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莺南红星灭孤山独看雪(1 / 1)

邬修的十八岁生日礼物,是逃出莺南王g0ng,重回乌国。 由于邬修是乌国最后的皇族血脉,乌国的大臣们将他奉若神明,向他奉献一切,把所有的权力和资源都呈给他。 他一步一步踏上台阶,步履稳健,x有城府,走至龙椅前震袖转身,黑金龙袍荡起一阵风,是新王朝的凤姿,气势不输。 邬修看她们莺南王族竟如此齐心,想起乌国皇族,自他有记忆起,乌国皇族便处于无休止的政斗中,他也是作为政治牺牲品,被送来莺南做质子。 莺南的夏天,是最繁盛华美的,但这一年的莺南,不会有夏天,以后,也不会再有。 他不是一个不守承诺之人,他会依约给她们最后的t面。 她坐在屋檐下,望着苍穹,神情落寞。 你是苏越,你不是苏樾。苏越心想着。 月光下苏越看了一会儿,她伸手接住那如盐颗粒,经她t温温暖后,她的掌心最后剩下一滴清水。 莺南皇帝与四位公主被邬修赐了毒酒,邬修和乌退出大殿,将剩下的时间留给莺南最后的王族。 遥远的岁寒山,苏越伶仃坐在走廊地上,静静看了一整夜的雪。 邬修从王殿出来便再没回去,他让人带路,去了四公主殿。 依据那些物品,猜测苏越生活时的痕迹。 邬修对着屏风:“出来”。 邬修问:“你是谁?为何在此?” 乌国攻打莺南并非突袭,莺南王g0ng许多g0ng人收到风声都提前逃跑了,还有一些是莺南王族发放金银遣散的,剩下一些则是忠心耿耿誓与王族共存亡的。 眼下邬修对另一件事更感兴趣:“苏樾人都走了,你还打扫什么房间。” 小桃的后半句说得小声,邬修听得半清不明,但他听清了前一句。 战无不胜的少年帝王,在覆灭莺南的这一天许是心情好,大发慈悲,饶了小g0ngnv一命。 只是他们来时凶猛迅捷,走时却悠闲缓慢,大军走走停停,五里扎一营,十里筑一寨,就像是在等什么人。 她通过系统得知了莺南王族最后的结局,她的任务算完成得圆满。 可是苏越等了三天又五天,十天又半月。 她怒敲系统,质问这是怎么回事,系统却像si机一般,从不回答她的问题。 幸好她还算乐观,来之安之,对修行生活自洽接纳,苏越决定那就继续做她的出家人。 午前诵经百遍,摹碑十帖。 入夜观星,占卜问天。 这样的日子她觉得也很不错,如果系统没有突然‘si而复生’的话。 苏越拒绝了系统的新任务:“我又不是真的公主,莺南和我的瓜葛已经结束了。” 苏越在剧痛的煎熬下,满身大汗,昏迷过去。 元清真君喊苏越过去,她算出苏越尘缘难断,该下山去。 苏越领了师命,走下岁寒山。 王朝更迭,改朝换代。 迎风飘扬的,是乌国的展翅三足鸟王旗。 苏越站在土坡,她往下看,不远处的羊肠小道有一队赶路人马,由军官士兵与流民组成。 赶路的士兵时不时用长鞭殴打他们,队伍最前方的军官坐在马上,旁人还为其举伞遮yan。 这些都是莺南旧民。 苏越的心缓缓沉了下去,她不认可自己是同情心泛n,只是觉得也许该承担些什么,毕竟她顶替的是莺南公主的身份,享受了莺南子民的奉养。 盛夏林叶繁茂,丛花争yan,邬修的军队驻扎在树林深处。 刀戈兵戎的军营阵地,她却如轻风柔雪一般出现,不抢眼,但绝不平凡。 她虽来了,但对此行其实没有把握,用什么让邬修释放那些旧民,她眼下只是一介出家人,可谓一无所有。 