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建的聆裳阁,满目萋萋秋草,那盘根错节的古树,秋风中有些突兀。 夜深,露重,轻纱飞扬。 “阅残卷,寂寞眼,纸上旧日可堪恋。”芊芊一身朱红曳地长裙,风华万千,宛若风中芙蕖,头上别着一支百鸟朝凤的步摇,从屏风后缓缓走出。那条玉锁链随着她的脚步作响,清脆悦耳,若空谷流水潺潺。 “聆裳阁的天火实是人为,但那夜我听见你在叫我,我知道你来了!摄政王的y谋,我自始至终都没有参与过。褚翌,我是不是回来晚了?你才ai上了她?”她走到窗前,轻风拂乱三千青丝,如鬼魅般飞出,消失在夜幕中。 寝殿之中,熟睡的沉影被甩到墙边,嘴角溢出殷红鲜血。她看着寂禹,一身玄se锦袍,面部轮廓如刀刻般,y朗俊逸,棱角分明。似可窥见千年前他历经百战,嗜血杀伐。她捂着x口,身子紧张得发颤。 沉影张皇失措,发髻零乱,试图挣扎:“将军饶命,沉影现在只是一个凡人!若您杀了我,便会雷劫摄魂,剔除仙骨,请将军三思。” “奴婢谢将军饶命,恭送将军。”沉影应承着,捂着发闷的x口轻咳两声,擦拭g净嘴角的血,心中暗自思量:云麾将军冷血无情,惟有对主上尽忠职守,那芊芊忧草是何来历?竟得他庇佑。 褚翌从御书房回到寝g0ng,将沉影打横抱起放在榻上,细心替她盖好锦被,轻抚她的脸颊,眼眸中满是怜惜之情。 褚翌眉眼俱笑,搂紧她冰冷的身子:“她答应给朕蚀骨情丝,等你解了蛊毒,我们便可厮守终生,这不是你一直期望的吗?” 褚翌眉头微皱:“可是朕……你放心,朕在早有安排!” 风丝一损柔肠,如何未织鸳鸯?人扶醉,月倚墙,是当初,各自思量。 他明h朝服上的五爪飞龙,熠熠生辉。与她那身凤冠霞衣,相得益彰。他牵着她的手,走过太庙,在百官的瞻仰下登上那九重g0ng阙,焚香奏请上天,昭告天下。 褚翌有些心事重重,身影略显孤寂,沉浸了难言的清冷,深邃的眼眸看不出一丝别意。为什么此时自己想的不是沉影,而是她? 忽然一阵sao乱,几十黑衣人泉涌而起向褚翌攻来。 “护驾!”有人高喊,御林军与si士战况惨烈,非si即伤。 褚翌猛地回过头,接住她倾倒的身子,星冷深寂的眸子如锋冷长剑,漠漠寒光,可心却又在隐隐作痛。 此时沉影的话语像魔咒般回响在耳边,控制他的意识,“ch0u出她的蚀骨情丝,ch0u出她的蚀骨情丝……”他原本滑落的手再次抚上她的脊背,那条情丝在她t内游离,他感受着慢慢在她颈后寻到,然后一寸,一寸ch0u离。 芊芊痛苦的□□着,骨r0u分离,焚心蚀骨之痛。看着他无情的眼眸,眼泪夺眶而出:“褚翌,你真的这般狠!我恨你!” 寂禹赶来施法定住殿内所有人,从他手中一把夺过芊芊,轻轻地让她倚在龙椅之上,已奄奄一息,柔声细语的嘱咐:“一切交给我!” 寂禹一掌打在他x口,褚翌顿时口吐鲜血,他支撑起身子,吃力地站起来,静若深海的眼眸满是急切:“告诉朕为什么?朕的心为什么这般痛?” “卿舞!卿舞!她是卿舞!”褚翌不断的念着她的名字,她真正的名字。被尘封的记忆全部涌现,她的浅笑嫣然,她的带雨梨花,她的剪水双眸,她得惊鸿一舞,一桩桩,一件件刻骨铭心的曾经重新浮现。 一道耀眼的光芒,寂禹换作一身银se战袍,威风凛凛。沉睡着的卿舞红袖舞动,衣袂飘飘,泪阑g,芳华尽逝。瞥一眼愣住的褚翌:“以后她由我来守护。” “她不再属于你!