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何会在此处?!”程若鱼看着正站在齐焱身边与他交谈的弥纱郡主,忍不住震惊的脱口而出,也顾不上什么礼不礼的了。弥纱郡主似是聊的太过投入,还被程若鱼这突如其来的问候唬了一跳,转过来拍拍胸脯,俏皮的冲她挤眼道:“我为何不能在此?之前说好了,你是让我去洛阳,我已经去过了,你又没说不能回来。”程若鱼眯瞪着眼,瞠目结舌的看着她,张了张嘴,竟然都不知道该反驳她什么好。这个弥纱郡主也太会声东击西了。亏自己还信誓旦旦的和烟织保证不会被骗呢!坏了,那自己上次的任务也算是没能圆满完成。程若鱼朝齐焱望过去,却见齐焱也看着她,颇为无奈的冲她摇了摇头。他就知道这个丫头不可能乖乖听程若鱼的话去洛阳,原来中间走了个阴阳道,恐怕只是心到了罢。“有我在你该感到高兴。”弥纱郡主走到程若鱼身边,轻快的拍拍她的肩:“我武功与你不相上下,有我和你一起保护陛下,你也能轻松不少。”还没等程若鱼对这个“新搭档”发表什么意见呢,就被齐焱给扼杀在了萌芽阶段。“你若想留在临安,必须乖乖听我的,最紧要的一条就是不许出头。”齐焱语气淡淡,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临安太危险,在镇吴刘弥纱可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在这,龙得盘着,虎得卧着。尤其是在他身边。程若鱼原本还以为弥纱郡主得眼一睁,辩上一辩,结果又让她大跌眼镜。弥纱郡主只是看了齐焱一眼,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又乖乖回到他身边,答应的非常爽利:“是是是,一切都听陛下的。”但这下程若鱼可学聪明了,她瞧那弥纱郡主转眼珠子时的灵活劲,和她小时候盘算着骗过姑姑去小厨房偷糕点吃时一个样。指不定心底里又在计量着什么阳奉阴违的事呢。结果虽会在不日后得到应验,但今日的大殿还称得上是太平,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程若鱼难得舒舒服服的当了一天差。傍晚,还没到吃饭的点齐焱就放她回去了。程若鱼走时还特意瞥了瞥坐在一旁的刘弥纱,见她半点没有走的意思。原本预备等她一会,现下也不用等了。本来是打算直接出宫的,但又想到那日睡到晌午离开时程兮耳提命面让她记得回去一趟,便又转向去了紫衣局。程兮不在,丽容拉着她东一句西一句扯了半天的名堂,程兮才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匆匆赶回来。气都未理顺,看上去有几分忿忿。程若鱼迎上去,见她面色不霁,体贴的拉了拉她的手,撒娇道:“姑姑这是怎么啦?见到鱼儿不高兴吗?”程兮瞧了她一眼,伸手在她脑门上戳了一下,脸色倒是缓和了不少,数落道:“你呀,一天天都风风火火的,不知道着家。”这话说到了程若鱼心坎上,她自知理亏。自从当上了执剑人,她回紫衣局的次数是越来越少了。甚至连去将棋营都比回紫衣局勤。心知确实冷落姑姑了,但程若鱼心口合一的求饶:“姑姑~我这不是没时间吗,以后我一定常回来。”其实程兮知道她现在是忙得很,只不过找由头数落她而已,听她乖乖说软话心里自然受用,也想起正事来,拉着程若鱼坐下。“可曾与宁和郡主说过话?”程兮问她。程若鱼点点头,将那两日与她相处说的为数不多的几句话都复述了一遍,连语气都学了个十成十的像。程兮又好气又好笑道:“这倒像是她说的话,得亏她不知道你是我程兮的侄女,不然恐怕你会被择的什么都不剩。”程若鱼不解道:“为何?姑姑与宁和郡主结过怨吗?”“这怨还需我去结?除了先帝,恐怕临安城没几个她看得顺的人。”程兮冷笑着摇头。程若鱼还想追问什么,却被她打断了。“宁和此次回京定会将临安的水搅的更浑,不知各方会有什么动静,鱼儿,你身处其中,凡事都不可冒进。”程兮很是为程若鱼担心。齐焱最近活动不少,从上次让珖王主持太皇太后寿宴开始,似乎就开始在暗地里和仇子梁较劲。此处宁和郡主回京,仇子梁生性多疑,势必也会有动作,本来似乎还处于平衡阶段的两方势力马上就要开始较量了。而程若鱼身为齐焱的执剑人,势必首当其冲。