邬修坐在主营帐内,得知消息,她真的来了。 一身道袍,道冠束发,素雅简洁,还真有一副风雪世外人之姿。 她的步子还是那样轻,仿佛当初默默无声潜入柴房为他疗伤时那般。 苏越直到走入帐中,才抬起一直微低的头,她看到邬修平坐案前,他面容整净,眉宇飒沓,君王威仪显露,已不见当年受辱狼狈之影。 只看了一眼,苏越便不再看,她默默往前走,衣袍携着一些晨露,走动中挥落于帐内地毯上,淹没无痕。 “从前有一罐汤,你尚未喝,今日可还愿喝吗?” 没想到,她却是带了一罐汤只身前来。 不知她是否也记得,正是在这碗汤之后,他们便再无见面。 苏越也同样不着急,她耐心地等着,落落大方,无愧无惧。 苏越打开汤罐,用汤勺盛出一碗热汤,转头看邬修还是斜撑着脑袋看她,就知他不打算自己动手,苏越低头用汤勺轻轻抚开汤的热气,舀起一勺汤,举手缓缓向邬修送去。 苏越一勺一勺,给邬修喂汤,邬修把整整一罐汤全部喝完了。 期间有巡逻的卫兵经过,偶然一瞥君营,他们的少帝撑手歪头,兴味十足,旁坐的素雅修士端正从容。一人举勺,一人饮汤,却是烽火军营中难得的一幕和谐安宁。 苏越亲自喂邬修喝完一整罐汤,陪他静坐片刻,说出她此行所求。 “我知道。但我也不是公主了,没有什么别的可以再给你。” 她像一阵轻风,又像一朵柔云,安静地来,又沉默地离开。 莺南本是繁荣昌盛的国家,国虽亡了,但城郭仍在,流民们回到家乡,着手重建家园。 莺南被并入乌国,莺南原先各地城名不变,但管理官员全由乌国人担任和指派。 她想起那五张yan丽面容,仿如昨日,一步步踏上石阶,想去看一看莺南王族的墓。 沿阶石板落了不少树叶,被风卷起,在地上打着小小的圈。 那是一个nv人,身材高大,t型矫健,眉宇英气,一身轻便武服,看得出是练武之人,而气质又另带一份儒雅。 nv人常年练武,感官敏锐,从苏越出现在走上第一个台阶时,便发现了她。 想来只能是眼前的陌生nv人所为,苏越行了个简单的道士礼:“请问你是?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苏越略微惊讶,她没想到会在莺南王陵见到灭莺南国的将军。 长空青日下,她们二人站在莺南王陵前,默默同看了一会儿墓碑。 裴雅风在一旁仔细观察苏越,只觉得苏越眉眼与先前见过的莺南王族相似,想起曾听闻莺南四公主出家修道,又看眼前人一身道袍,想必正是那位四公主。如今得见,果然是仙人之姿,不入凡尘,因此也理解了苏越面对亲人陵墓时平静的表现。 原来她是亲眼见识了莺南王族最后的傲骨,心中有所钦佩,今日是私下前来吊唁。 “多谢。”苏越向裴雅风道。 裴雅风看着苏越走下阶梯的背影,发觉她从出现到离开,不曾与莺南王族说过一句话,甚至也没有道别,也许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心里。 从王陵离开后的苏越看见战火后的人间,有因尸t堆积而引发瘟疫的乡村,有失去亲人千里投靠亲戚的幼童,有受伤难愈的病人。 带着幼童走过五个城市,亲手将小nv孩交到亲戚手中,又留下一些银钱。 苏越这般走了好几个月,但人生也许是个圈,她发现自己又走回了莺南王陵。 此时天se趋近傍晚,暗橘h的晚霞云像一匹布散开,苏越在稀薄光线中走上陵园。风褪去温度,越往上刮得越冷。 天象怪异,苏越抬头望了一眼天空。 