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担心的事情终于得到解决，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祝唯久违地睡得很好。 早晨自然醒时，她觉得很不习惯，房间内光线亮得极不寻常。 她条件反射似的心头一颤，忽然想起闹钟没响，几点了？莫非迟到了？ “嘶……”她疼得眼睛眯起来。 想到这儿，她又放松了下来，顿觉如释重负。 他对她的好让她自然而然产生依赖，可她又不敢去依赖。 她向来懂得如何降低自己的预期，怎样在最坏的结果出现前做好准备，从而避免失望。 房间里窸窸窣窣的响声把祝以安引了过来，房门“咔哒”一声被他打开，毫无预兆。 炽热的晨间日光从窗户缝隙透进来，光影斑驳，她金灿灿的发丝在阳光下闪耀。皮肤也泛着光泽。 他慌了神，不知道那是笑他的围裙，她是故意这样的吗？故意让他看到…… 祝以安的脸蓦地红了起来，门被他飞速关上，留下一句仓促的“对不起”。 关上门后，他靠在墙边，耳根通红，脸颊烫的厉害。 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很不应该，并且已经在极力控制自己的眼睛不去看她。可还是被她肩颈那颗痣搅得心烦意乱。 站在房门外，他轻咳了一声，隔着门缝努力让声音显得镇静：“你……先穿好衣服，等会出来吃早饭吧，穿好了告诉我，不要自己乱动，我扶你过来。” 餐桌上两人都心照不宣的没开口，脸却各自红了，像锅里煮熟的虾。 祝唯抿着嘴，用筷子搅着碗里的饭菜，却并不吃。 祝以安夹菜的手顿住了，停在他炒的酸辣土豆丝上，几秒后，他直愣愣抬起头，祝唯已经开始自顾自的吃起来，仿佛这件事对她来说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他笑笑，没有挪动身子，任她的脚碰到他。 吃过早饭，祝以安在书房学习，祝唯在客厅半躺着看电视剧，父母都在公司，一时半会不会回来。 她在书房门口抽出一只手敲了两下门，听见里面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门开了。 祝以安微微有些意外，仿佛还在在意什么，但又十分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拐杖，蹲下示意她到背上来，“一起可以，只是下次要先跟我说，我背你过去，少走动，好得快。” 他把她背到花鸟屏风后侧的榻上，轻轻放下她，她稳稳地歪在靠枕上，嘴里使唤着，无理得像个被宠坏的孩子：“你看的什么书。拿过来我看看。” 他转身去拿深色胡桃木书桌上那本薄薄的圆脊精装书，然后递给她，她接过一看，《会饮》，“柏拉图？” “没有。”她摇头，“讲的什么？” 她顺势往里挪了挪，给他腾出位置，做出准备听的样子。 他倒是没太注意，像往常一样自然地和她贴着说话，“这是一本关于爱的书。” 他扶了扶银框眼镜，继续道：“七个颂词围绕’爱是什么’……” 她过去觉得，他的声音像夏天浸在凉凉小溪里的青石，她欢喜听这种声音，冷清又沉稳，她总是回忆着这种声音入睡，想象他安抚她的时候，每一个音节飘带一样连在一起被风节节吹起，舒缓悠然。 “大概就是这些，不过这本书不太适合高中生看，你现在看还太早，比较抽象晦涩，也没什么……感情经历，或许没办法完全理解。”祝以安讲完了，等待她的反馈。 他笑了。他知道她没在听，但还是愿意讲的。他不介意。 他马上坐正，挑了挑眉，有些不悦道：“我怎么不知道你在学校还谈过恋爱？” 他跟她打闹，手往她脖子处伸，要挠她 这时候，书房外传来微弱的门被打开又锁上的啪嗒声，紧接着是一男一女的人声。 爸妈回来了。“嘘，”祝唯示意他噤声。 打火机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是什么东西摔到地上的响声。 “现在我们可怎么办呐，除了你儿子要上四年大学，后面还跟个窝囊废拖油瓶叁年再四年！”父亲的沉默让母亲更加歇斯底里。 “我没事的。”她抬起头来，眼里却是盈着泪花，“我早就……习惯了。” 他笑着摇头，抱她进怀里。心口微微地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