因为你没有资格再ai她……”飞上那手可摘星的聆裳阁,远离人世繁华与厮杀,不想让她再与尘世有任何纠葛。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我找你一千年,由碧落到h泉。卿舞,这是我第一次唤你的名字。”寂禹自言自语,小心翼翼抚上她的脸颊。也只有现在,在她昏迷的时候,他才可以这样静静地看着她,不被打扰。 月影中央,夜已凉透,子时近。卿舞全身泛烫,散发着柔光,室内充盈着百花争yan时的浓郁芬芳。她闭着眼,身子升到半空,漫天闪烁的点点繁星旋转聚合,越来越多,越来越亮,交织成一个巨大的冰茧,隐隐约约看到茧内,卿舞一身莹白se银罗,粉黛未施,静息打坐。 寂禹本是天界云麾将军,无数英雄忠烈魂魄的结合,修成神将。天帝委以重任,守卫若水之滨。那时天帝喜得长孙,大庆九九八十一天,四海八荒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要去捧场。就因在瑶池仙境的惊鸿一瞥,他向天帝请辞,自愿去守卫邀月殿,至今已近三十万年。 邀月殿,青石铺路,白玉为阶,仙云堕影,啼鸟清鸣。殿内撩开及地的层层白纱,她坐在那小叶檀的床榻上,左手对弈右手,颦眉销黛。或在那梅花雨中,曼舞婆娑,清颜白纱,青丝墨染,她就在那里起舞。 十万年前,寂禹将她剥离出的情丝埋在东泽之东的菩提林中。 不料那水中月得她天地jg华滋养,竟化ren形,一个粉雕玉砌,冰清玉洁的美人。 沉影0着自己的冰肌玉骨,看着她的容貌竟与神nv有几分相似,还可成仙,喜从天降:“谢主上大恩。” 天界十万天兵与魔界无数妖众展开激战,征战杀戮,举目望去,遍地是残骑裂甲。 “主上!”寂禹大喊一声,一剑绝杀身边数千妖魔。 “啊!”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在她白沙上绘出朵朵蚀骨妖yan的彼岸。他的声音只有她听得见:“只要你无事,我便心安。” 她0着自己的心,为什么它在跳动? 她请他入邀月殿养伤,亲自帮他度回失去的灵识修为,寻得仙芝灵草。日日病榻前悉心照顾,那条情丝将两心相牵。 寂禹临走前,将他叫到漱宁池旁,细心嘱托:“本以为我可以陪主上直到天荒,可如今她有了你,紫微星君为她连魂飞魄散都不怕,我便把自己的职责交给你。好好守着邀月殿,好好守着她,答应我好好ai她!我将云游四海八荒,不再回来。” 他给了她几十万年来未曾有过的快乐,他作画,她赋诗,他吹箫,她以琴相和。得成b目何辞si,愿为鸳鸯不做仙。 他记得那日沉影将一壶琼枝玉酿端来,与他解渴。对于这个侍婢,可能因为她长得几分像卿舞,他便从未有过戒心。 不知昏睡了多久,当他醒来时,沉影已在他怀里哭成个泪人:“奴婢也想和君上厮守,可是主上也ai慕您!既知此生和君上有缘无分,若主上知晓,定会将把婢子打回原形,圈禁在漱宁池中,妾不想再做那无心的水中月影……” “嗯。”她答应着,那么理所当然。那滴泪,她复制了卿舞一半的记忆。当看到君上对主上柔情似水,百般呵护t贴,影子是没有思想的,她潜意识告诉自己她就是这邀月殿主。 与天界相连的十里梅林,他转身看向她时眼神冷峻轻蔑。四目相对,静谧无言,他手中的离何剑寒气摄人,左右抖动铮铮作响。他执剑向她心口刺来,本可还手,却必须顾及着腹中骨r0u。