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青身形一动,又及时挡住了“于氏”的攻击。
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从鹤青身后窜上去,趴在他的背上,如同附身的小鬼一般。
“下来!”樊晓澄用剑指着鹤青背上的阿阮吼道,阿阮不为所动,樊晓澄跳将起来刺向她,阿阮扭头一躲,剑锋落在她手上,划出一道血痕,伤口很深,从里面落出几只黑色的虫卵,但阿阮依旧不撒手。
“松开,松开,我让你松开!”樊晓澄对着阿阮一阵拳打脚踢,终于把她弄了下来,阿阮落地向后打了个挺,像个小野兽似的双手伏地,狠狠地瞪着他们。
“已经死了太多人了,”鹤青说:“纵使他再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你的怨气也该消了。”
“于氏”仰天大笑:“不够,死再多都不够,我要整个苗寨为我陪葬!”
鹤青竭力劝慰:“当年怎么说都是苗寨收留了你,才救了你一命.”
“于氏”森然一笑道:“收留我?他是怎么跟你说的吗?他究竟跟你说了什么?”
“撒谎!虚伪!”于氏狂叫。
“他有没有说他当初是怎么乘人之危,强占了我,我流落他乡被迫嫁与他,本已打算认命了,可是婚后他一直疑神疑鬼,担心我与别的男人有染,将我关起来不让我与旁人接触,稍有不顺他的意便是一顿打骂。”
鹤青冷眼看向文达,文达低头不语。
“他是怎么说我的?说我故意潜入苗寨,意在他们的巫蛊术?哈哈哈哈哈!可笑!我是一个女人,即便我有这个心,但是我已经和这个畜生有了孩子了,如果不是他欺人太甚,在外面听到一些风言风语,就觉得失了面子,居然在儿子面前动手打我,我又何必自轻自贱,想到要炼制蛊毒来报复?”
夜漓心中叹气,又是一个苦命的女子,她的原罪是什么?不过就是长得太美罢了,偏偏文达嫉妒心又强,最终酿成悲剧。
鹤青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道:“你不该将自己的不幸加注在别人身上,此生已了,你该放下执念的。”
“放下执念?不可能!”
“于氏”化成一道黑色的雾气,向鹤青袭来,他握着剑冲了过去,但此时的“于氏”已经彻底凶化,他的所有攻击对“于氏”来说都是无效的,另一边樊晓澄和阿阮也陷入了苦战,阿阮年纪虽小,但非常灵活,常常打樊晓澄一个措手不及。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受了两次伤的关系,鹤青的动作明显比之前缓慢了不少,于氏的黑色利爪落一抓就是一个血痕,没过多久他的半边衣服都被染红了。
夜漓能感到现实中的樊晓澄非常紧张,她一遍又一遍地说:“樊晓澄,想救你师兄的就赶快给我醒过来!樊晓澄!你听到没有?!”
但樊晓澄已经完全陷入梦境之中,根本听不到夜漓的声音。
“于氏”的攻击忽然停止了,她站在原地发出一声惨烈的叫声,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封住了行动。
她好像感觉不到疼痛,虽然摔断了腿,依旧健步如飞,所以一定是别的原因。
原来如此!
夜漓看到地上潮湿的泥土血迹斑斑,恍然大悟,鹤青带着蛊王血蟞之毒的鲜血已经渗透进了土壤,这就跟在人蛊洞里鹤青用自己的血画的血圈一样,毒虫毒物都不敢靠近,草鬼婆虽然非这些未成蛊的东西可以比拟的,但蛊王血依旧对她有效。
刚才鹤青是故意让于氏划伤自己的。
“于氏”咆哮,低吼,嘶鸣,却毫无办法,而鹤青却乘机近身。
“青儿。”
鹤青提剑逼到她面前之时,于氏终于恢复神志,声音也变得澄明起来。
“师娘!”鹤青又惊又喜。
于氏看着身后的一串尸体,马上明白眼下发生的事,眼泪瞬间涌起,后悔不已。
“是我杀了他们?”