“放心吧姑姑,我会好好注意。”程若鱼乖乖应声,向程兮道谢。而后程兮又向她嘱咐了些琐碎,将她留下吃了夜饭才将她放走。程若鱼前脚刚走,方才一直未多说话的丽容开口问道:“刚刚是在宁和郡主那碰了钉子?”程兮正收拾着面前的碗碟,闻言又想起此事,气又冒了出来:“多年未见,那宁和还是那般讨厌。”宁和郡主和太皇太后一样,从来不稀得给她好脸色看。丽容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宽慰道:“罢了,我们不和她一般见识,珖王殿下呢?”程兮这一趟大中午就出去了,顺便去找了趟珖王。“他?依然是老样子,不阴不阳的应承我。我反正从来看不透他。”提起珖王,程兮简直更伤脑筋。罢了罢了,这一个二个的,从来都不是省油的灯。本是准备先去一趟蔡氏酒肆,在附近随便打个牙祭,然后去将棋营。但现在被程兮拦在宫里用过饭,这牙祭就不用打了。那么便直奔将棋营。本来她是没想成天往仇烟织那跑的,但左马一事让她有些介怀,她担心什么时候他会忽然杀个回马枪伤害烟织。照旧走向将棋营大门,但还尚未到门口程若鱼就发现有些不对劲。门口停了辆五匹马拉的马车,当今天子的马车为六驾,其余最多皆为四驾。而今世唯一人与众不同的便是楚国公,为五驾之乘。彰显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显赫地位。看来今天仇子梁来了,这么晚?程若鱼脚步一顿,想起左马,心中没由来的忽然有些发慌。决定今日不走正门,再小心翼翼的做一趟梁上君子。仇子梁武功高深,担心被她发现,程若鱼打起了十二万分的注意,悄悄在房屋之间挪移。趴上仇烟织房顶所花的时间要比平日里多上一倍。极小心的挪开一片瓦,程若鱼用手遮着,不让外界微弱的星光透进去半分。趴近了仔细一瞧,程若鱼先是松了口气,但马上又被忧愤充盈了。松气是因着仇子梁好像并不在,忧愤则是因为烟织的状态并不好,衣着单薄的被缚在椅子里,衣襟处还湿了一大片。几缕散发湿漉漉贴在脸上,显得苍白无力。她面前还蹲了个人,程若鱼只看背影便知那是左马,通身琐亵的气质。“真的不好好考虑吗?掌棋大人?”左马问道,站起身来。程若鱼这才看清原来他手里还拿着东西,左手茶壶,右手湿布。只见仇烟织依然冷笑一声,云淡风清的摇头。左马回以狞笑,将那湿布一把覆在她脸上,提着茶壶便淋了下去。程若鱼瞬间睁大眼睛,迅速将手塞到嘴里,才勉强抑制住急呼住手的冲动。眼前的一切似乎都被放大。她能清晰的看见仇烟织额间的青筋和她痛苦的面容,程若鱼紧紧咬住手指,内心一阵翻腾,痛如刀绞。她此刻真想不管不顾的跳下去一把将那左马给打翻在地。只恨自己当时怎么没一刀将其了断。不知过了多久,左马将布拿开,仇烟织半睁着眼,颤了一阵,爆发出一阵虚弱但惊人的咳嗽。程若鱼也觉得自己的肺快要炸了,鼻端一酸,这才发现原来一直屏着气。好一阵子,仇烟织才虚弱的仰起头来小口喘气。有些迷离的目光聚拢,她好像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那张脸,是鱼儿吗?仇烟织有些涣散的神智忽然清明起来,她凝了凝眉,不知是何感想的微启了唇,呆呆看着她发了会愣。程若鱼是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与她四目相对的那一刻,程若鱼便不争气的红了眼睛。一包泪水在竭力忍在眼眶里。那双总是充满睿智的眼睛何时这么易碎迷茫过?极为罕见的,有两个人进入她心中绝不可原谅的名单。烟织,别害怕。程若鱼终于放过了自己的手,张开嘴做口型,希望仇烟织能看到。最初思绪渐回时,仇烟织仍以为自己看到的是幻觉,直到她看清程若鱼的脸。看到她满眼的泪水和一遍遍重复的话。坚定又执着。于是轻轻扯了扯嘴角,仇烟织将目光移向别处,笑着低下了头。最初只是闷在心里的笑,可没想到笑着笑着便一发不可收拾,虽没力气,仍笑的浑身发抖。左马一直狐疑的看着她,此刻看她这样,心中一跳,难不成疯了?好在不到片刻,仇烟织停了下来,深呼出一口气。傻瓜,我从不曾怕。--------------------作者有话要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