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是老师让我坐在这里的，”男孩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模样，“他要么忘了答应你妈妈的事，要么也觉得你不会过来了吧，顾方圆，你今天上学，昨天家里人没联系老师么？” “没人了？” “是都出差了么？”男孩蹙起了眉，看顾方圆像是在看一个大麻烦似的，“班级里没空座了，干脆我坐你旁边的位置，你坐回原来的位置吧。” “如果我不抢他的位置，怎么把位置还给你呢？你难道要站着么？” “班主任今天上午没课，下午才会来，几个学校上上个月合并，转校生很多，桌椅都不够用，万一其他老师不管，你难道要等一上午么？” “我抢了田小亮的位置，田小亮的爸爸也是学校的老师，他一闹，很快解决问题的。” “那你告诉我，你想怎么做？难道要打电话告诉你出差的家长，再让他们联系老师处理么？”男孩的脸上又露出了那种似笑非笑的笑容，顾方圆应该很讨厌他的，但一看他那张脸，又讨厌不起来。 顾方圆也是刚刚想到这个主意的，他妈妈离开前，曾经告诉他，如果有生活上的麻烦，就去联系家政公司的人，如果有感觉自己被欺负了，就去联系律所的人，只要他付出金钱，就很难有无法解决的难题，但不要相信任何想要照顾他的亲戚以及父母生前的朋友。 “原来是有钱人家的少爷，”男孩看了他一眼，像是对他失去了兴趣似的，重新趴回到了课桌上，“那你自己解决问题吧，我要睡觉了。” “……”男孩却不说话了。 家政公司效率很高，很快就送了一套课桌课椅过来，工作人员还有事，放下课桌就走了。 整个教室本就超员，堆满了桌椅，连过道都十分狭窄，但如果把桌椅放在第一排的前面，那就离讲台太近了，又是一个课桌单独占了一排，也不知道老师会不会同意。 男孩像是终于受不了了，再次从课桌上抬起了头，说：“手机给我。” “给我。” 男孩接过了电话，没有迟疑输入了一串号码，开口时却变成了很开朗有活力的声音：“胡老师，顾方圆同学回来了，他家人知道班级课桌少，还送来了一套课桌，您看现在他坐哪儿合适？要不就我们再挤一挤，挪一挪椅子，把他的课桌塞进来？” 过了一会儿，男孩说：“您看这样行不行，桌子就不要了，椅子拿过来，我们挤一挤，三个人用两个课桌，肯定不会耽误班容班貌评比的。” 当老师本来的工资就不多，如果没了绩效，那日子会过得很艰难的。 顾方圆终于想明白了，男孩正在帮他争取一个“挤一挤”读书的权利。 但在他思考的这几十秒钟，男孩竟然和老师商量明白了，他“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谢谢谢谢，谢谢谢谢。”顾方圆又有点想哭了，但他又一次忍住了。 “是洗衣粉的味道，”男孩斜睨了他一眼，“你家不用洗衣粉么？” “那你衣服怎么洗？” “……” 男孩无声地说了句话，像是再骂人。 顾方圆摇了摇头，强行将他驱逐出脑海，他原本不想拎包出门的，但又想了想周太太每次见他空手赴约时夸张的表情，还是在临出门前去了一趟衣帽间，拉开了一道暗门。