苏越站在莺南皇帝墓前,一阵强风袭来,她的道袍衣角翻飞凌乱。 天上的乌云颜se加深,越变越黑。 伸出去的脚好像踩不到任何地面,苏越仿佛坠落进虚无的空间。 分裂的两瓣灵魂终于重汇,苏越在一片漆黑的混乱中悬浮站稳。 站在她对面的自己。 是苏樾,是莺南的那位四公主,她在虚无空间中站在苏越对面。 她们的脸一模一样,身形一模一样,相对而立,如照镜子。 虚空中的她们融汇成为一t。 原来她根本不是什么穿越人士,更不是局外人。 而所谓的系统,其实就是苍天,祂高高在上,愚弄无知的人类。 冷眼旁观苏越一次次把自己置身事外,又在定局之后揭破假相,品尝她的愧疚懊悔。 不知何时,天已全暗,黑云滚滚压下,云层间闪电频现,苏越扬起头,愤然与上天对视。 他穿着乌国帝王的龙袍。 他一身黑金乌国龙袍,金线在夜se中依稀泛出华贵光泽。 苏樾看着邬修,一时涌上万千情绪,她含泪恨骂:“灭我国者!” 他和苏樾相处过两个余月,记忆中的苏樾永远是清冷温柔的模样,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是疏淡从容。 黑云翻滚,雷鸣轰隆,天地昏暗,只有在闪电时才有片刻光亮,苏樾那双饱含无尽ai恨的眼眸也在光灭后隐入黑暗。 混乱的黑暗中,他察觉到苏樾的身影越过他,跑下了阶梯。 雨丝并不密集,一颗一颗地从云层中下坠,砸在苏樾身上却很明晰。 苏樾发现过去的自己是多么愚蠢,她以为自己是个穿越的现代人,对真实发生的一切袖手旁观无动于衷,如今国破家亡她又何尝没有一点责任。 是上辈子的苏樾真心懊悔,苍天给了苏樾一次重来的机会,可苏越却…… 邬修在那次雨夜后又失去了苏樾的消息,她就如同化身成水汽,和雨水混在一起,于雨停后消散隐没了。 莺南公主,当世唯有一位,天启的指向正是苏樾。 山脚下一间歇脚小栈里,找人的一个队伍途径此处,短暂休息。 店家给一行人客客气气倒茶,她听完领队的话,想了想,眼神悄悄往角落瞥去,她看这一行人来势汹汹,怕是不怀好意,回道:“我们这山野小地方,哪有您说的那样的大美人啊,没见过。” 店家上完茶,接着上su饼,架不住好奇,她又问了问:“官爷,你们找那姑娘是做什么呀?” “哎哟,那还真是大好事,不过这是真的吗?官爷您可别是逗小的寻开心。” “是是,我们这确实太偏了,一两个月都不一定有人经过呢。” “好的好的,官爷,您慢用。” 柱子后角落里一个头戴斗笠帘帷遮面的人默默饮茶,对发生的一切毫无兴趣,她穿着粗布麻衣,竹篓里放着一个用布条裹起的长条物件。 “那些人都走了,我没提到你。” “不过姑娘,你除了不是出家人打扮,其他都很符合,你该不会真的是……” 店家想起那官爷说的当国师的大好事,但转眼瞧着nv子淡漠神情,不由琢磨,喃喃道:“……是啊,又如何呢?” 也许是和乌国祭司得到天启是同一时期,苏樾收到来自系统发布的新任务。 如今苏樾已知晓所谓的系统其实就是苍天的化身,而她不过是上天的一枚棋子。 邬修声势浩大地找人,苏樾自然知晓,只是她不想去,月余过去,不曾露面。 苏樾本就对莺南亲族怀有愧疚悔恨,可谓被系统jg准拿住软肋。 在桌子上放下一串铜钱,苏樾拎起竹篓,和店家打个招呼:“我走了。” 苏樾褪去麻衣,底下是灰白道袍,扯开布条,露出拂尘,弃了竹篓,恢复原姿。 