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卓耳用草药捣碎挤出汁液, 涂抹在自己裸露出来的皮肤上。
他回头一瞧,看到许黟扎紧着袖口和裤腿,露出来的双手并未涂抹上任何东西。
“许大夫。”阿卓耳迟疑地喊了声, 拿着他自制的药汁,问他,“你不用防毒虫毒蛇吗?”
许黟看着他手中拿着的药汁,认出来这是当初他救张铁狗时用的鸭拓草。鸭拓草喜欢在湿润的地方生长, 它能解蛇毒, 也能防蚊虫叮咬。
山谷里有它的身影,并不稀奇。
用它的汁液涂抹在肌肤上面, 确实能挡住部分蚊虫。
带着它爬山, 要是被毒蛇咬到了, 着实是一味很好的救命药。
“嗯。”许黟点头,“这药汁很不错,给我来些。”
虽然他身上带着辟蛇药, 但阿卓耳愿意分享他炮制的药汁, 对他来说是件值得接受的事。
说着,他接过小罐子,倒了些在手心,慢条斯理地揉搓在双手间。
像他们经常进山采挖药材的,不用多说什么,默契地选了同个方向, 往足迹少的地方爬。
脚下是沉淀着厚厚一层腐叶和混着粗粝砂子的黑黄土地,拨开茂密的枝叶, 视线时刻落在周围, 要是遇到毒蛇挂在树梢上方,就绕过它, 继续前进。
爬了半个时辰,他们在一处斜坡停下来。
斜坡往下是条溪流。
溪流清澈,能看到河床里各色各样的石子,部分硅化的沉积石裸露在外面,还有些石英类的玉卵石。
当然了,许黟和阿卓耳两人的目标不是这些石头。
阿卓耳说道:“这条溪流的草丛边上有蟾蜍洞,我们做些陷阱放在洞口处引诱它们,明天再来看看能不能抓到。”
白昼时,蟾蜍会匿居在土洞和草石里,想要抓到它不容易。它们会在黄昏时候出来寻找食物,不想在山里过夜,便只能下陷阱。
许黟沉默了一瞬,才道:“我不会做陷阱。”
“你以前不抓蟾蜍的吗?”阿卓耳愣了一下,像是有些难以想象。
许黟轻笑道:“若是开的药方中有用到蟾蜍的,我会让患者去医馆里抓药。”
阿卓耳:“……”还能这样啊。
他除了峡谷中的族人,就没给别的人治过病,并未想到这处。
话题一起,阿卓耳勾起对外面的好奇:“许大夫,那外面医馆也没有的药材,该怎么办?”
许黟道:“换,万物可入药,这药性相同的药材不少,可用此来化载。”
说着时,他问阿卓耳:“老巫医可教你《伤寒论》?”
“老师不曾教过。”阿卓耳摇摇头,困惑地问,“什么是《伤寒论》?”
“这《伤寒论》是东汉时期名医张仲景前辈所撰写,原是著录在《隋书经籍志》,里面论述了不少杂病药方,是值得一阅的古医书。”
许黟看他对医书知之甚少,便耐着心跟他聊起经典医著,“前些年,校正医书局重新编录了此书,不少书肆里都有其通行本。阿卓耳你要是想看,可以让族人去县城里卖鱼时,给你带一本回来。”
他手里是有《伤寒论》,但是通过他理解运用后重新编录的,拿出来给阿卓耳,却不合适。
方去书肆里买时下的通行本,是个很好的选择。
阿卓耳听后怦然心动,决定回去时,就去找呜哈哥哥。
两人说话间,也没耽误了干活,阿卓耳踩着坡面,寻到一株荆条,告诉许黟,这荆条就可以用来编陷阱。
许黟自然识得荆条,它全株能入药,有很好的药用价值。
看着阿卓耳摘,他跟着摘了不少。
初开始,阿卓耳以为许黟是要编陷阱,看他折了很多,开口道:“不用这么多,我们只编两个就好。”
“嗯。”许黟应着,却也没停下动作。
他将折下来的荆条卷成捆,塞到背后的竹筐里:“它也是味药材,你只拿它来编篓子,未免可惜了些。”
阿卓耳愣住,很快反应过来,缠着许黟告诉他这荆条如何有用。
……知道这荆条能治病后,阿卓耳就不舍得拿它来编捕蟾蜍的笼子了。
他去寻了另外一种软藤植物,用它编了两个灯笼模样的小篓子。
接着,阿卓耳踩着溪边松散的河土,趟进水里,弯着腰在河床处摸了摸。
下一瞬,他欢喜地直起腰杆子,朝着许黟转过来:“抓到了。”
他手里霍然多出一只褐红色的河蟹。
河蟹壳硬肉少,上面还有寄生虫,峡民们不懂得那虫子是什么,却也觉得不是什么好东西。
因而,他们要是在山中溪流捕到河蟹,都是用来敲碎当诱饵捕鱼捕蟾蜍。
阿卓耳也不例外,他徒手抓了大小四只河蟹,用石英石砸碎,装到篓子里面。
挑了两个看着不错的位置,把篓子埋在土洞外的草丛里。
少年制作陷阱的动作熟稔快速,许黟看着看着,不由勾唇一笑。
“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他笑着问。
阿卓耳洗好手回来,面色认真地说道:“我有个地方想带你去。”
许黟什么都没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