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皇帝又要再起战事,须知穷兵黩武,非仁德之君所为!难道皇帝就不怕史官之笔,人言可畏吗?难道皇帝就不怕,那些人议论皇帝是跟脚不稳吗?” 真是听着好生大义凛然。 “皇祖母,朕乃是先帝选定的太女,名正言顺继承皇位之人,不管朕是仁君,还是暴君,这位置来的都光明正大,史书之上,无人能置喙。” 沈玉耀的底气很足,先帝这点做的很好,沈崇知道公主继位本就是千古未有之事,而他想要沈玉耀的位置更稳一些,必须占上大义的名头。 太皇太后再想挑三拣四,面对沈玉耀的这段话,她都无话可说。 “尔杀叔伯,难道能在历史上留下仁德之名吗?” 问完她就愣了,这话天下人说得,她说不得。 叔伯,说的并不只是一个普乐,还有之前的敬王。 沈玉耀直接命令青兰,是因为今天太皇太后没有带着青珍,青珍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不能常伴太皇太后身边。青兰很听青珍的话,更听沈玉耀的话,毕竟如果没有沈玉耀,就没有今日的她。 太皇太后被一个奴婢逼迫,气得脸都青了,但是她身体是真好,一把年纪上这么大火,愣是神情清明,身体笔直站着,没有一丝要倒下的模样。 沈玉耀很赞赏太皇太后这种品质,所以她在太皇太后临走前说道:“只要查出柳暗花一事与他无关,朕保证,大庄与佛国的战争不会牵扯到他。” 太皇太后闻言,松了一直僵硬的后背,从背面看,精神抖擞的老太太,瞬间老了十来岁,花白的头发真实显露出她不算小的年龄。 沈玉耀给出承诺,但心里并不觉得这件事会跟对方毫无关系,沈玉耀没有什么准确的证据,但是她直觉如此。 佛国国内,虎视眈眈的大庄军队已经在边境集结,面对这条情报,高层贵族们依旧沉浸在声色犬马中,并不在乎。 如果万民的请求能够直达天听,大慈大悲的佛祖如果真的能帮助他们,第一件事就是降下神雷,劈死那群披着人皮,趴在无数人身上吸血的贵族“高僧”。 这个时候,沈玉耀来了。 前方将领将佛国内普通百姓的悲惨遭遇写在奏折上,呈在沈玉耀桌案前,沈玉耀直接命令于三,去传播“真正救世主”言论。 既然佛寺里金子做的石头神像能够收下这波信仰,那她一个活人,有什么不能收的呢? 他们的神不能拯救他们,他们完全可以换个新神仙啊! 在发现面对大庄攻进来的铁骑,举起双手打开城门,高呼“玉阳大帝”,就能逃出生天,甚至还有可能得到大庄士兵的“打赏”后,佛国的百姓们悟出了真理。 美好的误会,造成了战事刚开始,大庄军队就一路高歌猛进的历史名场面。 大抵每一个王朝在初期,都能让百姓享受一段时光,那段时光里,天是蓝的水是清的,人都是美好的。 但是很快,希望就会在一代人死去时消失。 于是在佛国百姓与文人的沉默下,佛国走向了日落黄昏之时。 奇怪的是,他们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坏事。 期待那位传言中真正的神灵,能带给他们久违的和平和盛世。 石采文撩开车帘,看向车外,低矮的房子,破旧不堪,让人难以辨识上面镌刻的字迹,即使看清楚也没用,石采文不认识佛国的文字。 那是多么华美的马车,马儿的皮毛柔顺至极,上面的缰绳都镶嵌着光彩夺目的琉璃。 而现在马车里坐着的人,不过是大庄的一个商人。 他们想,如果以后他们成为大庄的百姓,他们也做买卖,可以像大庄商人那样有钱吗? 石采文以商人的身份进入刚被打下来的佛国边城起沙城,是为了建立商路,连同起沙城和古城之间的路。 现在大庄军队进入到佛国,靠的全是后面绵长的补给线,这一条后勤线路,不光更绕,路上损耗更多,还非常的脆弱。 虽说现在佛国的百姓一副喜迎新主的模样,佛国的贵族也是跑的跑亡的亡,无人站出来稳定局面,但战事事关一国气数,不可疏忽大意。 马车一路缓行,等石采文看到将军周然所在之地时,已经将近半个时辰了。 但也正是这一场雨,让他们能自由行走在起沙城中,不至于被漫天黄沙打脸。 周然面对这位得女帝青睐的女官,态度很是尊敬。 一则是能力上相差甚大,二来,则是因为在大庄武将想要出头也不是那么容易。 这次攻打佛国,对周然来说是个机会。 为此,他将攻打佛国的几场仗都打的极为漂亮,同时身为主将,还亲自出府来迎接与女帝相识于年少的女官石采文。 石采文下车后赶忙前走两步同周然见礼,颇有些受宠若惊,实则确实如此,一方主将在武将中,就如文官中的尚书侍郎,小官见到可不就是觉得倍感荣幸。 “女官不必多礼,女官一路前来,奔波辛苦了,快快入内,咱们边吃边说。” 整个人给人一种十分自信的感觉。 石采文觉得这人日后在朝中必定有一番前程,只要他好好干,别搞歪门邪道。 官场中,充满了各种诱惑,人非圣人,各有所欲嘛。 看着面前弹琴时眼中含情,跳舞时身姿如青松挺拔的俊美少年,石采文那一瞬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比她都白,她在外奔波,早就不似从前在闺中时那般细腻白皙了。 周然笑道:“若是石大人喜欢,大可带走,听闻古城内实在缺人,不如让他们去帮一帮石大人。” 石采文没有直接答应,她承认自己被美色迷了一下,但还没有昏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