守门的士兵急跑禀告,g0ng人层层交接,他们跑过一座座大殿,把莺南公主现身的消息呈报给帝王。 苏樾面前高大厚重的皇g0ng之门缓缓打开,门后露出恢宏庄严的大道。 苏樾道心平和,轻抬步缓缓走入。 在邬修得知天启后,他便命人着手在g0ng里建造国师楼,外观像一座高塔,屋檐层叠,气势恢宏。 正式受封国师那日,满朝文武恭敬等候,最高位的少年帝王面露微笑,眼神灼灼,一步步盯着自己的国师向他走来。 而在裴雅风的对侧,是乌国宰相杜高山,一位中年nv人,眼角略有皱纹,眼神充满智慧,儒雅娟秀,但又不失严厉。 经过宰相和将军时,杜高山和裴雅风都对苏樾微笑致意,苏樾轻略敛眸,淡淡回致。 苏樾走完最后一步台阶,在百官注目下,还是将手浅浅放在邬修掌上。她的手指轻轻落在邬修指上,肌肤刚一触碰,就被邬修接过去,握紧她的整个手掌,两人的t温互相交替,邬修抓得极紧。 繁琐的国师庆典结束,苏樾住进早早为她准备的国师楼里,她一踏进去,系统的任务也立刻灌进她的脑子里。 曾经的莺南皇帝是一位暴君,而统一各国的新君邬修却也一样喜怒无常,苏樾的任务就是要帮助邬修成为一位合格优秀的好皇帝。 她的思绪飘回过去,又放眼现在和未来,莺南的惨痛历史如在昨日,悲剧的根源在于王族的暴戾,没有邬修也会有其他人推翻莺南的统治,而如今的乌国若不加以改变,也终将迎来相同的结局。 苏樾身为一国公主,终究有所愧疚,为了莺南旧民,也为了苍生百姓,她决定答应系统,认真辅佐邬修。 然而国师的出现,就像是上天为他们降下的救星。 大堂上,邬修给苏樾安排了一张椅子,国师参与听政,地位仅次帝王之下。 苏樾和邬修在御书房,两人之间摆着棋盘,已走了几局。 他说的对,苏樾确实是没有什么可以再用的,她一个国破家亡的前朝公主、一个受制于天的傀儡棋子,无所有,无可予。 苏樾微微摇头,视线垂在棋盘上,将手中的白子落下。 苏樾淡淡点头:“此局,陛下胜。” 他能感受到,苏樾虽坐在他身边,却好似离他很远,她的人在这,心却不在。 邬修指了指苏樾配在腰间的一枚白玉玉佩:“若你将这玉佩赠孤,孤兴许可以考虑考虑。” 如今身处乌国,苏樾很少去想莺南旧事,一是怕忆往昔心生愁苦,二也是自觉愧对家国。 每一位莺南公主都有一块生辰玉佩,莺南国灭,苏樾离g0ng出家抛却凡尘什么都不带,莺南的痕迹近乎泯灭,如今还与之有联系的,唯独这一枚她自幼年起便贴身佩戴的玉佩。 说罢苏樾未等帝王允许便自行退下。 夜里观星,苏樾望向天际,叹了口气,苍天要她改变邬修,可邬修却如顽石,冥顽不灵。 苏樾转过身去,露出一丝微笑,身处异国他乡,还能见到故人,让她心中一暖。 “多谢。”苏樾握了握小桃的手。 两人在院里安静地看了会儿星,苏樾正打算和小桃回去休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突然到来。 此刻夜se已浓,小桃忍不住开口:“现在吗?现在已经……” “你先回去睡吧,无事,不需担忧 大太监心想国师果然通情达理,满意一笑,躬身伸手:“国师请。” 一路g0ng灯点点,如游火闪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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