她眉头紧皱,那一剑真真实实刺入她的右x。 他冰冷的回:“只有你的心才可以与她自由。” “那我呢?”依稀间腹部疼痛难忍。 往日生世相守的承诺就是如此可笑,她眼中怒火烈烈,一双凤眸光华流转:“所谓海誓山盟,付之一炬,就算粉身碎骨,我也不会将心拱手相让。” 风挟着漫天飞舞的红梅,将她的身躯团团包围。十指纤纤,长袖左右一挥,那些红梅伴着她随风而去,直冲天境。 林中红梅一夜凋零,自此再未开过。 本是寂寞空庭深院,歌台暖响,舞袖纷飞。自寂禹带她飞临那聆裳阁,自己便沉溺在酒se中,如花似玉的美人,朝歌夜弦的欢乐,终难抵长夜漫漫的孤独和寂寞。醉生梦si后是刻骨铭心的心痛,醉倒青石桌上,眼前是那日思夜想的脸庞,平日里那不可一世的君王:“卿舞!我对不起你!” “走水了!聆裳阁走水了!”g0ngnv侍卫奔走相告,锅碗瓢盆齐出动,内廷一片混乱。 现在就好像当年的情景,他捂着自己的心房,那里自始至终只为她一人,承受着蚀心之痛。 十几个侍卫si拽着他,拉着他的胳膊,紧抱住他的腰,却还是差点控制不住几近崩溃的少帝。 内侍总管跪在他面前,老泪纵横:“陛下,您不能进去!八年前那场天火您冲进聆裳阁,身受重伤,几乎丧命!请陛下为百姓着想,老奴求您了!你不能再进去!” “卿舞!”褚翌撕心裂肺喊了一声,侍卫被迫松开了他的手脚。他一下子跪在地上,目光深沉而哀伤,笑容颓废而凄凉。 忽然火海之中飞出一只蹁跹起舞的金斑喙凤蝶,碧鳞青须,五彩斑斓的翅膀带着流火星光。她慢慢蜕去羽翼,化为人形,这才是她的真身。腮凝新荔,肤若凝脂,清冷孤傲的绝代佳人。 寂禹整理衣襟,拂去身上的灰烬,恭敬地单膝跪地:“属下恭迎主上回归!” 冰冷的声音响起:“沉影你两次纵火之罪,本座可饶,不容你的是天条。近千年来你为获取蚀骨情丝,在这聆裳阁囚si了近百位琐娘,最后竟玄铁铸锁,断了琐娘的命脉,为个人私yu,触犯天条。既然你声称上次是天火焚毁聆裳阁,便领天火焚身之刑吧!你本就是水中月影,权当做这是一场痴梦……” 四条锁链缠住她的手脚,一道天雷凌冽而下,熊熊大火便燃起。天火焚身受惩者身上的每一丝每一缕血r0u,都要受九九八十一次焚烧锻造,焚身亦是焚心。沉影道行低微,不出片刻便显出了原形。碧清池中,波光粼粼,幻化出两弯沉影月,凄月空明,皎洁如玉。 “云麾将军,三日后天狗食月,那时你我重返邀月,这几日便在聆裳阁上好好调息。”卿舞转过身,淡香依稀,秋水烟波,宁静悠然,自始至终都没有瞥褚翌一眼。 她回过头,眼眸中是疏离与陌生,看着这个眉眼尽是憔悴之se的人间帝王:“我们以前见过?就算你前世是紫微星君,又怎可轻唤本座名讳?坐拥江山,治理好你的天下,便可功德圆满。天机不可泄露,望自珍重。” 金斑喙凤蝶,每十万年羽化结茧重生,记忆封印,忘而复在,无情于心,淡看沧海桑田,物是人非的变迁。 “去年春恨,缱绻时,花正浓。梦后楼台高锁,当年明月,仍照今人。风雪黯,旧梦远,江山此夜一舞间。”她站在窗前。 卿舞关上朱窗,转过身错开他关切的目光:“你无须再言他!不料此次我应得是情劫,投胎为一株忧草,附在琐娘身上。千年前他弑心一剑,换得二人b翼shuangfe1。我被仇恨蒙蔽双眼,暗生心魔,竟令我痛失腹中胎儿。若他还在,定是和他一样俊逸的眉眼。我该为天下苍生好好尽我的职责,如今各归各位,两两相忘便是最好的结局。” “寂禹,谢谢你!”