鹤青不答。
“是我将你伤成这个样子的?”于氏又问。
“师娘,”鹤青柔声道:“都过去了,这不是你的错,是草鬼婆控制了你,你才”
“不是。”于氏打断他。
“什么不是?”鹤青一下子懵了。
“你也知道修仙之人,从小就受过特殊训练,邪灵是没有那么容易附体的。”
于氏顿了顿,泪流满面:“所以不是它控制了我,是我自己鬼迷心窍,同意她上的身。”
“她说她能把我的孩子还给我,只要我相信她,她什么都能做到,而我要做的就只是把身子借给她用一段时间,一小段时间就好,”于氏失声痛哭:“我一直觉得很对不起你们师父,是我没用,没能保住我们的孩子”
樊晓澄愣住了,眼前的于氏就是一个脆弱无助,失去孩子,受邪灵蛊惑深陷歧途的普通女子,与平时端庄贤淑,公正严明,大义凛然的师娘形象相去甚远。
“我看着她杀了阿阮的父亲,可是第二天他依旧站在我们面前,我以为.我以为她真的能让我的孩子活过来,”于氏恸哭:“是我糊涂,我愚昧,我对不起师父的教诲,对不起你们师父的厚爱,对不起玄宗上上下下!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对我才是一种解脱。”
鹤青的眼眶也湿润了,他哀求:“师娘,你别这样,活着才能弥补一切,”他从怀里掏出一只土瓮:“这是黑苗人给我的培养蛊王的器皿,他说这能封印草鬼婆,现在只要我们能想办法把那只虫从你体内.”
“没用的,”于氏绝望道:“她只要离开我的身体,就有可能逃走附身到别人身上,我已经杀了这么多无辜之人,不想再枉造杀孽了。”
于氏见鹤青犹豫,不肯对她下手,又说道:“你还不明白吗?为什么她在这个时候把我的意识还给我,是因为她走投无路了,她想利用你的情感,利用你的善良,你千万不要被她骗了,趁现在我还能压制得了她,快动手!”
“你记不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动手啊!”于氏大喝一声,神色变得有些不对。
她挣扎着吐出最后两个字:“动手。”然后右眼黑纹浮现,鹤青知道她的意识又被草鬼婆占据了。
草鬼婆“嘶”地一声扑向鹤青,和他缠斗在一起,每每想要逃脱控制,都被鹤青抓住,无法离开血泥地的范围,她行动受限,不再像之前一样占有绝对上风,反而是鹤青的剑越来越犀利,草鬼婆抵挡不住,衣袖一挥,居然把阿阮招过来替她挡剑。
鹤青拼命收回剑势,却为时已晚,剑刺穿了阿阮幼小的身体,鹤青自己都愣住了,冲上前接住倒地的阿阮,将她放到一边。
他彻底愤怒了,他本已遍体鳞伤,疲惫不堪,但此时鹤青的周围剑气四起,带动他衣袂连连,脚下生风,浑身上下被一种淡蓝色的灵光所笼罩,提剑直冲草鬼婆。
黑气和蓝光在空中激荡,两个人都拿出全部实力,速度成倍提升,快到甚至只能看见空中有两个模糊的人形一闪而过,交战正酣之际,突然,谁都没有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一柄银锋寒剑,贯穿热血胸膛。
剑尖上插着一只拳头大的黑色甲虫,被几乎刺成了两半,扑闪了几下翅膀,掉在地上,不动了。
鹤青立刻明白,于氏早就没有了生的意志,在刚刚战斗的过程中,她凭借毅力又重新夺回了对身体的掌控,于是自己冲向鹤青的剑锋。
“师娘!”
“师娘!”
两声悲痛的呼喊,樊晓澄和鹤青齐齐跪在于氏身旁。
于氏流着泪奄奄一息:“因我一己之私,害了无辜的性命,我本来就已经没有面目再回玄宗了,好在最终我都用我这条命,做回一点好事,也不算是白死了。你们要好好听你们师父的话,跟他说声抱歉,往后的日子,我不能陪他了,让他好好好好照顾自己”
说完,她便咽了气。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