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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01城市失眠症(1)(1 / 1)

在市区时被人们坐满的公车随着时间和距离的拉远,只剩我和司机在共处一车。 从繁到简的生活型态,不知从什麽时候开始,我心里莫名开始向往这样的生活。 我在那一瞬间赫然明白,原来这麽长时间以来我都在折磨自己,忽略了心底觉得难受的声音。 我对自己实在太坏了…… 大概就是在那时候吧? 还是那时候? 能想到的原因太多太多了,但最源头的原因,或许是那时候的我还未ga0清楚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麽吧? 「你们终究还是一家人。」 「哎呀,你已经b外面的人都好了啦。」 公车的终点站就在不远的前方,我拿起放置在地上的包包先是背上,再把行李箱的杆子拉起後起身,走向公车後门下车处。 我把围巾拉高了几分,再把口罩拉的掩实,下秒才发现街道上除了我并没有其他人,便稍稍把口罩拉至下巴,感受一下冰冷的空气。 兴许是闷坏了,才做出了自己都没想过的决定,试图冲破那层牢笼。 我都讶异了,更荒论她们? 距离目的地约莫还有十几公尺的距离,却从这端就可以看见远方那挂满圣诞七彩灯泡,写着「give」的招牌。之所以显眼是因为店面和周围的建筑物是鲜明的对b,半铁皮和砖头的外观,大型正方形窗户让里面的商品一览无遗,若y要给说这风格是什麽,约莫就像美剧公路旁的那种美式餐厅,不过这里卖食物之外还有许多五花八门的杂货。 一年多没来到这里了,这里的布置我可是经手了一半,只是没想到这nv人竟原封不动保存到现在…… 「你来啦。」她说,「吃晚餐了没?」 「对啊,要帮我吗?」 「真是的,一来就使唤我。」虽这麽说,林姗还是乖乖地往厨房的方向走去。「你怎麽会找今天来,还特地请假?」 我的友谊可以延续十年以上的基本上都是熟透的状态,一个语调就可以发现彼此的不对劲,或是情绪起伏或许是作贼心虚,我知道我刚才的「嗯」的频率和对啊的「啊」有多麽像脱缰的野马…… 我叹了口气,抿了抿乾涩的,「其实……那个,我离职了。」 我笑了声,「我记得我说过要离职很多次了。」 「但以为我不会真的去行动?」 「你是跳针哦?这两个字有很难理解吗?」我弯身把行李卸下後,再度起身,「我了解到一件事,原来当我真正确信的事情,是不会去询问他人的意见的。当我还在讯问时,是在等人家给予我答案和我是对的的那种确信,事实上那种东西只有我可以给予我自己。」 我思忖了下,回答:「这就是重点,我为什麽要撑?」 我知道,她是在替我担心,担心我想的不够清楚就冲动做出决定,但说实话,没有人b我本人还担心我自己了。 「你疯了啊?就算这里让你打工,薪水也不可能赚到你家事务所给你的水准……」 「那你到底为了什麽?」 说实在这个问题我还没想清楚,当一个阶段来到尽头似是再也钻不出去的时候,彷佛就需要一些改变。 「大概是为了……自由?」我说。 「嗯,自由。」 因为我觉得过去的我,活得大错特错。 林姗替我煮完拉面,pgu都还没坐热就拿起手机迫不及待要宣扬我的事传给艾诺。 「做了什麽?」林艾诺清淡的声 听到正确答案,惊讶的人成了林姗,她瞄了我一眼,「你怎麽知道?」 「你不惊讶吗?她离职欸!没有什麽话要说的?」我猜,林姗原本想要找同伴一起来骂我,但一切突然不按她的牌理出牌,导致她瞬间不知道戏要怎麽进行下去了。 「不过我还是很惊讶啦。」艾诺说。 「她如果这样决定,大概是真的想好了吧?」 误判情势的的林姗把我的手推了回来,「去去去,离我远一点!」 我知道她是拉不下脸,也知道是想要找另一个人来说说我,但她心中的担忧,看起来被艾诺给消减了一半。b起斥责,我知道她更想给我的是支持,只是难免会担忧我想得不够清楚。 只是那份信任,我能给予我自己吗? 