羸弱，苍白。 "实现了。我很开心。"她说。 "说起来，或许我还要感谢他。我在遇到他之前一事无成。他们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做，他们把我当成物品一样送出去我也不反抗，因为无所谓，我没有想要的，也就没有不想要的，我接受一切，因为拒绝一切。直到来这个男人的家里，这个宅子，我看到钱，从前并不在意的钱，它在这里堆积成让我难以想象的数字，我想知道有这些钱是什么感觉。没有想过怎么花这些钱，我只是好奇这种感觉。" "我是什么时候开始ch0u烟的呢？"尹莲把烟头丢进烟灰缸的时候问我。我没说话，她又说:"是当时我看到那个nv的在ch0u烟，我想知道我ch0u烟了会怎么样，我就想知道这个。"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 "不要。" 郁倩醒了，她看到尹莲躺在沙发上看电影，烟灰缸里已经积了几个烟头。 "嗯。" "好突然。"尹莲头都没回。 无聊。对，郁倩讨厌无聊，重复的事情是无聊的。所以总有一天她也会作为无聊的事被郁倩清理。尹莲想。 "我一个人。" "我不想和她一起。" "毕业之后我才发现自己那么讨厌高中，讨厌到拒绝任何提及它的可能。"高中让郁倩想到谣言，冷落，孤立，嘲笑，背叛。在高考的压力下，每个人都变得尖锐莽撞。那些指向她的尖刀，她当时没觉得锋利，到现在才后知后觉看到伤口。 "是。她很好，但我不想再延续下去了。我讨厌想起高中的一切。"郁倩说。 "除了旅游，你还想做什么？" "我总感觉你长大了。"尹莲说。 不是的，尹莲想。郁倩以前依赖别人，她的一切情感，价值都在对方身上。她喜欢别人迷恋自己，她不喜欢别人，但她需要那个迷恋自己的人。但现在不同了。郁倩要去旅行，没有别人的旅行。 "和别人一起也不一定就安全吧。"郁倩说。 她不知道靳祈为什么会救一只狗，秦湘是怎样在歌声里下坠，尹莲的电影到底讲了什么。 我们约在一个普通的饭店，那是之前我同她在一起时我们常去的。漆黑的天空，烧烤的香味，白烟，模糊的笑脸，我想到这些。我们吃完饭，天已经开始下雨，越下越大，越下越大，雨点砸在窗户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靳祈递给我一个盒子，和之前她送我的盒子一模一样。然后同样的，她说这个盒子送给我，我可以现在就拆开。 盒子里是一枚戒指。灿烂的，张扬的戒指。 "你觉得呢？" "意思是我想你永远和我在一起。永远。从过去一直到未来。"她看着我的眼睛，问:"你愿意吗？" 沉默，黑夜一样的沉默。过了很久，靳祈说:"为什么？"她原本灼热的语气逐渐降温，让我想起淋浴头喷s出的冷水。 我回想起这些的时候，手突然被靳祈抓住，冰冷的手像蛇一样缠上我。她抓住我的手，b迫我靠近她。 我感到恐惧，想到鞭子的纹路，地板冰冷，铁丝刮过发出刺耳的声音，靳祈的眼镜在高处反光。 靳祈没有再试图贴近我，她安静地坐在我对面，出神地看着自己被甩开的右手。 "对不起。"靳祈说，声音轻得像在自言自语。"对不起小乖，我明明已经决定尊重你的选择" "你跑来我的病房，在那里写作业，玩，发呆，让我好好吃饭，最后又离开。我总是期待你到来，你自由地，毫无防备地和我相处，和被强迫着留在我身边的你不一样我想你永远这样待在我这里，我想你选择我" "其实之前出院的时候就想把这个给你，但是你没来，我又犹豫了。我怀疑你会毫不犹豫地拒绝我当然，现在也一样，"她自嘲地笑了一下，"所以我准备了两个盒子。我想，看运气吧，如果我给你的盒子里是x针，我就不再坦白，不再让你选择要不要跟我在一起。如果是戒指" 那之后靳祈拆开剩下的盒子，一枚闪耀的戒指安静地躺在盒子里。她苦笑了一下，想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吧。 "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次真的不会跟你走了" "我怕我会想依赖你。" "不行啊靳老师。你不是老师吗？怎么不懂啊。我不想什么都没有我不想永远活在不安里。我要自己去找答案你们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可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靳祈，我不是你的小狗。" "" "我不会si。为什么这么想" "其实我知道，我分明亲眼见证了它的si，它漫无目的地在雨里奔跑然后然后一辆大货车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只是假装它失踪"她已经泣不成声，捂着脸哭泣。我能感受到她的痛苦，因为我们拥有一条同样的伤口。si亡贯穿我们的生命。si亡。 "如果你没有找到所谓的意义，那就回到我身边，为我活着。我不能帮你找到意义，但至少我不会让你为生活担心。你可以自由地留在我身边永远。" 她送我回家。停车的时候我告诉她我要去旅游。 "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她固执地说。 陆宜坚持送我到车站。她拎着我的行李走在前面，我跟在她后面。 "就是想去了。"想知道我一个人能去到哪里，还是只是漫无目的地流浪。 她没有再问什么，只是沉默地在前面走着，一直到车站。车来了。她把我的行李提上车之后就下去了。我隔着车窗和她对视。她的嘴唇微 再、见。我读出她的话。 "再见，陆宜。" 我独自漫步在街上，沉重的步伐逐渐变得轻快，我像一片蜷缩的树叶，终于舒展开皱巴巴的身t。 "很好玩，这里的夜市。" "我不知道，我明天会坐高铁去另一个地方，离这个城市不远。" "够，我妈和叔叔转了很多钱给我。尹莲，我喜欢这个城市，它不像我们那里总是下雨总是燥热，它的风很大，天空晴朗。如果能在这里读大学就好了。" "我只是想知道别的地方是什么样的。" "我要上高铁了，再见。" 电话挂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