栎鸟说:“现在外面早就是太平盛世了,三千年前,神魔两族纷争致使六界动荡,各族混战不止,那叫一个天愁地惨,日月无光,幸而有武神殿下横空出世,率领天兵天将荡平魔族大军,才让世间恢复原有的秩序。”
我对这些一无所知,懵懵懂懂,听着听着心中生出些许庆幸,三千年前,那岂不是我出生的时候。
看来我赶上好日子了呀。
但我感触并不深,或者说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因为我自己还有一脑门子官司烦忧呢。
瑶池的生活虽然安逸平静,但我也是有天敌的。
我的天敌就是西王母豢养的重明鸟。
瑶池边停留的灵兽以鸟雀为多,其中有健谈一些的,与我交好的,有沉默寡言的,对我不理不睬,不管如何,大都还算和善,便是像青鸾这样的,最多也就是傲慢一些,但他们都不会直接攻击我。
只有重明鸟,从我来到昆仑山,便隔三差五就要来欺辱我一次,它很聪明,每每总能避开仙娥,也避开那些光顾瑶池的鸟雀的耳目,所以除了我,谁都没有发现它的恶行。
重明鸟是西王母的坐骑,修为自然不一般,我哪里是它的对手,每次都被它追得东躲xz,它用锋利的爪子抓我,弄得我遍体鳞伤,时至今日它都是我的噩梦。
而且我逐渐意识到重明鸟并非只是戏弄我,或是那我练手,它是真的想我死,对我痛下杀手。
这日重明鸟又来袭击我,它照常折磨了我好一会儿,要给予我致命一击,这时,岩洞外传来说话声,重明鸟十分机警,连忙躲了起来。
“殿下也太宝贝这个弟弟了,他本就是武神的命格,是注定要为六界安定而战的。”
我不晓得说话的就是西王母,只觉得她的声音有些耳熟,好像以前听到过,我悄悄浮出水面,见到一个雍容闲雅,神采奕奕的女神,浑身散发着精纯灵力,眉心点着三瓣钿,穿着一件芙蓉色的衣裙,盘发上装饰着精致步摇,看上去明艳又大气。
昆仑山的仙娥我也见过不少,大多容月貌,端庄典雅,但与这位女神相比,未免都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
与西王母并肩沿着瑶池缓步而行的,是一位青衣银冠的俊朗青年,青年个子很高,偏瘦,穿着素雅,却于细节处见功夫,宽大的袖口绣有珠串,衣领用锦缎滚边,银冠上镶着白玉,腰带上也有金丝装饰,除此之外别无装饰,没有插簪,也没有带腰佩,庄重华贵却很低调。
那青年用低沉温和的声音说:“鹤青才从西海回来,父君又要让他去蛮荒平乱,那地方妖魔混居,人鬼难分,还有上古凶兽和各界逃逸的恶徒,是个不法之地,他上次受的伤都还没有好全…”
西王母叹了一口气:“可我听说潜逃的魔族余孽欲在游说蛮荒各国国主,欲兴风作浪,清剿之事已经拖得太久了,当年的神魔之战,将整个六界都卷入其中,如果这一次能将作乱的魔族彻底消灭…”
青年低下头:“可惜我天生有亏,灵力不如二弟,修为也再难有进益,战事上不能为父君分忧,可神魔大战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魔族气数已尽,余下的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不足为惧,让武神宫的副将去也是一样的,还望您能劝劝父君,能收回成命。”说着,轻咳两声。
“我去劝?大殿下莫要说笑了,现如今我昆仑与天庭…”西王母话了说半截,没再说下去。
“你今天会来我这儿,我都很惊讶。”过了一会儿,西王母又说,言语中满是推辞之意。
青年心中了然,唯有叹气:“天界也没有可以劝说父君的了。”
他们渐渐走近瑶池,我也终于看清了青年的面容,青年长身毓立,深人雅致,但面色苍白,过于文弱,甚至有些阴沉,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可能是我听得太专注了,不自觉游到了岸边,甚至飘然摆尾,搅动起池水,被这个青年发现了动静,他有些意外,问西王母:“您可是在瑶池里养了什么东西?”
西王母好像不太想被人知道我的存在,侧身挡住了青年的视线,含糊其辞:“没什么,不过是一尾鲤鱼罢了。”
青年意外扬眉,又看了西王母一眼,没再多说什么。
西王母将他引开,安慰道:“殿下不必自责,武神有武神之长,你自然也有你的好处,你们都是天帝之子,天庭有二位殿下,是六界之福。”
“可是我听说…刑苍也逃去了蛮荒…我实是放心不下…”青年压低了声音,言语间满是担忧。
可是无论青年说什么,西王母都不愿当这个说客。
这时,上空一个声音传来:“广成君殿下!”
一卷书轴飘来。
青年顿了顿,说:“是宏文殿的通文令。”他一挥手,卷轴缓缓展开。
“二殿下已领命带兵前往蛮荒,请知悉。”
“什么?”青年怔了一下:“这孩子…”随即转身向西王母告辞。
西王母点头道:“去吧。”便各自离开了。
看着青年殿下担心的表情,我也跟着担忧起来。
我忽然很想知道远在蛮荒的战事怎么样了,他们口中的那位天界的武神殿下又如何了?伤好了吗?打赢了没有?
但我却无人可问。
没到这种时候,我就开始懊恼,为何用功努力些,若是化成人形,我便自由了,可以到处走动。
不过以我现在的处境,与其担心他人,不如担心担心自己。
因为万恶的重明鸟并没有打算放过我,而是潜伏在暗处,伺机行动,等西王母离去后,它又卷土重来,我却还浮在水面上,露出大半个头,愣愣地自顾想着心事。
它见四下无人,长啸一声俯冲下来,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它尖利的鸟喙已经出现在我面前,差点将我戳瞎。
重明鸟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我只得忙不迭扭动身体,奋力一游,飞快逃窜。
但若重明鸟卯起劲追我,我又怎么逃得掉?它的双翅张开,足有三人长,在瑶池上方扇动两下,便能掀起惊涛骇浪。
我想,这次恐怕是死定了。
就在我准备认命,开始哀悼自己无人在意的悲惨一生就要终结之时,水面忽然规律震动起来,似乎有人踏浪而来,接着,只听重明鸟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似乎受到了沉重的打击,飞羽惊鸣,巨翅胡乱扑腾,溅起阵阵水,看样子还想发起反击。
“孽畜,这里是昆仑圣地,你胆敢在此撒野,仗的是谁的势?”
说话的正是刚刚那位广成君,他竟还没走。
还是他又半路折回来了?
总之他是救了我一命,我满怀感激,想着日后定要报答于他。
广成君似乎认出他嘴里的“孽畜”是西王母的坐骑,姿态稍缓,但并不退却。
“西王母悲天悯人,普渡众生,你却行暴虐之举,顾念你是初犯,暂且放你一马,若是下次再被我瞧见,定要捉你去西王母前分说分说!”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