每日与制式化的会计工作为伍,我内心渐渐少了起伏的跳动,少了对日子的热情,没了完成之後的成就感,下了班後jg力就像被燃烧殆尽,成了朝九晚五、日子枯燥没什麽新意的上班族。 「我以前对这行也没兴趣,但家里刚好有这份工作就想着好好接下来。」阿姨在我提离职时这麽对我说。 不舍,所以再燃起离开念头时随之升起的便是愧疚感——花了两年多的时间才慢慢摆脱那份背在身上无形中的歉疚感。 我没那麽大ai,无法像阿姨说的,背着我不喜欢的东西负重前行,或许他们有上百种待下去的理由,那我就有上百种离开的理由。 於是,我提了离职。 「所以你之後打算怎麽办?」林姗的话把我从思绪中拉回。「真的要来我这里打工?」 「我先说,我很gui毛哦。」 「我一忙起来常常会忍不住发脾气哦。」 「但薪水部分??」 林姗笑了笑,「你是在反讽?」 「我也跟家人一起工作过,我知道好的时候很好,但不好的时候真的很煎熬。」 「果然,全世界你最懂我。」说完,我拿起碗喝了大口的汤,林姗大厨煮的面真不是盖的。 「哇,咱们林姗当真开始做大事啦!难怪你妈想要替你找个工读生。」 「放心,老娘有存款,够我休息一两年了。」我想知道,除了金钱之外,是否有其他更值得追逐的事? 可我其实有些雀跃呢…… 予你杂货店旁边的楼梯上去是林姗的住处,她的nn在过世後把房子留给了爸爸,但由於父母的工作在市区,也b较习惯城市的生活和便利x,并没有打算要搬回老家。林姗想屋子空着也是空着,便决定一人来这里做着杂货店的生意。 她对商品品质及包装出货时间的要求,我想商家是否用心,买家是可感受出来的。所以虽打着杂货店的名义,後方仓库却摆满了她在网路上贩卖的商品,是她主要的经济来源。 但一个人想做的事情再多,时间终究是有限的,林姗的妈妈不只一次向我提起让自家nv儿请员工的事,没想到这项提议来到现在,对我产生了效力。 不过,我能做得好吗? 上了楼,来到林姗替我准备的房间,温馨简约的木制装潢,悬挂着弦月的窗紧靠着长型书桌,旁边紧邻着衣橱,加大的单人床上摆着好几个抱枕,看起来很是舒适,还特地装饰了暖hse串灯,更加感到温暖。 离职前,我几乎可以说是天天失眠,不晓得是否他人所说的报复x熬夜,下班回家反而不觉得累,jg神特好,就像我的一天生活才正要开始。 心里更是莫名觉得,睡觉让时间变得可惜,彷佛晚睡点可以弥补心中那段失去主控权的感受——上班时间。 我总在想,尽头在哪儿呢? 我洗完澡回到床上,照理说睡意不应该现在就来了,难道是因为离职吗?长时间压在内心的沈重闷感,开始悄悄泄了气,如吐出所有膨胀之气的气球,回到了最原始的模样。 可我清楚,烦恼并非消失了,纵使事务所的事已经与 人生说到底究竟有真正停止的一天吗? 「唉,先不管了!」我喊了出来,想停滞快要翻涌的思绪。 而现在,我只想好好睡一觉。 从小到大在城市长大,早已习惯城市环境,但我总有一种感觉,我虽身在其中,却也极力不适应。大家都用着标准的模式在行走,活出了自己的jg彩和乐趣,我却像穿了不适合的华丽外衣,不舒服也不自在。 「不要给遗憾留空间。」她这麽对我说。 我的失眠在此刻失去了效力,宛如我的失眠症属於城市限定版。 「睡得好吗?」林姗听见铃铛响起的声音,见我进门问道。 平时林姗和艾诺来到我家聚会,因为家里距离的关系,他们会一起相约住在我家,而每每到了晚间十至十一点,他们两位就会开始打哈欠嚷嚷着想睡了,而我这个资深夜猫子虽然感到无语,却又莫名的羡慕。 曾经试过早点shang就寝,但每每试一两个礼拜,就毅力不足得重蹈覆撤了,朝九晚五上班着,下班回家觉得夜晚太过珍贵,舍不得睡,b自己躺在床上反而是折磨。 若从进去事务所的时间开始算起,也要四五年的时间了。 我笑了笑,「但愿如此,说不定只是昨天太累了。」 我摆摆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做点事,要休息会跟你说的。」 我大笑了几声,不予置评,确实b起别人给予的压力,我给自己的压力成分b较大。 