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段恒看到他后，会愤怒质问，会冷笑嘲讽，甚至可能会动手恨不得撕了他。
然而，这些都没有。
段恒看到盛清的第一眼，却是嘴角微挑，眉目温和的对他笑了一下。眉宇间一直拢聚着的阴霾颓丧，竟然都消去了，显得这个笑更加的亲人和善。
“你为什么要见我？”盛清不为所动，淡淡的问。
段恒依然维持着笑，温和回他，“最后一次见面了，不能好好说话吗？”
盛清随意的靠在椅背上，“我和你？有话说吗？”
“盛清。”段恒把双手放在桌面上搭着，“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盛清懂了，他问的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喜欢你的？”
盛清轻蔑的笑了下，“大四离校时，你跑的太快。落下了一本上锁的笔记本。”
段恒回想了一下，当年进入惠景科技后，他着急出国，需要去国外，他父母不太能监视到的地方，去实行规划了多年的吞并计划。回宿舍收行李，都是让司机去的，也没太在意司机有没有漏掉什么。
那本笔记本，记录的都是些上课的笔记。如果不是盛清提起，他自己都忘了，有次借酒消愁，喝多了，提笔在笔记本最后一页写下了几句此生唯一一次软心的话语。
段恒明白过来，自嘲道：“所以，那天让你男朋友来找我，还故意引我去那个小巷，看你们亲密的样子，都是安排好的？”
“是啊。”盛清漫不经心的回。
“你利用我对你的那点感情，刺激我，让我把那批药和转移公司的事情往前提，正好赶上抽查，让警方发现。然后，开始顺藤摸瓜查到我身上？”
盛清抱臂，看着他，随意的点了下头，“但这不叫利用，这叫——”
他眉梢微挑，温和的瑞凤眼里带着丝挑衅意味，嘴角挂着淡淡的笑，笑意却未达眼底，嗓音清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种滋味，好受吗？”
“哈哈哈......”段恒大笑起来，觉得有趣，“四年前，我利用你对我的友情，盗走你的研发成果。四年后，你利用我对你的感情，送我进监狱。”
笑着笑着他又有些轻微的哽咽，眼眶含泪，认清现实般无奈的说：“因果循环，都是报应啊！”
他看着盛清的眼睛，那双温和的眉眼却因为他染上了不耐和烦躁。段恒忽然觉得，这也算是一种特殊了吧。
段恒摇着头，遗憾又悔恨，“人啊！果然不该动情的！”
盛清静静的看着他这副样子，沉声道：“人可以动情，但你不配！你的情，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盛清站起来，转身，背对着段恒，冷声说：“地狱，你自己去下吧！”
段恒脸上的笑意凝固住，看到他又是如此决绝，毫不留恋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那本笔记本最后一页写下的内容，清晰的浮现在脑海。
[盛清，你是我灰暗人生中唯一的光。
是我的太阳，可你太耀眼了，不适合我。
把你变成我这样的人，跟我一起下地狱，才是最完美的结局......]
可惜了，最后下地狱的，还是只有我自己。
段恒觉得自己这二十五年过的，真是悲哀，可笑至极。
他是不幸的，从出生开始就注定一生悲凉。
他又是幸运的，遇见了盛清，撑着他多活了好几年。
如今这般下场，是他应得的，太累了，就这样吧。
段恒仰头，看着昏暗的牢房顶，只有一扇小窗户，透出些许的光亮，他嘴角勾起，露出一个解脱的笑，流下一滴热泪。
盛清出了警察局，等在外面的许梓衿立刻走上去，牵起他的手，无声的安慰。
盛清眉宇间的烦躁不耐瞬间消散，又恢复成往日里的温和舒颜。
他抬头，看向蔚蓝的天空，正午的阳光明亮刺眼，让他有些恍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梓衿才听到盛清声音低沉的问了句，“宝宝，是不是觉得其实我也没你想的那么好？我也会算计人心，利用他人的感情。”
“不会。对段恒，你做的完全没问题。”许梓衿握着他的手，坚定的告诉他。
他掰过盛清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声音缓慢而沉稳的说：“盛清，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好的。这一点，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改变。”
盛清看着他，良久，终于露出一个笑。
牵着许梓衿，离开警局，踏上回家的路。
到家后，黎愿竟然等在门口！
看到盛清和许梓衿回来，他焦急的询问，“怎么样？那孙子，是不是悲痛万分，恨不得撕碎了你！但是在警局，铐着手铐，根本没办法动弹，看不惯你又干不掉你的样子，肯定很有趣吧？”
盛清想了下，还是选择配合他，轻笑着说，“嗯，很有趣。”
黎愿双手一拍，“我就知道！”他颇为遗憾道：“可惜啊，我竟然没办法欣赏到这一幕！”
许梓衿和盛清相视一笑，问，“你来，是有什么事情吗？总不会，只是问一下段恒的样子吧？”
黎愿犹豫半天，才轻声问盛清，“我就是想问问，既然段恒已经被抓了。你的那个游戏，还研发吗？”
盛清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看到黎愿在门口等着，他就知道黎愿来的目的了。
许梓衿那晚和盛清聊完后，给黎愿发了微信，告诉他，盛清的真实想法。他也知道黎愿来这里是向盛清要一个明确答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