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池两边的浪越涌越高,中间的沟壑也越来越深,池水在沟壑的两面形成水墙,慢慢的,池底的淤泥展现,淤泥里升起一座石牢。
蕊芝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想来眼前的,就是瑶池水牢了。
鹤青略一点头,踏入水牢之中,门关上的那一刻,两边的水墙落下,池面恢复平静。
我在一旁看得出神,原来瑶池地下竟还藏有这样的机关暗巧,我在这儿住了三千年,对此竟一无所知。
这件事也算告一段落了,又过了小半个月,我百无聊赖,便又动脑筋,想去玉京转一圈。
栎鸟这家伙也是没什么原则,每次都说使不得,事情若是败露会给他家仙翁带去麻烦的,可每次又都禁不住口腹之欲的诱惑。
很幸运,今天也是泰莱神君的仙术课,若是什么佛理课,仙史课,我一定会昏昏欲睡的,若是炼丹课,仙药课,我看不见摸不着,远远得又听不清,于我也是没什么长进。
“好了,”只听泰莱神君说:“今日所授摧魔印,哪个愿意上来示范一下。”
堂下无人应答,学生们或低着头,或躲在课本后面,只盼着泰莱神君不要点到自己才好。
“你们都盯着书干什么?我这是仙术课,需要实操方能有所得。”泰莱神君不耐烦用戒尺敲着桌板。
“神君,”这时,一位相貌堂堂的仙君举手道:“学生愿意一试。”
“除了南宫明之外,就没有其他人愿意尝试了吗?”泰莱神君看上去很不满意:“你家学渊源,原不必再来天神院进修,只不过是想通过琯考进武神宫罢了,这些对你来说都不是什么难事。”
泰莱神君的目光落在窗边一个心不在焉望着外面的仙子身上。
“白雅洁,你来吧。”他点名道。
那位仙子身着一件百褶云锦裙,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就是这一张冷脸,一声素衣,却有着让人过目不忘的惊艳之美,仙子乌发蝉鬓,一双杏眼似嗔似喜,娇俏玲珑的小翘鼻十分挺拔,肤若凝脂,樱唇不点自红。
她一站起来,周围的仙君纷纷侧目,眼神不由自主地跟随着她,而她却全然没放在心上,颇有种美而不自知的高洁。
若非亲眼所见,我都不知道,这世上竟有如此美貌之人。
这位仙子也并非绣枕头,她淡然走上台,泰莱神君拿出一个笼子,笼子上盖着一层黑布,一揭开,里面居然是一条蜈蚣,引得堂下学生集体“咦”了一声。
那蜈蚣若只是长得恶心也就罢了,可它浑身黑气缭绕,百足缠在一起,身子扭曲蠕动,那样子看得人心里发毛,很不舒服。
泰莱说:“这是一条沾染了魔气的蜈蚣,你现在用摧魔印将它封住,再逼出它身上的魔气。”
白雅洁没有多说什么,依照指令,变化手势,结印已成,指向笼子里的蜈蚣,那蜈蚣像是触电了一样,浑身抽搐,然后那密密麻麻无数只脚一伸,似乎僵住了,接着,白雅洁又施了个法,一缕黑气从蜈蚣身上飘出来,化作烟消散了,蜈蚣软趴趴地伏在案上,一动也不动。
我不禁心中赞叹,她结印施法的姿态也很好看,仿佛是用手指头在跳舞。
“不错,”泰莱神君面对学生,总是训诫为多,难得开口赞扬:“完成得很漂亮,可以看得出基本功很扎实。”
一旁的苡安却冷嘲热讽道:“基本功扎实有什么用,还不是参加了几百年琯考都没能考过去?”