她叫住他。 她坐下执一方白子,他执黑子。进退之间,傲视群雄,指点江山。天帝让他投胎在帝王家,果真是要他一统天下。 “锦衾寒,如梦残,不过是浮生一段绮梦!紫微星君又何必执着痴恋于凡尘的过眼云烟?”她忍着自己心痛。风轻云淡的回答。绘着彩蝶蔻丹的指尖拾起颗颗棋子,微凉的触觉有一种真实存在感。。 褚翌看着她漠然转身,那么决绝。人生不能悔棋,无论输赢都挽不回你的心,但无论结局如何,我都会无可奈何的依然ai你,流连你的眉眼,你的目光。 山盟海誓情无限,鸳鸯结,胭脂扣,却扣不住彼此,留不住终生。 本是青梅竹马。当年,他还是那个风里送她远去的青衫少年。六年的浴血奋战,而今他终于坐拥这半壁江山。临走时,她还未及笄,天真烂漫,身在将门,却不忍再见征战厮杀。回首时,她笑靥如花:“龙腾,我会在北疆一直等你!当你一统天下之时,便是你我二人再见之期。” “如今已是海晏河清,只等江山一统。距离上次分离已近六载,凤凰,朕永远不信你已不再人世。无论他送来的是谁,都不是朕心头挚ai的那个你!” 景佑四十七年,锦帝龙腾不顾群 十五之夜,月满未央。皎皎明月,却在朦胧间笼上一抹诡异的血se。 雀儿是青鸾的贴身侍婢,那双眸流光溢彩,语气却越发恭敬:“小姐,您只需唤奴婢雀儿。另外锦帝的名讳是不可以轻唤的,请郡主谨记。夜已深,郡主可以就寝了。” 夜深人静,锦g0ng的禁地——漪澜殿。空气中缭绕弥漫着龙涎香,瑶华池中,泉水淙淙,水汽蒸腾。 手若柔荑解去身上寝衣,没入水中。三千青丝纠缠交织成网,温泉水滑洗凝脂,双眸含情脉脉。光洁白皙的背上闪现着柔光,走近一看,竟是——展翅飞舞的凰图腾! 杯盏狼藉,他一身明h寝衣,墨发松挽,棱角分明。都说自古君王薄幸,可他偏偏是个痴情人。他只知道她的小名唤凤凰,是朱翊的独nv,长于g0ng廷和他相伴,其余一无所知。 龙腾睁眼正对上她的目光,那双剪水秋眸正是他日思夜想。猛地将她拥在怀里,嗅着发际间熟悉的幽香,而她的脸颊却是一阵彻骨的冰凉,让他确信这是梦,梦到的是魂牵梦绕的她。 “凤凰,朕好后悔当年答应朱翊用十万兵马换你回北疆。如今我们yyan两隔,为安抚朱翊,真不得不许他后位。杨胜告诉朕,那个青鸾有多像你,可朕不敢去见她,朕知道她不是你。” 龙腾!对不起,这是她能给他最好的结局。 雀儿在镜前为青鸾梳妆,她一身金罗蹙鸾华服,正和她未来国母的的身份。轻描黛眉,略施粉黛,便已是风华绝代。雀儿指尖蘸了些脂粉,在她眉间绘了一朵淡粉的樱花,柔美娇yan。 “谁会喜欢?雀儿姐。”青鸾摆弄着曳地的裙摆,很不习惯这满头珠翠。 龙腾一身明h龙袍坐在龙椅上,双丝金线所绣五爪云龙熠熠生辉,脸上却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右手一直微微发烫,他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闪烁着七彩光华的凤羽,自从那夜之后,便一直烙印在他掌心。那晚是真实发生过,还是只是一场梦魇? 她伴着青鸾迈上那九重g0ng阙,果不其然,他从龙椅上一跃而起,目光一直流连在青鸾眉眼之间,清冷寒眸满是欣喜和怜惜。 文臣武官议论纷纷,这清河郡主果真是绝代佳人,难怪朱翊会视为掌上明珠,三千粉黛无颜se。 先前为皇后所建的的引凤台已经竣工,八月十五,引凤台册后。 