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琰打开副驾驶的门上车,关上门的瞬间车内空气都变得逼仄起来。
坐在车内舅甥俩都陷入一片沉默中。
周昂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着烟,时琰手肘落在车窗上食指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扣窗沿。
空气里像是有两股无形的力量在对垒博弈。
一股强劲霸道,直来直往,另一股看似温和迂回,却分明凌厉又强劲。
入冬的凛风刮过,从落下的窗口灌了进来。
令车内更显寒冷。
路边的梧桐树叶被吹落粘在挡风玻璃前。
周昂看了一眼那有些枯黄的叶片,心里愈发烦躁。
他指间的烟嘴落入唇间猛吸了一口后,吐出烟雾时,手落在窗外指尖一弹。
半截白色与深蓝相交的烟蒂携带着烟雾在空中一个漂亮的抛物线后落在地上,溅起细碎星火。
开口的声音平静里带着某些克制的情绪问道:“她怎么样了?”
他口中的这个她自然指的是江离央。
时琰望着窗外远处的起伏的山峦,面色平静道:“还好,已经睡下了。”
周昂闻言眼眸闪了闪,眼中情绪不明。
车内气氛变得微妙。
不知是自嘲还是怎样的,他嘴角抽动了一下似笑非笑后恢复,继而问道:“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在花鸟市场的江离央情绪失控的根本不像个常人。
也不像他所认识的江离央。
闻言,时琰轻扣窗沿的手指停顿,望向他,幽深的眸子如一汪深潭,一眼看不到底。
像是有股危险的力量在里面暗涌。
周昂的心一瞬揪紧,结合江离央失态的表现,他有个答案在他心口呼之欲出。
他心口像是被什么重重的砸了一下,一声闷痛。
“是……因为我吗?”
时琰没说话,他收回目光,看向窗外。
他的沉默已然不用开口,答案已经明了。
周昂声音微微颤抖,“究竟伤到什么程度,很……严重吗?”
“后遗症,嗜睡、注意力不集中、不能受刺激,情感淡漠……”
说到最后一项的时候,时琰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所有的他都可以忍受,唯独最后一样令他最为难过。
他可以照顾她一辈子,可以把她宠的像个小孩子一样,她可以想睡就睡,想画画就画画,她可以做她任何想做的事。
唯独她对别人的爱感受淡漠令他心痛。
并非是替自己难过,而是替央央难过。
如果她一直感受不到别人对她的情感,感受不到别人对她的爱。那他的央央就要做一辈子无法拥有爱的人。
可她明明有很爱她的人,明明可以一直都生活在被爱包裹的幸福里。
可是她却感受不到,即便他一直都在她身边,只属于她一个人,把所有的爱都给她。
她也无法真正的从内心里完全拥有他。
世间苦难有很多,若是有等级,那一辈子无法拥有爱,又算在哪一级呢?
车里的气氛转变,变得凝重、压抑,还有丝丝伤感的情绪在车内蔓延……
周昂重新点燃一根烟,烟原本是消愁解闷的辅助,然而这辅助并没有起到什么实质作用。
他胸口闷疼的厉害。
“我想跟她单独见一面。”
不知他心态是否有调整,他说这话的语气不是强制,也不是站在情感输家的角度在提要求,而是在征询。
时琰看了他一眼,面色平淡道:“如果她愿意的话。”
他没有权利替她做任何决定,尽管他前期的确暗中做了一些事情。
这些看似举足轻重的小手段的确对他和江离央的感情进展起到了推波助澜的效果。
但那都是在人心甘情愿的情况下。
他没有强迫任何人,也没有替任何做过任何决定。
她愿不愿意见周昂,只需她自己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