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流程,派遣专人全程跟随,掌握细节,日日呈报进展。 本朝唯一的金枝玉叶出降,裘尚书又岂敢怠慢,铆足了劲儿去筹备。 追求完美固然极好,可是能调派的人手变少,他不由得把主意打到了负责临江郡主昏礼的下属身上,动过数次抽回人手的心思,奈何他有贼心没贼胆,万一开罪了镇国公和叶将军,少不得被穿小鞋。 这一熬,便熬了足足月余。 下属涕泗横流表示,就算是打死他,也肯不去和驸马之妹协调宾客问题了。 迫于无奈,他放下身段亲自出马…… 见识过驸马之妹的厉害,他有点看淡了人世,心灰意冷的表示关于昏礼上要宴请的武林人士,秦家乐意请谁便请谁,自己个儿拿捏着分寸罢。 经此一事,裘尚书摸着有点秃的后脑勺,哀愁不已。 裘尚书强笑着捏着鼻子认了。 原因无他,太常寺卿乃保皇党。 太常寺卿十分开心。 清楚了利弊,太常寺卿乐得清闲,便悠然旁观礼部的一干人夙兴夜寐,顶着乌青眼眶子日以继夜的集体奋战在筹备典仪上。 等到散了朝会,太常寺卿特意追到裘尚书身边,有意无意展露出自己浓密的头发,眼含挑衅之意。 这老匹夫杀人诛心啊! 圣人挑完刺儿,太后又挑刺儿,保皇党同中立党的臣工也跑来阴阳怪气的挑刺儿,让他在有生之年受尽夹板气。 将将休息两日,圣人就火急火燎急召他回礼部,加紧筹备渤海国二王子与舞阳长公主的昏礼,并言明要在最短的时日内,筹办出一场具备大应和渤海国鲜明特色的昏礼。 他心里头那个气啊。 还一眼相中了窦定滔之女,执意要在长安办昏礼,为什么不回上京龙泉府办? 诏旨难违,裘尚书强压下来自灵魂深处的三连问,同下属倒一倒苦水,举着镜子数稀疏的头发,咬牙认了。 大不了他不要就是了。 头秃的全是! 索性破罐子破摔,裘尚书下了不要头发的狠心,勒令礼部上下拿出筹备圣人昏礼的精神头,来筹备这次的昏礼。 行啊,出家不用剃度了,忒省事。 等回府之后,当即派人找了一顶假发,贴心地送去了尚书府,并写了信笺,告诉裘尚书秃头的好处,至少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不用燃烛火照亮。 九月初三,乃钦天监择选的吉日。 -------------------- 太常寺卿:啧,秃了 婚约成 经裘尚书及礼部上下呕心沥血的筹备,二王子与舞阳长公主的昏礼场面铺得极盛大,办得有声有色, 独具一格。 胜业坊,赫山别苑。 如果放在礼宾院举行昏礼, 场地、人员等方面会有诸多限制, 带来很多不便。 圣人了解到难处后, 挥挥手送出赫山别苑, 解了众人的燃眉之急。 成婚当日,受邀参宴的臣工使节络绎不绝, 切实感受到了充满渤海国特色兼且具有大应极致奢华风格的浩大排场。 六名身着玄色银纹服裳的妙龄少女分别手持玉琮、玉璧、玉圭、玉璋、玉琥、玉璜六器。 她们持着礼器,婆娑起舞, 郑重庄严的乐曲带着海东盛国的异域之风, 赋予整场昏礼悠远而神秘的色彩。 区别于大应繁琐复杂的仪式流程,渤海国的祝颂仪式新颖且朴素。 司仪官邀新人上前取红绳分别系于两只鸂鶒脖颈处,亲自放归于池中,意喻双双对对,佳偶不离。 此叶昼开夜合,代表相亲相爱,有忠贞不渝之意,男女互赠意喻情深义重。 接下来,司仪官又 看着他手中冗长的流程单子,一对新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彼此瞠大的眼里清晰浮现出一抹难以置信之色,显然是被极大的震惊到了。 有赖婚服袖摆又长又大,且灵越又是侧站,以扇遮面,将嗫嚅的嘴唇挡了个严严实实,宾客皆看不出她在说话。 启珩纳罕不已。 莫不是等着让人来抢婚? 一声低咳打断了新人的窃窃私语,负责导引的女官用略带不赞同的眼神瞥视二人。 抱怨归抱怨,昏礼必须继续举行。 空茫苍穹繁星熠熠,划破沉沉浓黑,朗月银辉潺潺铺满庭院,单薄落叶交纵横陈,秋夜晚风打着旋儿敲击着窗棂,好像在催促着青庐里的人莫要辜负了当下的良辰美景。 二人相对跽坐于燕几之后,新妇子一声不吭,手中握着青玉扇柄,洁白的丝绢扇面绣有宝相花纹遮挡住整张容颜。 新郎静坐了一会儿,一直不见她却扇,才恍然反应过来遗漏了一个重要步骤——吟却扇诗。 汤汤海水奔涌不歇,浪花溅落复重来,恰似一代代的绵延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