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程若鱼只觉得仿佛身处云端之上,躺在软绵绵的云层中。却又好似在大河上的小舟里,随风摇曳。总之便是飘飘然不落地的幻觉。只是周身的痛楚骗不了人,眼还未完全睁开,程若鱼便难忍的轻哼出声。“醒了?”一个女声响起,带着些欣喜。费力将沉重的眼皮撑开,程若鱼看向身边的人,唇角扯出一丝微笑。想开口说话,嗓子却好像干涸的要冒烟。看出程若鱼的难受,女子端来一杯清水,将她微微扶起,喂她喝了下去。开裂的嘴唇得到了水的滋润,程若鱼终于清醒了几分。吞了吞口水,又就着女子的手喝了一杯。再次躺下去,她这次发现原来自己竟是躺在一辆马车上。“多谢。”事情还要从实施救援行动的前一天晚上说起,那时程若鱼本已拟定了另一个计划。房门忽然被敲响,程若鱼一开,发现是个女子。那张脸分明很是陌生,但又有些说不上的熟悉。“请问……”她看起来并不会武功,周身气场也不甚犀利,程若鱼并没有起什么疑心。只是话还未说完便被她打断了。“我们那日见过。”女子抬了抬衣袖,展示她的一身青衣。“在酒楼。”程若鱼恍然大悟,这不是那日在酒楼同她们抢座的绿衣女子吗?只是那时她戴着斗笠,并未得见真容。忙将她让了进来。女子开门见山道:“我是李则宁。”程若鱼一愣,觉得这名字犹在耳畔,似乎在哪里听过。回忆片刻,脑中忽然电光火石般忆起。李则宁,不正是李得昀的女儿吗?李则宁知道她认出了自己,神色颇有些复杂的坐下,道:“我知你此番来益州是为我父亲回京之事,我可助你一臂之力。”程若鱼问道:“那自然最好,只是鱼儿有一事不明。为何你不在别苑之中,而李大人也未和我提过你?”李则宁微微一笑,叹口气道:“我从前便不与父亲同住,他忧思过多,出了这样的事自然更是想让我有多远避多远。”同样是名门贵女,李则宁却与弥纱郡主不甚相同。言语与那日在酒楼见到的也相去甚远,反而慢条斯理,颇俱文雅气息。程若鱼点点头,道:“原来如此,不知道李小姐有什么好想法?”其实最初程若鱼是没寄希望于李则宁能帮上什么忙的,只是万没想到她手里竟握有五十精锐。这下局势便立即变得不同了。而且,原来益州的好些武林中人也是被她招了去。于是连夜商讨对策,召来其余几人共同商议,最终敲定了这么一个对策。设计上倒是比先前那个优化不少,只可惜执行时还是出了些差错。譬如阿绛下毒时出了意外,未能及时赶到,只余她一人作饵阻挠。这也算是兵行险招了,李则宁和那群擅挖洞的土夫子若没在事前衡量好坑点,关键时候来不及跳出来,那恐怕她就真要命丧那伙人的刀剑下了。没太多精力,程若鱼缓了一缓,有许多东西想问,但只能紧着最重要的先问了。“什么时辰了?”程若鱼侧了侧头,虽有帘子,但能看出现下是白天,她晕了多久?李则宁放下水杯,轻叹道:“你已晕了两日,我们刚进儋州。”马车速度快,且有车夫轮流赶路,日夜不停。程若鱼点点头,挂念起她的手下,忆起当时那领头人说的话,忙问道:“我的人都还好吗?”李则宁点点头:“有几个也受了重伤,但经过诊治已无性命之虞。”这才终于大大松了口气,心神顿时泻了下来。舔了舔唇,程若鱼觉得又有些渴了,但又想睡。内心挣扎片刻,终是觉得喝水又会扯动伤口。便欲昏昏睡去。只是眼皮磕了又磕,她猛然惊醒,喃喃问道:“还有两日,我们能回临安吗?”两日后,便是上元佳节了。“赶得急一点能到。”李则宁只道她是担心途中安全,想速速回去,又补充道:“定能平安回京。”--------------------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妇女节快乐~永远自由,永远快乐第76章准备在离临安还有一日路程时,程若鱼不再昏昏沉沉。躺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浑身的伤口都在作痛。条件很有限,衣服没被换过,不过伤口基本都上了药,草草包扎。