“她怕不是天神院里,留级时间最长的学生了吧?笑死人了,因着跟元昊哥哥相识的机缘飞升又有什么用,没,有,慧,根,苍天都不让她得道。”
那个叫南宫明的仙君想开口替白雅洁争辩几句,她本人倒是一点儿也不在乎这些闲言碎语,径自从台上走下来,回到座位上,继续看着窗外发呆,不但不回话,连眼神都没有多给一个,南宫明也不好开口了。
泰莱神君也没搭理苡安,继续讲课:“早在创世之初,世间分天地,阴阳分两级,为神为魔不过是一种选择,并无正邪对错之分,教你们这个法术也是为了告诉你们,并不是所有与魔相关的东西都是不好的,有些生灵可能只是一时行差踏错,比如这蜈蚣,只要能改邪归正,抽去身上魔气,就应该给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苡安又插嘴,反驳道:“什么改邪归正,魔就是魔,是这世上最邪恶的存在,神君是忘了自己对魔族俘虏手下留情,被赶出遣云宫的事了?怎么还敢在此大放厥词?莫不是天神院也不想呆了?”
南宫明忍不住说道:“泰莱神君说得没错,世间万物虽有阴阳之别,却无绝对的好坏之分,所谓善恶,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做出的论断,况且即便犯了错,又为什么不能有改过自新的机会呢?”
苡安被抢白一通,面色不大好看。
我见她拉长了脸,嘴唇皮动了动,手上似乎有什么小动作,下一刻我就明白了,脱口而出:“小心!”
只见一股黑气直击案上的蜈蚣,那蜈蚣突然涨大数十倍,立起来有一人高,张牙舞爪扑向前排的白雅洁。
危急之际,南宫明与泰莱同时出手,南宫明一脚踢在蜈蚣的腹部,蜈蚣吃痛,更加发狂,泰莱用法术控制住蜈蚣,那边白雅洁反应也很快,迅速镇定下来,重新结起摧魔印打在蜈蚣头上,蜈蚣立刻恢复成原样,但经过刚才三人的轮番攻击,已是奄奄一息了
南宫仙君朝苡安大喊:“你干什么?!”
白雅洁蹲下来查看地上的蜈蚣,若有所思,她看上去十分镇定,丝毫没有因为刚刚的突发状况,是她几乎命悬一线而感到惊慌。
“魔气。”她轻轻吐出两个字。
“什么?”南宫明愣住了,顾不上争吵。
“没错,是魔气,”泰莱神君的脸色瞬间变了,转向苡安,用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质问她:“你身上为何会有带有魔气?”
“什么?我.”苡安眼神闪躲,言辞含混:“我不知道啊,可能是我之前跟着武神殿下去蛮荒,不小心沾染上的吧。”
泰莱显然对她的话并不买账,反而步步上前,慢慢紧逼,他没有说话,但那种无形的压迫感,反而更让人感到逼仄窒息。
“我,我说得是真的,我真的不知道我.我…”苡安终于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一改往日嚣张气焰,声音都颤抖了。
须知三千年前的神魔大战,天界虽最终得胜,却也损失惨重,因此当今天帝十分痛恨魔族,包括和魔族有关的一切,即便只是沾染了魔气,也会被定罪下狱,甚至是背上反叛之名。
“是,是谁在那里?”胖仙君忽然喊一声。
后排的几个仙君纷纷呼应,他们素日里狗仗人势狐假虎威,巴结苡安,欺压同学,为了分散注意,替她解围,一同叫嚷起来:“谁这么大胆,敢来天神院偷听。”
说着,不等泰莱发声,他们便一个接一个冲出学堂,翻墙爬树,飞檐走壁四处寻找,吓得我屏息躲在暗处,一动也不敢动,等他们从身边经过,才伺机逃走。
本以为数年来在昆仑山的修行就算是没学会什么大的进益,那东躲xz,脚底抹油的本事总是有的,岂知天外有天,山外有山,没过多久,他们就发现了我。
“在那里!”
“追!”
我撒开腿,拼了命的跑,可这几个学生却对我穷追不舍,没过多久,书院里的学生就都跑了出来,这群学生吃饱了饭没事做,乐得浑水摸鱼不上课。
我一个人哪里跑得过这么多人,逃又逃不掉,躲又没处躲,正心急如焚,忽然机灵一动,带着他们绕圈子,等把他们绕晕,又虚晃一枪,重新跑回来,翻进书院学堂,再看看身后,已无人追来,心下得意。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谁都没想到本仙子会杀个回马枪吧。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