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节(1 / 2)

“当年齐王在破庙之中……”平安颤声开口,却因为难以启齿而顿住,咬了咬牙才再次出声,“带走了大小姐的贴身衣物,若是奴才不肯动手,他便要将东西悬于城楼之下,逼大小姐去死。”

在谢蕴和殷稷之间,他只能选择谢蕴。

谢济瞳孔巨颤,他想过很多理由,却怎么都没想到会如此龌龊恶毒,他眼底沁出血来,生生将一双眸子彻底染红:“齐王,齐王,齐王!!!”

他低吼一声,狠狠将刚才洞穿了齐王身体的拳头砸向地面,厚重的青石板瞬间龟裂,可他胸腔里翻涌的怒火却始终无法平息。

刚才那一下太便宜他了,太便宜他了!

他伏在地上剧烈地喘息,许久才控制住情绪看向殷稷:“对不住,我不能告诉你。”

他喘着粗气开口,一步步走了过去:“但我不会逃避责任。”

“你也救了我一次……”

“我并不是为了救你而来,”谢济哑声开口,“哪怕是这么个结果,我也不能坦然接受。”

殷稷也沉默了下去,片刻后他才再次开口:“若你当真想补偿我,就回答我一个问题,谢蕴当年,为什么要悔婚?”

第505章 她是为了保全你

殷稷一句话,将谢济的思绪拉回了七年前。

元安十九年的夏天,京城的雨比往年下得都要厉害,那凶悍的架势,仿佛要将整座皇城淹没。

他生性好动,最是在屋子里待不住,总爱捣腾些旁的东西,可偏偏就是那天他惫懒的厉害,窝在屋子里睡着了,等醒来的时候就听平安说,大小姐来过,见他睡得香沉就没有喊他,只留了句话说有人要害殷稷,她得去看看,还留了张纸条,要他醒了就按上头的地址去寻她。

那张纸条上,写的就是城南的破庙。

那天谢蕴是想寻他一起去的,可他偏偏睡着了。

谢蕴再怎么聪慧,那年也才刚刚及笄,她见到的都是畏惧谢家权势,知书识礼的少年郎,从不知道男人身体里其实都藏着野兽,一旦发作,丑恶得不堪入目。

她就那么带着两个丫头去了那座破庙,赴了齐王的约。

等他冒着大雨赶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已然死在门外的丫头,和满头鲜血,遍体鳞伤,仿佛已经死去了的妹妹,他不知道她经历了多么惨烈的挣扎才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却在那一刻前所未有的痛恨自己。

若是那天他没有午睡,若是那天他陪着谢蕴出门,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

他将谢蕴带回了谢家,在她院外守了整整一个月,他听见那一向疼爱的妹妹一次次从梦中惊醒,一次次压抑的悲鸣,痛苦和愧疚折磨得他夜不能寐,终于在齐王恬不知耻的来求亲的那天,他再也忍不住,他要去齐王府,他要杀了那个王八蛋。

可却被母亲一巴掌打醒了:“你想让整个谢家给你陪葬吗?”

那天母子两人的争吵声很大,惊动了一直在静养的谢蕴,她扶着门走出来,声如死水:“我自己的仇,自己来报,告诉他,这桩婚事,我应了。”

因为这一句话,他忍了整整七年,这七年不管他多么后悔,多么痛苦,他也一直克制着什么都没做,直到方才齐王突兀地出现在了他眼前,那压抑了两千多个日夜的仇恨再也克制不住,汹涌地喷薄而出,汇聚在了那一拳上。

他原本以为齐王一死,这件事可以就此过去,可当殷稷那句话问出口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他仍旧没办法坦然面对。

“这些年你可有问过她?”

“有,”殷稷苦笑一声,“不止一次,可她从未说过实话。”

他不知道以谢家当年的鼎盛,除了自己悔婚,还有什么能逼谢蕴松口,所以他明知道齐王说的那些污言秽语不是真的,可有那么几个瞬间,他却还是控制不住的会想,事实会不会就是那样?

现在他迫切地想要知道一个真相,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谢济却摇了头:“若她不肯说,那身为她的兄长,我能告诉你的也只有一句话。”

他低声开口,“当年的事,她从未对不起你,即便是最后的悔婚,也是为了保全你。”

“……保全?”

殷稷迟疑许久才低声重复了那两个字,虽然和自己想要的结果相差甚远,可这两个字已然是莫大的安慰,至少他能够确定,谢蕴从未想过要背弃他,这对于惶惶不安了七年的人来说,足够了。

“殷稷,去查吧,”谢济哑声开口,“去查齐王府,去查先皇,去查当年和殷时有关的所有人,你会查到的。”

就是不知道等你知道真相的时候,会变成什么样子。

“好。”

殷稷低应一声,却没有告诉他,他这些年一直在查,当初没有清明司的时候他就在查,有了清明司还在查,可先皇已逝,齐王府早散,和殷时有关的人仿佛在那两年里凭空消失了一样,他怎么找都没能找到。

但是没关系,既然确定和齐王有关,那他不管用什么手段都会把人挖出来,就算齐王府的人真的被清理干净了,可王家还在,那是齐王的母家,他们总会知道些东西的。

可现在,还是去看谢蕴更重要,他很惦记她。

他一点头,算作道别,转身匆匆出了宫门,谢济却跟了上来,落后两步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他没有说话,可殷稷知道他是在护送他,因为整座皇城还处在战乱里,守城军和京北营冲不出城只能化整为零,散落在京城的大街小巷里,到处都在厮杀。

可他们两个人却谁都没说话,安静地仿佛两个哑巴,在这嘈杂的城池内,颇有些格格不入。

“哪里有卖泥人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济才忽然开口,这座他在此出生又生活了二十年的城池,阔别五年再回来,已经物是人非了。

殷稷却也苦笑了一声:“这五年,我也很少出宫。”

出来的那几次也只是为了巡视,他从不闲逛,这座皇城不管多繁华他都不感兴趣,他只想早一点回宫,回到那个有谢蕴的乾元宫里去。

谢济也没有再追问,只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那双手在滇南劳作五年,掌心已经长满了茧子,再不复年轻时候的灵巧:“我也已经不会捏了……”

殷稷和他对视一眼,两人都苦笑出来,这一瞬,七年的隔阂仿佛忽然消失了,他们好像又成了在谢家家学里的朋友,为了同一份文章命题愁苦。

可两人谁都清楚,那只是错觉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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