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 她猛地抬眸，却撞进对方含笑的眼中。 不是她的情绪，是晏九安的。 灵契，是修士与灵兽缔结的桎梏之法。 也就是说，往后只要契约尚在，晏九安便能时时察觉她情绪的每一丝波动，甚至只要他动了念头拽动契绳，纵她身处天涯海角，都会被他所控牵引而至，根本无处可逃。 虞年几近崩溃。 早知道这人脑子有坑，她当初打死也不会把他带进来。 “……解开好不好？” 晏九安眼皮都没抬一下，反倒揽住她的腰，指尖顺着她赤裸的腰肢往上游走，“又想骗人？” 虞年还想说什么，可他的指腹却忽然压了她的唇瓣，额发垂下来半掩着眼，如画般的眉目却没有丝毫温度，“你这张嘴里说出的话，我可是不会再信半分” 温热的手还在她腰侧游移，贴着皮肤一路往上，虞年靠在他怀中没有挣扎，像是依附，像是妥协。可手中灵力已悄然凝聚，沿着经脉缓缓游走至掌心。 晏九安瞧她难得乖顺，倒是松懈不少，那一瞬，他心底升起的那点愉悦也顺着契约传了过来，丝丝缕缕渗入她神识。 灵息一转，她悄无声息地朝他颈侧那条捆仙索逼近，正打算全力一搏，下一瞬，却蓦地愣住。 普通修士的灵气应是温润纯白，而此刻，却参着极淡的红，像血，又不止是血，细密如丝，在灵光中缓缓游动，与她的灵息缠绕纠结，浑若天成。 虞年眼睫一颤，心感不妙想收手，却已来不及。 那一缕红色如同火苗，瞬间点燃她体内灵脉，好像有一种无法掌控的力量，在她沿着每一寸经络疾驰而上，轰然暴走！ 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痛陡然炸开！ 它像一头发疯的凶兽，从气海深处咆哮而出，瞬间蹿满四肢百骸，肆无忌惮地冲撞着她的经络，每一寸肌肉、每一条灵脉都被撑到极限，痛得几乎炸裂。 剧痛如潮，自内而外地吞噬她，意识也开始被这片混乱一点点拖离。四周景象好像开始塌陷，空间如同被扯碎了一样剧烈扭曲，五感仿佛被重重压住，像是被拉进深海的深处。 剧痛席卷四肢百骸，像有无数锋刃在片片剖开她的识海。 那一瞬，仿佛有一道隐形的锁轰然断开，磅礴灵力自四面八方汹涌而入，奔涌之势如山洪入海，轰然贯通了她被封锁的所有通道！ 灵气如海潮冲刷每一寸骨血，将先前的撕裂之痛吞没在一阵阵如雷轰顶般的震荡之中，识海深处那片一度摇摇欲坠的灵台，此刻忽然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明。 时空仿佛被抽去边界，天地只在这一瞬。 而不远处，高楼林立，金属塔尖直刺苍穹，一艘飞行器轰鸣掠过天幕，车轨悬空，玻璃幕墙上映着光影流动。 时空融杂成一团，自她脚下向四面八方荡漾，千年万年、古纪新纪、过去未来，无数时间层被剖开，交错闪烁。 一阵风轻轻掠过她鬓角，带着无法言说的冷，而就在千万声浪交错之间，一声轻微的嘤咛，忽然穿透所有噪音，落在她耳边。 与此同时，眼前那一片崩乱扭曲的景象，也终于慢慢清晰起来。 虞年站在林中，意识尚未完全从刺骨的剧痛中脱离，胸口还在微微起伏，冷汗顺着脸侧缓缓滑落。 那是一团火红，伏在草丛深处，静止不动，已然没了气息。 虞年心底一紧，骤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快步走近，停顿好几息才敢蹲下身去，轻轻拨动了那残破的身体。 一只尚未睁眼的小狐狸，正蜷伏在母亲的腹下。它毛发还未长齐，软软的一层贴着皮肤，带着出生不久的薄红，身子一抖一抖地蜷在母亲的尸体下，像是死死攥住最后一点温度。 颤抖的指尖还未来得及收回，可就在这一刻，耳边蓦地响起一声轻笑—— 虞年身子一震，手指顿在半空。 那是她自己的声音。 一股莫名的不安从背脊升起，但尚未等她细想，四周景象已悄然发生了变化。 那只幼狐就在眼前，一寸寸地成长。 它通了灵，开了智。 直到最后，画面骤然定格。 流水潺潺，小少年孤零零地坐在池塘边，一袭白衣如雾如烟，垂落在草地上，随风轻扬。 “可我就想去凡间……”，声音带着抽噎，含着不甘。 他忽然朝她望了过来。 “带我去，好不好？” 少年听罢，脸色一变，猛地站起，怒得眼尾都红了。 他扬起爪子，气鼓鼓地指着她，九尾一甩一甩几乎要纠在一起，嘴里还在细细数着—— “骗子！” 虽不知道这声音和自己一样的人到底是谁……但干的这些事，竟意外地让人觉得…… 眼前，那少年在原地气得打转，一会儿挥爪挠草，一会儿作势要拔地上的小草，蹲下半天，还是没下手。 虞年看得好笑，忍不住轻轻蹲下身去，声音带了笑意，“这次没骗你” 她话音刚落，那少年原本低着的头猛地抬起，眼睛倏地睁圆了。 他望着她，声音带着急切和小心，一点委屈还挂在眼角没收回去。 神识像是被什么东西扯了一把，话就这样堵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口。 与此同时，另一个画面也从虚空中破开—— 同一张脸，来自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却在此刻渐渐重迭。 两幅画面在她脑海中重迭交错，像是同一个灵魂被分成两半，扯向不同的方向，就在她快要分辨不清之时，下一瞬—— 虞年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猛地睁眼，只见眼前燃起了一丝微弱的烛光，跳动在案几上，光影微晃。她的身子有些发凉，鼻尖还能闻到一股极淡的血腥味。 虞年赤身裸体地倒在榻上，发丝凌乱，气息微乱，身体还残留着刚才剧痛未散的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