一忙起来时间就过得特别快,我们边顾着杂货店,到中午忙着准备顾客的午餐,空闲时间便清点到货的库存,一个上午就这样过去了。 我循着声音处的门口望去,发现一张熟悉面孔後既惊讶又惊喜,「林艾诺,你怎麽来了!不是在上班吗?」 我心里顿时一阵暖,重要时刻,她们总是在我身边。 有些人就像注定要相遇一样,在人生旅程上不小心遇见了,然後走着就十年以上了,我不是擅长社交的人,除了不喜欢没话找话的尴尬,更是有一张没特别去注意就会不小心很臭的厌世脸。 或许也是这种自带生疏界线的屏障,反而替我筛选了与我更为相似的朋友——慢熟,不轻易把心交出去的人。 「你这汉堡是在合作社买的吗?」这是林姗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哦,是哦??」林姗尴尬地笑了笑,就跟她另一个国中之前就认识的朋友走回座位,不断说着,「天哪,好丢脸哦……」 嗯,可能也挺ai吃的。 在谁都不认识谁的时候,位置是按照身高排序的,身高相近的我们被安排在教室中间排靠窗的位置,我从没留意过身旁坐着谁,毕竟班上没一个是熟面孔,只想躲在自己的小小世界。 「请问……」突然,一道细小的声音从我左侧传来。 「请问一下现在几点?」林艾诺问。 话一说出口,我们一起噗哧低声笑了出来,怕老师发现马上又把视线转回课本上面。 回首过往,有些相遇,不用特意去寻找,自然就会来到身边。 在我记忆中,我们三人的聚会从来没有什麽疯狂夜不归宿,或是饮酒狂欢喝得烂醉的事蹟,一向都是简单平凡、没什麽新意的,但能在不断奔波的人生中有个得以停靠和休憩的地方,并和亲近的人们舒服自在地聊着天,反而更贴近我的心。 「我们真的很夸张!」看着餐桌上我们在闭店时一起出门载回来的一公尺披萨,我不惊佩服眼前的浮夸,「人家看了大概会想这是十个人要吃的吧?」 长达一公尺的纸盒,里面装着三种口味的披萨,六种不同的点心再加上炖饭和义大利面各一,我怎麽想都不觉得我们今日可以把这些解决。食物,眼睛大了起来随之惊呼了一声,马上拿起手机,不忘让手机先享用,替食物拍网美照算是我们的开动仪式,以此做为生活纪录。她拍完後,换我转为自拍模式,让我们一起跟一公尺披萨来个大合照才结束这回合。 「你就不换手机啊。」我打趣的说,一脸「是你做的选择就别抱怨」的神情。 她对3c产品没太大的兴趣,但偏偏我就是对其他东西没太大的兴趣,偏偏对3c情有独锺的人,始终不能理解林姗说的「够用就好」,觉得要用就要用到我满意才行呀! 最终,我敷衍点了点头,双手摊掌表示投降,「fe,我尊重您。」 「谢啦。」我坐下後,马上伸手拿了三种口味的披萨放在盘子,准备张口大吃。 「离职第一天??感觉如何?」她问。 在那一秒间,我霎时想起早上起床後手机跳出的第一则讯息——是我昨晚和妈妈报备要先在林姗杂货店工作一阵子再决定未来去向,而她在一大清传送给我的回覆。 虽然我想故作潇洒地说出「我很好」,既然是自己的决定就要自己承担,不过在她们面前,我始终可以坦然地把内心的担忧说出来。 我点了点头,「毕竟办公室有一半的人是家人,不像之前在外面工作时,一旦离开後就再也没关系。因为是家人,我好像无法就这样一走了之,虽然现在我人在这里,但其实我还没完全放下那边。」 「我觉得你们真的好勇敢,」林艾诺眼神十分诚恳,「我在学校上班也是压力很大、很累,但就算如此,我还是没有勇气放掉这份工作??」 我也支持着林姗,「对啊,别学我们,你在学校还有很多事可以做的,你可是孩子未来的希望啊!」 「不过??」林姗环视了周围的杂货店後g唇一笑,「虽然很多人说我傻,但我到现在都没後悔过这个决定。」 是啊,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虽然未知很可怕,但或许正因为未知才能遇上预料之外的惊喜吧? 「一开始她当然是反对的,毕竟我妈妈曾说过,她的梦想就是跟nv儿一起工作??」想起上个月妈妈听到我要离职时的反应,心就像裹了一层薄雾,我看见她想试着接受我的选择,而眼里却也隐含着失落,「不过她早上传了一则讯息给我……」 「趁年轻时好好去闯,不要让自己留下遗憾。」 