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合抱粗的树干挺直高挑,枝桠上一簇簇花朵柔美至极。 另外一个女子则瘫坐在那二人对立面的地上。 她紧蹙着一双细眉,水汪汪的眼里含着天大委屈,泪水宛如开闸般倾泻而下,粉嫩的脸蛋糊满眼泪鼻涕,瘪着嘴,抽抽搭搭地解释着:“我……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辛夷花精,刚修炼成人形才半年光景,我真的不是妖,求求你们千万不要杀我!” “何人胆敢在此撒野。” 芳漪径直显出身形,走过去扶起了瘫坐在地上的女孩儿,扫视过她周身的狼狈,双目微微沉落一抹冷冽。 “别怕。” 月桓静静地觑着哭唧唧的小辛夷花精捉紧芳漪的袖子诉苦,小脸上满是依赖与濡慕,他顿时无语扶额。 后来向莫维唐讨其本体移栽入慕府,日夜悉心呵护,浇灌由珍奇灵宝炼化的神水,再渡予修为,帮拟云顺利化作人形。 二人常伴在一处,以至于忽略了他这位正牌未婚夫,暗中确确实实因此呷了好几缸子的醋。 男子抬手祭出一柄月牙戟划过半空的凌厉弧度破风迸发出一声烈烈铮鸣,肃着一张脸,拧眉打量兀然间冒出的芳漪与月桓,出戟的动作滞住,眸中掠过一丝狐疑之色。 他恍然间识出了围绕在二人周遭充沛且浓郁的仙泽,区别于上古神兽族独有的仙泽,此二人的仙泽当属天界滋养而生。 月桓并未回答,细细打量着对方,分辨出对方身上仙泽四溢,再略略一扫对方所持的月牙戟,内心略微一松,终是确定了心中所想,拱手相拜。 自报家门之际,他的眼风不经意轻瞥,定格于夜哲身畔的女子,熟悉的样貌映入眼帘,猝然一怔,带着几分不可思议的口吻喊出了一个名字。 循声回首望去,芳漪下一瞬大喜过望,难抑激动。 有别于芳漪的惊喜,楚黛柳眉轻蹙,讶异又错愕,自己的记忆之中不曾对这个小娘子有印象,十分不解对方的喜从何来,迟疑地问:“你是谁?我认得你吗?” “难不成你未恢复记忆和修为?” “不可能!” 两方各执一词,剪不断理还乱的场面已渐起硝烟味。 事态发展形式俨然趋于恶劣,月桓自袖间掏出一块能证明身份的殿主玉珏,持于身前展示。 楚黛、夜哲:“……” “所以——是我高攀了?” -------------------- 夜哲干咳一下, 局促地挠了挠脸皮,瞥见晾在一旁的两个人,后知后觉天界最讲究礼数二字。 帝姬位尊本无须回礼, 但是观夜哲十之八九会成为自己的妹婿,芳漪也仅是受下了半礼, 月桓亦是回拜一礼。 他讪讪地一笑:“姐姐、姐夫, 适才是妹夫对不住二位。” 忒自来熟…… 下凡历劫一遭, 喜获妹夫一个…… 妹妹有了归宿, 芳漪内心甚慰。 夜哲贵为白泽族少主不假,若是想要迎娶楚黛,方方面面都需要摸排得清楚, 倘使成了亲才发现是个绣花枕头, 中看不中用的话, 可就是追悔莫及。 ‘姐夫’的称谓确确实实暖进了月桓的心坎,他笑逐颜开,嘴角弧度不停扩大,愉悦至极,非常受用这一称谓。 拟云有幸围观了大型认亲场面,正竖着耳朵听得意犹未尽,忙不迭颠颠儿跟上了诸人的脚步。 自打踏进房门开始,夜哲一直保持着风度翩翩的浅笑安然,举止文雅得体,沉稳大方,要不是从未离开过,楚黛险些以为夜哲换了个芯子。 长安城近日频有妖孽作祟, 他不分昼夜游荡在城内,时刻巡逻探查妖孽的行踪,本来他不愿带楚黛一起,生怕她涉险受伤。 今儿个游荡至慕府外,他神识微动,骤然察觉慕府有异,便隐匿了身形潜入府中探查,碰巧遇上了名唤拟云的辛夷花精,误以为拟云居心不良企图害人,所以才会发生最初的那些事。 “多谢姐夫。” 月桓眉眼带笑,显然同这位连襟关系相处融洽。 楚黛心底的疑惑如雨后春笋般丛丛破土冒出,亟待寻求一个答案。 她如是问,倒让芳漪心中愈加笃定楚黛的身份。 芳漪衣袖下的手虚虚划过半空,一面圆形明镜转瞬显现,镜中一片云雾弥蒙,雕刻着繁丽纹路的镜框散发出莹润光泽,一看便知是仙家之物。 言罢,她指间捏了个诀弹入镜中,明镜中的弥蒙云雾慢慢散去,浮现出了觥筹交错的热闹景象。 柔暖灯光铺陈一室,昭明镜中的景象已接近尾声阶段,宴席间零落的交谈声间或传入耳畔,楚黛蹙着眉尖,瞳中浸润的震惊渐渐平息。 芳漪以为她忆起往昔,急忙追问:“是不是全都记了起来。” 芳漪目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她喃喃轻语,“为何会如此呢?” “不曾。” “犹记得我恢复了记忆和修为不久后,舜英与舜华也随之慢慢恢复,而今你未曾恢复,是以冰嫣同雪嫣亦无法恢复。”她思前想后,自以为找到了一点蛛丝马迹,可依旧无济于事,很是懊丧地道:“如果容盈在的话就好了,她的碧水珠拥有寻回记忆的效力。” 听见耳熟的名字,楚黛直接打断芳漪的话。 凭借出色的记忆力,楚黛从千头万绪中理出一条明晰的线索。 念及此,不由得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她莫不会就是正在历劫中的容盈帝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