那一树粉白的樱花花瓣,飘扬在风中,扬散逝去的海誓山盟。她轻y道:“嫣然语笑媚东墙,绰约终疑胜海棠。终究b不过云裳新妆,名花倾国。”他们相ai,正是自己所期望的,可是这噬心之痛,痛彻心扉。 朱翊派来的暗卫现身,警告她:“你的时间不多了,若是还没有拿到主公要的东西,恐怕青鸾小姐也要忍受你这般噬心之痛……” 半倚在樱花树旁,她承受着万虫噬心之痛,面无血se,嘴唇有些发紫。 “回陛下,奴婢是叫雀儿,服侍在清河郡主身边,以前也服侍过清宁郡主。”她错开他关切的目光。那次执手相看泪眼,已是天涯之远,万年以前了,很久没有这样静静看着他。 要不是如此相像,当年青鸾怎会代她历天劫渡那奈何桥,到头来自己还要再渡!雀儿掸去身上落花:“清宁郡主确是si于三年前那场大火。其实两位郡主本就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因青鸾郡主生母身份地位,无法入宗谱,所以对外称养nv。” 雀儿勉强支撑起身子,侧身伏礼告退,却被他打横抱起。他身上熟悉的断魂心字香,让她心痛更甚,昏睡在他怀里。 锦帝遇刺,匕首上煨了剧毒,龙腾已经在床榻上调养了二十余日。 青鸾不过二八年华,亭台楼阁,似水流年,临花照水,月满西楼,他许诺的海誓山盟,是那样令人心驰神往。他的万千柔情只对自己一人,早已芳心暗许。 他怎么会喊雀儿姐 青鸾惊愕,有些花容失se,注视着他掌心中不断闪现的七彩凤羽,在锦g0ng数月,雀儿姐她熟悉这儿的殿阁回廊,一草一木,她顿时清明,恍然大悟,匆匆奔向未央g0ng。 雀儿只着一袭素白g0ng纱,脸se苍白,毫无血se。“姹紫”又发作了,x口还在隐隐作痛。龙腾遇刺,是朱翊对他最后的警告。月圆之夜,千世情劫将至,时间所剩无几。 她猛地回过头,原本温婉灵秀的青鸾目光灼灼盯着她,面对质问自己已无法再回避:“对不起!青鸾,姐姐不是故意要瞒你的。没错,我就是凤凰!” “青鸾!”她叫住她,青鸾回过头来,看着她揭去脸上的□□,满脸惊异。 命途多舛,她的语气中有些自嘲:“我名唤朱雀,小字凤凰,是朱翊的长nv。及笄那日,大火焚毁我的容颜,所以才由你来代替我和亲南锦。你从小被视为掌上明珠,而他从小在我身上种下“姹紫”,是我在这锦g0ng担惊受怕的长大,尽尝噬心之痛,目的是要我取得这南锦调兵的虎符。我命不久矣,所以才极力撮合你们,姐姐才希望你们可以相ai!” 万年前,她们形影不离,姐妹情深。该si的,他竟在青鸾身上种下“嫣红”!门外烟雨重楼,朱雀倚在门边:“青鸾,原谅姐姐,前世你已替我受轮回之苦!哪怕灰飞烟灭,姐姐也要保你此生可以顺利飞升,所以只能再骗你一次!” 乾g0ng内,内侍总管杨胜正在回禀明日册后大典的流程。 龙腾一袭云衫侧倚在龙榻上,眼底幽深无垠,薄而坚定的唇:“不需要,按原计划。朕戎马六年才平定的山河岂容他人觊觎!” 大婚之夜月正圆,重重g0ng殿平地拔起。飞翘g0ng檐,高耸楼阁,汉白玉铺就的平整g0ng道,高约百丈似能到达天听,这就是他倾尽万金为她筑成的引凤台。 层层台阶之上,丞相率领百官向他们叩首跪拜。透过红纱看到的一切像是燃烧起来,若那年自己点燃梧桐枝。中常侍将沉甸甸的印册交给她,朝袍上的金凤和金印的光线重叠,发出明亮耀眼的的霓虹。上千人齐呼万岁,她期盼了万年,不料最后还是以自己妹妹的名义完成这场迟来千世的大婚! 