肚子饱满的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想到什麽就说什麽,没说话时就各自安静地滑手机。我滑了一阵子,觉得没什麽有趣的东西後放下手机,望着满桌的餐盘和掉落的食物渣,下意识就开始收拾。 见我进出厨房好几次,林姗也没心滑手机,烦躁喊道:「老天啊,林予荷你动作这麽快让我压力很大欸!」 林艾诺什麽都没说,却立马起身在下一秒跟我进了厨房,说要负责洗碗。 林姗在林艾诺快洗完的时候走进厨房,顺手要把一旁洗好的碗放进去烘碗机,却在拿起第一个盘子後顿了几秒—— 林姗什麽话也没说,就把碗拿给我看,看见林姗把碗递给我的原因後笑到说不出话来。 碗里有几颗名为饭粒的东西黏附在碗里。 「没关系,我来好了。」林姗故作受不了,把人给推出去,「你在厨房太让我不安了!」 切菜差点切到手、煮东西煮到快乾掉、煎r0u煎到烧焦,该出现在厨房的乌龙都曾在我们眼前上演一遍,每回只要林艾诺进到厨房就可以闹得笑料百出。 为了呵护唐艾诺的幼小心灵,我g着她的肩一起被赶出厨房,临走前还不忘嘴一下,「就有劳林姗好好收尾罗,我们要去客厅当懒骨头啦!」 「不觉得挺有意思的吗?」节目进行到一半,我的心在某个瞬间早已飘远,下意识问出口。 另一边同样沈浸在综艺里的林艾诺也被逗笑地点了点头,「超好笑!」 「你一定要在这欢乐的综艺时刻突然问起人生大哉问吗? 林艾诺一如既往静了下来,小小皱起了眉头,双眼突然失了神,我知道她也开始在想着我抛出的疑问。 「大概??我们总是想要尽善尽美吧?」林姗说。 「我们总是习惯去符合他人的期待,所以常常为了不打破和谐而不好意思拒绝,最後顺着他人的想法去做事??」 「如果我错了怎麽办?」 不知道是不是内心太过不开心,到最後连带影响到身t都差了起来,皮肤三不五时就会引起sh疹,总要一段时间後才会好起来,而好起来的没多就後又开始复发。 林姗nn对她说过的话我也听过——「离开一份稳定的工作很傻」,也因为这句话我拖到了此刻才有勇气放下这句话,向经理正式提了离职。 「所以我想开始为自己的人生负责,而非去符合他人的期待,」我下意识去抚0手上的伤疤处,「我这麽做好几年了,而那对我来说是行不通的。」 他说:「人不是机器人,所以每个人的反应都不同。」 人是如此的独一无二,那会不会我们真正该b较的人其实就是自己呢? 至於其他人加诸在我身上的期许,我永远有权利拒绝。 「什麽?」第一次听我谈梦想的两人异口同声地问。 「但用创作养活自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原本想着找一份兼职来维持生活……」我看向林姗,「最後谢谢你肯收留我。」 「欸,很痛!」我0着被打的地方大喊。 「呼你的大头啦!」 「对啊,还有画个阶梯写着步步高升。」林姗说。 「我们让你相信了?」我笑着问。 说永远太过虚幻,说一辈子才够真切,已经走过十五年光y的我们,会一年又一年的继续走下去。 林姗推了推我的手肘,「欸,那你写的故事什麽时候要给我们看?」 从家里出发到山上的路上,林姗传了一则在推特上看到的文字给我—— 变成宇宙里最原始的组成部分分子原子 以後为你遮风挡两的大树是他 你疲惫时看着桌头的挂件还是他 但是其实他以後无处不在 她知道我今天一大早要和妈妈、妹妹出发到山上见爸爸,看完整段话後原本冷飕飕的心突然暖和起来,放下手机,我看向窗外的风景,回想起一年前的那一天?? 来到餐厅後点完餐,林珊伸手轻拍了坐在她身边的我,淡淡地说。 「人生谁知道呢……」对气氛敏感,不想让大家太过低迷的我拿起一旁的水壶开始倒起水,不清楚脸上的表情有没有露馅,大概如既往地隐藏得很好吧? 我视线下意识回避着她们的目光,总觉得对到眼会像先前一发不可收拾,「但往好方面想,爸爸现在解脱了??只是很心疼他生前所受的折磨。」 「嗯,可以吧。」