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他得到了一只自己榻上的软枕作为煞风景的回报。 令他想不通的是折返回府后她却转变态度派人送来花笺,言说几时能回答了上面的问题,几时方能见她。 他唉声叹气回首问契羽想没想出答案,孰知她竟捧着脸痴笑,只差没把春情萌动四个字写在脸上,连叫好几声才唤回她的魂儿。 契羽一哼,勉为其难地接来花笺。 啧啧,好一道致命陷阱题,回答得稍有不慎便要落入坑中。 展灼华细忖,“好像有点道理。” “凭心而定……” 关键时刻还要靠自己。 秋雪昏昏然倚着阑干,“问题很难吗?” “唔……” 她穿鞋下了榻,灌下一盏酪浆润喉,不经意睨见一点萤火飘近,轻轻落在手背旋即飞向房门外。 夜幕低垂,皎月高悬,廊檐下映射出一片流光溢彩,满树花叶笼着溶溶焜煌,砖瓦墙隅披上朦朦玉纱般的清芒,柔润光影交叠出绚烂的飘渺仙阙。 紫瑜仔细观察了所有的灯,每一盏都有一男一女的人物画面,男子丰神俊朗着锦衣,神情倨傲。 凝神看罢历经的种种,不觉莞尔,复去看另一排灯。 耐心苦思琢磨,她恍然间眉轻蹙,好像明白了其中之意,目中盛满不可思议,屏住呼吸一点点去看。 斑斓光影映照着展灼华的面孔,他玉姿琼琼,眉峰微扬,面容清癯疏朗,少了威严气息多了几分少年郎的欢欣,含着暖意融融的笑,“无论假设几许,几多曲折坎坷,天无可撼,地无可改,恒如日月,不骞不崩。” 幢幢灯影映入婆娑泪眼,紫瑜揽紧展灼华的腰破涕为笑。 哪怕背弃麒麟族步入险境他亦甘舍命护她,诸般假设中他愿与她长相厮守,即使造化弄人他穷尽毕生亦要换来与她的一段情。 这样,足矣。 “紫瑜……紫瑜?” 猝不及防挨了一下,紫瑜横眉瞪眼追了上去,甩着套在炽玉骢身上的缰绳轻抽他,“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是不是欠收拾啊!” 论装傻充愣紫瑜最在行,“问什么来着?爷忘了。” “好像没你深。”紫瑜认真思考,两手比划着长度,“爷对你的喜欢只有一半而已。” “可是,若是你的骏驹能赢过爷,喜欢的程度便只深不浅。” 展灼华咬牙,又上当了。 “江湖!”山风串了脆泠泠的笑洒满原野,“去江湖之前先去趟西樵山!” 麒麟族世居西樵之山。 紫瑜笑意骤僵,本是遥遥领先的优胜态势因失神致一朝疏忽,让展灼华反超出一个马身,恨恨叱了一句:“姓展的!有种给爷等着!” 彤云近晚,夕阳西斜,前后两道疾驰之影踏着暮色奔向远方,绿野茫茫,余晖相照,恣意大笑徜徉渺渺山水之间。 -------------------- 希望大家多多收藏,谢谢啦! 棋局始 林间一叶倏而离梢辗转飘落车衡,登上青帷马车的素衣少女将之拢入掌心。 酉正三刻,金乌西坠,玉兔东升。 宫廊角落的阴影中,一名朱衣内侍挽着柄拂尘信步而出,秉着一张端严面 “是。” 殿内,髹漆描金山水二十四扇屏风铺陈开,一水儿红底对鹿纹氍毹置设满地,四足鎏金狻猊香兽吞吐着一袅龙涎香雾,楠木书阁铺列一整面墙,殿侧金檠明烛照得华光盈室。 高澹打小跟随圣人身畔,深谙察言观色的要领兼具揣摩圣意的本事,在旁奉了茶,躬身呈报密奏。 “传信林策谨慎行事,在归途上莫令不长眼的东西唐突了佳人。” 他将一直捏着的奏表随意一丢,清瘦且骨节分明的指节搭着凭几,随漏壶滴水声有节奏地轻敲,“你明日去趟礼部和太常寺瞧瞧典仪筹备得如何,伺机生出些事端,添点乱子。”一如往常的声线蕴着不易察的冷峭,丝丝讥笑染上唇际。 清肃夜晚,星辉闪耀,一泓皎月散发着迷人的朦胧美,千重宫阕褪去白日的肃穆刻板,赋予了安谧清幽,近处虫鸣细微,声声入耳。 “拿回去。” 南宫旭盯着食盒的眼神中透出烦厌不悦,一副漠然懒理的样子,脸上带了点冰冷的意味,“劝客驼蹄羹,霜橙压香橘。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关外商旅用橐驼骑乘驮运,其能于流沙中负重疾行百里,忍饥耐渴不懈怠。西域诸国视之善畜更有藩国骑兵以之为坐骑交战,地位等同我朝马匹,食它无异食马肉,已然犯律。” 时下士族中人酷爱攀比饮食,随着越来越多的奇珍异物被搬上了食案,使得诸多无辜生灵面临着残酷的覆灭危险。 然,收效甚微。 “叫她好生读一读,莫再犯这类错。” 言谈间表露出撮合之意,席间刻意安排慕容湘来亲近,直接称他表兄,拿捏着尺度小意关怀,把‘妾有意’诠释得淋漓尽致。 是夜,拾翠殿的东次间明烛高照,宫人垂首敛息,匆匆放下帷幔,捎带拎走了内侍送回的食盒,余留殿内死水一般的阒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