杨胜神se慌张,扑到龙腾面前跪下大呼:“陛下,大事不妙了!朱翊拿虎符调离了守城的御林军,已攻陷帝都,兵围锦g0ng!” 满朝哗然,帝君震怒之下不敢妄言,是誓si一战还是禅位殉国,全城百姓的x命全在他一念之间。 龙腾拔出长剑,静若深海的眼眸是愤怒是冷酷决绝,举手投足间充斥着帝王霸气,这才是她熟悉的轩辕龙腾!一步步b近她,剑指她的心房,长剑一挑,她头上的红纱飘舞在空中。 “你是青鸾?雀儿?还是朕的凤凰?原来是你——朕最ai的人,帮自己的父亲窃了虎符,葬了朕的半壁江山!哈哈!哈哈……”他决绝转身,吩咐丞相调集g0ng中仅有的一万两千jg兵,yu登上g0ng墙,为了百姓免遭屠杀,他也必须拼si一战。 g0ng人为他着好那身银se战袍,器宇轩昂,攻城略地。他突然停下急促的脚步,那些剩下燃尽的流年,值得他刻骨铭心去怀念。 作为上古四大神兽之一的青龙,他深受天帝器重,统帅南海数十万龙族,看守被封印在海底的魔君祭夜。 亘古洪荒,天地间羽化出一对冰火凤凰,火凤凰名唤朱雀,冰凤凰是为青鸾。 传来悠扬缠绵的琴声,很难想象那修长如玉的十指间,曾斩杀无数妖魔,经历过嗜血杀伐。流泻出的清越圆润的弦声,游荡在云波之上。她抬眼望去,龙腾一袭玄se锦袍,微微冷冽的闲淡中一丝锋芒夺目,竟让周遭黛se汗颜。 “朱雀,我愿用一切来交换,只想和你这样度过余生。”他拿着檀木沉香梳,梳着那锦缎般的三千青丝,发丝带着若有若无的幽香。微凉的触觉是灵魂深处最不舍的痴念,宿命的纠缠,已分不开,剪不断。 镜湖的结界任谁也无力冲破,天帝未b他和朱雀伏法,以儆效尤,在六界扬威。竟派天兵天将血洗南海,数十万龙族子民被屠戮殆尽。终究自食恶果,魔尊祭夜冲破封印,率领魔冥妖三界魑 “朱雀,待我归来,要你做我最美的新娘。若不归,h泉碧落永世不负,我和你生si相随。”他紧握住他的手,似乎这次再见便是永别,俊逸的眉眼满是不舍。 相顾无言,便为他着好一身战袍,那把诛天灭地的宣泽剑剑气凛冽,畏人心寒。看着自己,他那双眸是那么柔情似水,丝丝密密情网将她围住,困住,生生世世都逃不出。 他用手拭去她眼角的泪,转身夺门而去。因为他知道只再一眼,自己便再难舍得别离。 一阵萧瑟北风将层层纱幔吹起…… 天尽头,残照如血,脚下是一片接着一片的残骑裂甲,她曳地的裙角被染成殷红。 轩辕龙腾凭着最后的神力赶回来,只为见她最后一面。元神俱损,仙骨尽断,银se战甲上残存的血迹见证了那场旷古之战。他完成了剑佑苍生的承诺,只是那些散落在风里的海誓山盟,哪一世才能实现? “不!”他的手从她的脸颊上滑落,万劫不复,灰飞烟灭,他就陨落在她怀里。 既然万年俱灭生无可恋,那她成魔又何妨?只要可以救他! “姐姐!你怎么那么傻!你真的要为他涅盘,浴火重生吗?”疾驰而至的青鸾想要施法制止她,绝对不可以让她…… “姐姐,你不能!不能……”青鸾左右动弹不得,只能拼尽全力呼唤她。 劫火中,朱雀猛地睁开眼睛,光华夺目,妖治万千。右脸灼痛无b,燃烧的双手还来不及触碰,便幻化成双翼,眼角滑落一滴热泪。若赤血朱砂般鲜yan,红到发黑。 自古凤凰只能涅盘重生一次,第二次便是焚骨断筋,永世寂灭。 轩辕龙腾猛然转身。 “快看她的脸!好丑……”人们议论纷纷。 权臣g0ng人霎时陷入慌乱之中,四处逃命。