我还是抬起了眼,嘴角不自觉笑一笑,希望表情不会太僵,「毕竟都是事实了,我能做的只有面对。」 倒完水,我拿起碗想开始盛饭,林姗直接拿走我手中的碗,示意着她来就好,「自从收到消息後我就在想,如果这件事发生在我身上,我可以像你这样冷静吗?」 「也是??妹妹要跟着你。」林姗把满满的一碗饭放在我面前,「辛苦了,你真的很勇敢。」 就算再亲近,我还是会忍不住对她们隐藏起脆弱,总想先好好消化之後再找她们聊。 「真的?」我讶异。 「好险我忍住了,不然我们三个一起哭多好笑……」趋近本能,我还在努力让气氛轻松点。 「你可以哭的林予荷,不用忍着??」林艾诺眼神真诚地看着我,担忧都写在眼里。 忘了在座的三位并非只有我敏感,或许这就是我们至今仍在彼此身边的原因吧,常常在开口前就知道对方需要什麽。 「最後一天会很难忍住的……」林姗照着过往的经验说着,又拍了拍我的背,「告别式的时候。」 任谁都面临过失去,爸爸并非我人生中第一位离开的,然而这件事从来不会随着次数的增加而习惯。 这是我们能为他做的最後一件事。 林珊点了头,反应很快,「我知道,你就头也不回的走吧。」 我侧过头,愣了下,「就、就是那两个字……」 林姗瞄了眼後照镜,「等等林予荷下车,你就什麽话都不要说就对了。」 下车後我对她们说了声谢谢,就关上车门头也不回地往入口走去,心中被压制的情绪随着步伐前进开始翻腾,最後还是冲破防线,泪水就这样在脸上滑落下来—— 爸爸过世半年多後的中秋节连假,大家相约到杂货店聚餐,话题不经意提及这段时间所失去的人事物。 虽然与vid-19无关,朋友们身边也有亲人的离开,我爸爸也加入了登出地球的行列。 无法明确形容,随时间的变化总有新的感受涌上心头,太多复杂的情感夹杂在内,以至於很难用几句话就形容出来。 明明只要是人都会面临逝去的那一天,但活着活着太过习以为常对方存在,心想就算不常见面对方也在某个角落好好生活着,直到那个冲击的结局突然提前,才懊悔起好多个瞬间忘了要去珍惜对方的存在,徒留回忆在心中。 「我昨晚梦到我爸了。」 「我之前也梦过他几次,在梦中他都是穿着黑se服装,但这回他是穿着休闲的蓝衬衫来与我和妈妈妹妹相聚??我在梦里忘了他的生病,也忘了他已经过世,爸爸看起来很健康,我们四人就这样开心地吃着他为我们下厨的晚餐。」 「什麽?」我听了背脊忽然一阵麻麻的感觉,手臂顿时起j皮疙瘩。 艾诺静静地听着,看得出她眼里的讶异,她较少听过这些奇妙的事情,而林姗就像听过许多类似的案例而显得很平静。 林艾诺听了害怕起来,但又忍不住好奇,「长、长什麽样子?」 林姗和艾诺继续聊着,而我自「健康」二字落入我耳中後,心中某块地带就产生了动摇,鼻头开始泛酸,以为可以控制住的泪水在下秒直接宣布失败。 在悲伤的时候总会想要抓住什麽,让自己不至於坠落太深,健康啊……是啊,若往这个方向去想或许就会好些。 林姗和艾诺在注意到我的异状後,纷纷转头过来,这是第一次,我在她们面前哭得那麽惨。 我们都曾失去过身边的亲人,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即便消退仍会留下残余的感受,压抑只会让感受越压越深,这回我索x任它释放…… 「哭吧。」林艾诺伸手0上我的肩,「没关系的。」 让我渐渐去正视心中的伤…… 总要哭的。 关於爸爸离开的记忆、林艾诺和林姗来陪我的记忆、告别式最後一天的记忆回想起来仍是鲜明,随着时间记忆中的画面逐渐淡化,但感受却怎样都无法抹灭。 有天明就有黑夜,有好事就有坏事,有喜悦自然也有悲伤……世间的一切是矛盾的存在,少了一方就感受不到另一方。 我再读了次林姗传给我的推特—— 无处不在啊…… 我心中好像有部分的重量释放了些,最终地扬起嘴角,在讯息栏回覆,「收,谢谢你呀,晚上见 即便不在我的身边,她们仍用着自己的方式再给予我支持。 抵达爸爸埋葬的位置,我们把准备的鲜花放置草皮上,原本想好的话顿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好像什麽话都无法表达我心上的重量??