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珩直呼父名,无疑是恨极了利昭,“为了增加夺取王位的砝码,利昭精心设计让母后嫁给了他,大婚后他显露出真面目,动辄殴打辱骂,像个疯子一般折磨母后。” -------------------- “原来如此, 利昭竟是连发妻都不肯放过。” 之所以结盟, 只因良机已至。 危险神不知鬼不觉的逼近, 察觉到不对劲时,诸事已迟。 灵越如坠冰窖,面色如雪, 脊背僵硬,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 指尖泛白紧绷,一切已经避无可避。 男人低沉的嗓音中蕴着一丝狠厉,完全没有醉后初醒的迷蒙困顿,电光火石之间灵越明白过来, 他未曾饮下酒, 故意佯装一派醉酒痴样来试探自己, 他所言均是假的! “知道了本王的秘密,那本王也要知道你的秘密,尚算公平不是吗?”启珩眸子湛湛有神,素常带笑的一双桃花眼陷入阴暗,漫不经心地垂眼打量着少女隐忍不发的面容,哼笑一声:“对了,本王自幼厌恶虫子,如果本王看到了什么的奇怪虫子出没,手上怕是没个轻重会伤及到爱妃。” 强劲有力的臂膀禁锢住少女纤弱的身子,他的手毫不留情扼住了雪白颈子,如若再用些力气足以轻松拧断脖颈,就像当初她亲手拧下刺客的首级一样。 不加掩饰的威胁轻拂耳际,灵越眸色微暗,颈间越收越紧的压迫让她呼吸困难,渐渐喘不过气。 启珩失笑。 威胁行不通,攻心计或可一试。 启珩改取怀柔之策,轻轻掰过灵越的身子,端详她的脸,桃花眼溢满伤情的落寞,惋惜地叹道:“太令人伤心了,原来爱妃的诚意就这么一丢丢,连句实话都不肯与我说,那你我的结盟又有何意义呢?”面对目露戒备的她,故作无奈地摊摊手,摇首嗟叹:“好可惜,本来还想告诉爱妃一些关于父王和雎夫人的重要事情,眼下看来好像没有这个必要了。” “王子不去行商简直大材小用,依照您的性子做生意必定亏不了本。” 遂,不咸不淡地刺了启珩一句,想给这厮添堵。 启珩美滋滋地作下一揖,言语十分谦逊,甚是不在意脸皮这等身外之物。 对此,启珩权当夸奖,一笑置之,眼神直勾勾落在她身上,耐心等待着转回正题。 灵越思虑俄顷,决定顺遂了他的心愿,不再遮遮掩掩,一味去隐藏。 闻悉国名,启珩冥思苦想许久,神情流露出一丝迷茫之色,恕他真没听过吴明国。 “吴明国宜五谷,多珍玉,礼乐仁义,男女皆平等,无剽劫,人寿二百岁。俗尚神仙术,一岁之内,乘云驾鹤者,往往有之。常望黄气如车盖,知中国土德王,王君遣王女为使节进献珍宝常燃鼎与鸾蜂蜜。天可汗得之大喜,视吴明国为兄弟之邦,曾同吴明王女把酒言道:‘棠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哦,一男一女,必然有故事发生。 “情窦欲开先自窒,心里已净弗须锄。”灵越眼也不抬,径直无视了他,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正应和了《诗经·野有蔓草》,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启珩挑了挑眉,往口中丢了一颗枣。 灵越长吐出一口气,烦躁地剜去一个眼刀子,料想这厮会有所收敛,岂知竟得来一张嬉皮笑脸,立马绷紧脸不再看他。 “嗯,两情相悦。”启珩欣慰一笑。 “翰林舍官身弃仕途离家族,毅然随王女远赴吴明国做一对神仙眷侣。两年之后吴明国主病逝,王女即位国主,那位翰林成了王女唯一的王夫,辅佐王女治理国家,羡煞众人的鸳鸯侣在次年诞下一女,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过着安乐太平的日子。” 夜里天气多变,先前当空挂着一轮皎月,眼下却涌来大朵铅云密密匝匝的盖住月光,几颗星子孤零零散发着微弱的光,天地万物坐拥在一派无边晦暗里。 外面有淅沥小雨坠下,吹得叶落纷纷,跌入泥泞。其上,灵越的眼中是一片寸草不生的荒漠,苍凉至极,像是会随时寂灭。 不复悦耳的声音吐出的每个字都嘶哑得不像话,嗓中如咽石块,将喉咙硌得生疼,口腔里弥漫开丝丝血腥味,滞涩的语句似利刃,字字都在泣血。 “唯有小王女,被父母的心腹早先藏起的她顽强活了下来,后来被人救走,送回了大应的伯父府中,顶替了伯父夭折女儿的身份,自此以堂妹的名字存活于世。” “我的父亲叫窦行舟是如今兰陵窦氏家主窦定滔的胞弟,亦是那个放弃了大好前程抛弃家族的悖逆子。他随我的母亲到了吴明国之后,摒弃窦姓,更不再与人谈及往事,所以无人知晓他的真实来历,国中上下皆认为他只是一个得到王女青睐的普通人而已。” 她看着启珩,蓦然讥笑出声:“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便是雎夫人和利昭。” 灵越其实早已介于疯狂的病态当中,但是她会掩饰,戴着正常人的面具以弱者姿态设下陷阱,引诱着看中的猎物一步步循着她的脚步跌落陷阱,出其不意的扼住猎物咽喉,观赏够了垂死挣扎的丑态,再亲手拧断脖颈,了结生机。 以血精细喂养,恶兽终于餍足,继续等待下一餐的到来。 小王女 他抿紧着唇角, 内心不禁生出怜悯之情,想要伸出手安慰灵越, 将将伸到她面前, 就被她一巴掌无情挥开。 灵越勾唇,怪异的笑容渐渐扩大, 笑得肩头轻颤, 双眸凝聚着一抹猩红,藏着癫狂。 火, 到处都是火—— “我永远都忘不掉生辰那日,利昭带领死士攻破王宫的大门一路杀进主殿, 将王宫所有人绑在大殿之上,死士持着刀一个接一个的斩杀示众, 逼迫着母亲交出王室的仙术秘籍。” 他们是疯子! 有好多人狞笑着压了上去撕扯她的衣裳,碎布掉了一地,刺耳惨叫从高亢至嘶哑及至没了声息。 利昭在猖狂大笑。 那一夜,恢宏的王宫成为了一座巨大熔炉,无边无际的火海在疯狂蔓延,梁木轰然坍塌,琉璃瓦碎落成渣。 “火海之外,我母亲的表妹亲眼目睹这一切,居然畅快大笑,投入利昭的怀中。是她……她当了细作出卖吴明国,在国中的水源地投入狼花毒压制了所有人的术法,同利昭里应外合,意在只传王室嫡系的仙术秘籍。” 获悉前因后果,启珩已从震惊中恢复平静,“所以,你那么恨雎夫人。” 她的眼睛很黑,黑到如临深渊绝境,不见丝毫光亮。 屏风外,死士到处搜查着小王女的踪迹,离榻侧狭小一隅的藏身之处愈来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