她朱裙曳地,青丝如水,唇角的笑夹杂着淡淡不屑,这就是他想庇护的苍生。 寂寥无边的长夜,他手中锋冷长剑一挥,数重赤光,血染的红绫寸寸断裂,翩然飞舞。他从后面紧紧抱住她,将她sisi地束缚在怀里。 “朱雀!你看清楚我是龙腾!是你的轩辕龙腾!”语气中融了怜惜、自责和心痛。 那边血染战旗,烽烟四起,百姓深陷水火。他顾此失彼,进退不得。 朱翊立于马上,一身战甲威风凛凛,自有万夫难敌之勇,他要用这龙族皇室的万里江山来祭奠亡妻的在天之灵。 朱雀挣脱他的怀抱,绘着嗜血曼陀罗的纤纤十指扯着红绫,千军万马中钳制住朱翊,将他甩到引凤台上。灯火恍惚了容颜,她眼底透心的冷:“若你还有半点良心,便解去我和青鸾身上的‘姹紫嫣红’,否则……” 兰绮有孕时曾梦见凤舞九天,所以临终前为nv儿取小字为凤凰。当年他偷潜入g0ng,却只顾自己丧妻之痛,甚至痛恨襁褓中不满一月的nv儿,夺取妻子的命。狠心在她身上种下“姹紫”,让她迷惑先皇独子龙腾。二十年后,他又在青鸾身上种下“嫣红”。 “姹紫嫣红”若想解,唯有一人si一人生。 血染长街,生si离别,耳边尽是攻战杀伐,天雷凌冽划破夜的深邃。振剑出鞘,红绫化作宣泽剑在手,他俨然又是万年前的轩辕龙腾! “兰绮,我终于可以来陪你了!只是迟了二十年,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我们的nv儿凤凰……”轩辕龙腾从腰间取出真正的虎符,交予丞相。负手静立前方,沉峻锋锐,让天下臣服:“传朕口谕,三军连夜整装,明日发兵收复北疆,重整山河!” 相约碧落,相从于九泉,朱雀眼底流露出一丝不忍蹲下身抚合朱翊的双眼:“你我二人从未有父nv之缘,我却无b羡慕你二人这段刻骨铭心,而他却一次次负我……” 朱雀 和亲,虎符,册后大典。所谓的挚ai情深,海誓山盟,都是他谋取天下计策中的一环。什么帝都失守,兵围皇城,他和这天下人演了一出好戏,只瞒她一人。 “姐姐,你可看清了他是轩辕龙腾!是你ai的人,你ai了他几万年!”青鸾从暗处现身拉着她的胳膊,她早已记起了前世的记忆。当年姐姐浴火重生,元神极为虚弱。她便着姐姐一身玄衣,去到九重天上冒充姐姐历轮回之苦。千世情劫将满,今生是她唯一飞升羽化的机会。姐姐为了保护她,耗尽所有法力改变天地法则,强入轮回,必受天劫。 月属y,所以当月圆之夜,她便显露魔x,杀人如麻,醒来后却一无所知。当年上元节,她魔x初显,便受天雷摄魂之劫,将军府后院数百奴仆便命丧她手。 “在怎么弥补都回不到曾经,而我却依旧无怨无悔的依然ai你!姹紫嫣红,一si一生。青鸾她不b我少ai你,轩辕龙腾答应我好好照顾她,助她飞升。既然躲不过天劫,我便亲手送你一个安定天下!” 他心头极为不安:“朱雀你要做什么?你下来听我解释,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来不及了!”她高呼。 他眼里最后的画面,是烈烈火光中映着她哀伤的容颜。怦然展翅,华光四溢,七彩光洁的凤羽,悠然飘扬的凤尾。烈火煎熬中的凤凰低低哀鸣,羽毛化为滴滴鲜血,直到火焰将她的身躯全部包裹燃尽。 痛不yu生,众目睽睽之下本是君临天下的帝王,俯首跪在地上,喉咙里连她的名字都唤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