语言太过微不足道。 「爸爸,重生周年愉快,在那边要好好的,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那天是我爸爸的生日。」我对叔叔说。 我和妈妈听闻对看了一眼,我到现在还不清楚怎麽解释当时的感受,彷佛有gu奇妙的暖流流经我,温暖却又带着厚重的感伤,本该开心庆祝的生日,却成了天人永隔的分水岭。 在挑选蜡烛的时候妈妈问我该选什麽,有个想法窜进我的脑海,「九选0岁吧,让一切归零,就像是爸爸重生的日子。」 有时候总会忍不住这麽想着,有些巧合或许都不是巧合,或许有某种未知的力量想要透过他们来陪伴我吧。 「对的。」林姗回,林艾诺也点了点头。 「林姗是工作狂啦,觉得自己不开店附近的居民会想念她。」对於妈妈如此热情的邀请,只有我这「亲生」nv儿能浇熄。 「杂货店的周遭环境跟我阿嬷家很像呢,小时候我也很ai乡下跑,喜欢那边给我的清幽感。」 「哪来的想法啊!」我妈听了笑到不停。 「艾诺呢?」妈妈头一转,「也要跟予荷她们一起回去杂货店吗?」 「好久没见到你妈妈了,下次找她来家里坐坐啊,」妈妈莞尔一笑,「她每天都会跟我用贴图问好呢。」 林姗和艾诺对我来说就是这样的存在。 看着满桌的小吃,心想又是一个可以吃整天的份量,总觉得有点小幸福。 「是五年。」我笑着纠正,觉得这时得好好毛遂自荐才行。 我点了点头让她继续说下去,「这里的工作步调不用着急,平时就是简单的帐务整理,补货、订货,剩下时间就去写你的故事吧。」 「哪算什麽待遇啊,应该很多人开始这样做了吧?一边工作一边做自己想做的事,虽然在这社会还不是常态,但又有什麽关系?反正我们本来就不喜欢跟人家一样,不如就ga0一个属於我们的方式啊。我只是提供给你打工的地点而已,你愿意留在这里对我来说已经是很大的协助了。」 未免也太感人?? 接着,林姗用着无b真诚的眼神看着我说,「每次看到你用炯炯有神的双眼在对我说你想像的故事时,我都会心想啊,林予荷真的找到一个她很喜欢的事情啊!,让我想支持着你、为你应援。」 「我才谢谢你跟林艾诺不厌其烦地听我?」 「我说你啊,该不会是为了创作才离职的吧?」林姗突然话锋一转。 「就觉得你不是那种什麽都没想好就放下一切的人,总有个理由吧,再加上你是那种一旦投入就卯尽全力的类型??」 「其实爸爸走後我思考了很多事,总觉得人生就是在失去和获得之间不断摆动??」我缓缓地开口,试着说出近一年的思考,「接下来的话听起来可能有点悲伤,但我现在很平静,所以你别觉得沉重喔。」 「就是想到我们总有一天都会离开这个世界,人类只有一个结局就是si亡,既然结局都是这样,那最重要的不就是人生过程了吗??所以b起问自己要迈向什麽样的结果,不如问要怎麽在过程中玩得尽兴才是最重要的事吧?」我抬起眼看向林姗,「所以你猜对了,有部分原因确实是创作,这件事是我想去探索的,至於剩下的部分我还没完全厘清??」 「别说你了,我自己都讶异,只是在没什麽实质的收获前,我没勇气说出内心那gu无名的冲动。」就连说出口的此刻也觉得害羞,我拿起汤匙喝起虱目鱼丸汤。 「喔。」生推力把我冲向未知的岸边。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若没经历过爸爸的离开,这些声音或许只限於脑海中而已吧?然後不断用理x去压制内心的冲动和yuwang,明明想要自在飞翔却又在脚上绑了锁链。 那我现在要飞往何处? 我还没ga0清楚,毕竟谁也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不过以後版税别少算我的份啊!我可是你的首位经纪人呢!」 把感动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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