李则宁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替程若鱼换药这种事自然不会是她做。跟着来的六人中唯有夏紫苑和阿圆没怎么受伤。在二人中间,程若鱼最终选了阿圆来帮她换药。阿圆左手小臂缠着圈布条,一边给她涂药。断断续续从阿圆和李则宁口中得知了那天的情况,围剿她的近三十人除却领头的,一个活口都没留。他想自尽,但被李则宁的人眼疾手快的拦住了。李得昀那日也成功与卒七他们会师,后被李则宁带人接走,卒七他们不知道往哪儿去了。眼下也联系不上。不过程若鱼猜想,他们应该也在回京的路上了,说不定就在车队不远处相护。浑身大大小小伤口众多,身下虽垫了厚厚的棉絮,但伤口还是时不时会被蹭到。她随身带着的药早已在混乱中丢失,这是她们的药,刺激性不小,程若鱼想呼痛,但奈何替她上药的是阿圆,她不想丢人。况且阿圆也受伤了,却还在替她上药。于是只能埋头咬牙忍着,一场药上下来,程若鱼鬓角都已湿透了。越发想念烟织给她的伤药,还有将棋营安稳柔软的床榻。更加归心似箭起来。傍晚,马队在林中休整,李则宁掀了帘子进来。程若鱼盼了她一下午,看见她来,挣扎着想起身。“李小姐……”李则宁微有些惊讶,上前按住程若鱼肩膀,又让她倒了回去。“可是要什么?若有事唤我就行,你这一身伤,还是暂且好好养着吧。”程若鱼也不坚持,点点头,巴巴的望着她问道:“那日我托你带着的包袱你带了吗?”行动时带着累赘多有不便,程若鱼将一些重要的东西放在了酒肆。让李则宁记得派人去取。李则宁笑道:“放心,就在前一辆马车上,我给你取来?”程若鱼忙摇手道:“没事没事。”沉默片刻,李则宁又道:“回京之后,你欲如何向陛下禀报?”李得昀纸上嘴上都说着单凭自己的力量难以回京,到头来却还是靠他女儿李则宁的兵马脱困。程若鱼偏头瞧着她,心中不知思考了些什么,便只是冲她微微一笑,道:“如实禀报。”李则宁与李得昀很像,明明是在逃亡,衣着却一丝不苟,毫无波澜。她此刻坐在一旁,穿了袭淡粉衣衫,腰间袖口都坠着各色流苏。衬得她如出水芙蓉一般。瞧着她,又垂眸看看自己。狼狈不堪的一身,破破烂烂的,还带着些血污和草药味。哪里还有半点从容可言。轻轻叹了口气,她可不想就这样去见烟织。“李小姐,鱼儿有个不情之请。”程若鱼清了清嗓子,将目光遥远面色沉静的李则宁拉了回来。“但说无妨。”程若鱼扯了扯衣角,微有些难为情道:“不知李小姐可以多余的衣衫?回京面圣若穿的如此破烂,好像有些不太妥当。”李则宁作恍然大悟状,忙朝着马车外吩咐道:“来人,立刻去后面马车中取几套我的新衣衫。”外面立马有人应声,不多时便回来,手中捧了四套衣服,颜色形式各异。李则宁接过,道:“这些都是新的,你瞧瞧哪件合适。”程若鱼道谢,看了看,选了件颜色最深的紫色。她说她要换衣服,李则宁便明白了她的意思,掀了帘子出去。目送她出去,程若鱼却丝毫没有要换衣服的意思。扯起那件长裙的袖子瞧了瞧,深深出了口气。试图翻一下身,却又给自己疼出一身汗。程若鱼莫名的有些气恼,挥手将衣服推到一边,不再管其他,将手横搭在眼睛上,睡起觉来。深夜,临安。卒七一行人一路快马加鞭,比李则宁她们先一步进京。回到将棋营,卒七提心吊胆的去找仇烟织,瞧见她在院中浇花。纤长的十指握住木壶的柄,卒七悄无声息的站在她身边不远处,瞧着瞧着,愈发不知该怎么开口。还是仇烟织似察觉到什么,转身看过去。看见是卒七,下意识一愣,接着便勾了勾唇,问道:“回来了?”卒七上前一步,半跪下去抱拳道:“属下无能,请掌棋大人责罚。”仇烟织眉头瞬间拧起来,一股寒气沿脊背而上,急道:“怎么回事?”卒七能这么说,必定是鱼儿出了什么意外。心慌意乱,仇烟织压着眸子看了一眼周围,低声道:“进去说。”拔腿便往殿内走,卒七紧跟其后。卒七于是将那两天的事全都说了一遍,包括程若鱼是如何发现他们的,还有他最后探查到的情况。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